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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轲抱着在他怀中似乎已经没了呼吸的段浊秦,有一瞬的恍惚。他踉跄地站起来,拦腰将之抱起。
周围的气氛因为这一变故已然凝固。魔人一个个睁大了眸子,根本不愿相信自己的将领已经在敌方将领的手中陨落。
律轲抬起自己凌厉的眼眸,扫视过那周围的敌军。
魔人一个个向后退了一大步,手中的兵器也因为过度的不安而有些颤抖。他们警惕地对着律轲仙君,找不准他之后要做什么。
仙君却是与敌军不同的兴奋。他们不曾想过,他们的几千人马竟然就这般压制住了敌军的三万铁骑。虽然战斗还未结束,但失去了将领的魔军早已没有了继续战斗下去的可能。
他们都站在原地等候着自己的将领的最后一声令下。
但等了半天,律轲仙君也没有一丝反应,他就如同失去了魂魄一般只是拥抱着那个魔人,站立在这战场的中央,低着眸子,盯着怀中的魔人。
他们看不清他的眼眸,但是他们却是觉得眼前的那个上古仙君似乎极为悲伤,那种悲伤,从他的内心升腾而出,即便没有表现出来,即便他们看不清他的容颜,却是感受得清清楚楚。
这种诡异的氛围让他们一阵狐疑,他们无法理解为何他们的将领竟会抱着一个敌军的将领,连这场战争都不管不顾,就那般如同静止一般伫立在原地。
魔族中,突然有一人有了动静,他就在律轲仙君的右侧,他亲眼目睹了刚刚的一切,他无法理解,自己的将领竟然会选择不抵挡那个攻击,而他的敌人,竟然舍身救他!
他的脑袋几乎无法思考,但即便他如何地给自己的将领找寻借口,他也无法抑制脑海中的某一种可能——自己的将领背叛了魔族!
他脑袋充血,对将领产生的不忿以及埋怨顷刻间充斥着他的脑海。他根本来不及思考,就已经提起手中的狼牙棒,对着那红衣男子冲去。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注意到这个动作的两队人马都是一阵惊呼。
红衣男子没动,好似没有察觉这一变故。
朝生在那远处的云颠之处大喝:“律轲,小心!注意身后!”
他赶紧朝下扑去,心中对着这个突然在战场之中不再动弹的某人极为不爽。自己早就已经在一开始为段浊秦那个魔人施了障眼法,那个魔人根本不会死去,眼下律轲脑子是被驴踢了吗?
“啊!”那个魔人已经离律轲只剩下一步之遥,手中的狼牙棒随着这一声暴喝用力砸下。
红衣男子突然抬起眼眸,如同死灰的冰冷眼眸冷冷地瞪了一眼那个拿着狼牙棒的魔人,声音穿透了整个战场。“都给本座滚!”
拿着狼牙棒的魔人因为直接承受住了他声音中的压力而瞬间血崩当场。
如同泥浆一般迸溅的脑浆洒满了地面,但唯独没有低落到那个红衣男子的周围。
红衣男子阴翳的眼眸扫视着在场的每个人,看着他们的眼神就如同看着一堆蝼蚁,在他的手中,他们不过是个被他两根手指便可碾死的蚂蚁。
这种场面令人失声尖叫,他冰冷的声音恫吓住了在场的每一人,他阴沉的眼眸好似锋利的刀剑一般将他们的身体撕裂。无论是魔人或是仙君都因为这个场面而失去了言语的能力,恐惧地盯着眼前的红衣男子,手中再也不敢有所动作。有些修为极为低下的小将几乎在顷刻间就跌落在地,口吐白沫,晕眩过去,或是没了呼吸。
朝生捂着自己的耳朵,咬牙切齿道:“这个混蛋!一不管就开始出乱子!可不要再次发疯了!”
他赶紧强压下心底深处出来的恐惧,向那律轲飞去。
律轲的状态极为不对,他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自己没有救下在魔族受苦的墨染,而这次,却是因为一个魔人!而且,竟然还是一个根本没有死的魔人!若是在几个月前,他根本不可能相信,但现如今,他却是不得不信了。
律轲的心再次跳动了,这次的跳动是因为一个敌营中的魔人,还是个半魔半妖的混血者。可真是讽刺。
但现如今,已经没有时间给朝生想这么多事情,他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在律轲失去自己的意识之时,换回他的神智,上一次失去神智,他毁了一座城池,这一次,想来只会过之而犹不及。
他不愿看见这样的场面,因为每出现一次这种状态,律轲的仙气就会沾染上一丝恶心的臭味。
再这么让他恶化下去的,他也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事情。
他咬着下唇,无视心头的那种诡异的如同扯住他心脏的黑色的手掌,边向下飞去,边大喝:“律轲,快点醒来!你不要忘记这里是战场!”
律轲似是根本没有察觉到朝生的声音,继续拥抱着手中的那个魔人,抱着他的脑袋蹲坐下来,悲痛的身影几乎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动容。
他们对这个场面感到一种诡异的和谐感,就好像,这种动作,并不奇怪,反而有些理所当然。
他们的表情都透着一丝诡异,心中的恐惧也无法压抑。
朝生总算来到了律轲的身边,律轲抬眼睨了他一眼,随后冷声道:“离开这里。”
朝生哪肯听他的话,直接上前施与法术,他需要靠绝对纯粹的仙气将他身上不知从哪里渗出的气息消耗。
上一次的战争,便是由他抑制住了他的发狂,所以这次,他也一样可以成功。
手中的印结的飞快,手指在虚空中穿梭,金色的光圈不断地起舞。
光圈逐渐从他的指尖窜入了律轲的太阳穴中。
一瞬间,律轲阴翳的目光中染上了一丝清澈。
他似乎愣神了片刻,随后抬起眼眸,复杂地盯着为他施法的朝生。
朝生呼了一口气,额间早已浸满了汗水,“你总算恢复了。”
律轲懊恼。“抱歉,又麻烦你了。”
“好了,好了,我不怪你,你不要这么悲痛吧,他又不是死了。”朝生有点无奈地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对他今日的发飙有些奇怪。
“呼……”律轲深深吸了一口气,平息住心头再次产生的戾气。“我只是想到之后他或许再也不会爱我,我就不住的……”
他没有说完,但他要说的,朝生明白。没有想到,这个魔人竟然可以这般的影响他。
朝生有些纠结,实在不清楚,自己帮助他是对还是错。若是律轲真的为了这个魔人而堕落,自己可是罪责难免,更重要的,他不愿意自己的朋友因为一个魔人而堕落,再也没有安身之处……若是可以,就如同他之前所说的,只是做个没有心的仙君,活在纪峰之巅就好。
那种日子,虽然没有心,但至少安稳。
但显然,现在无论如何都已经晚了。
“算了,赶紧解决这些人,之后再说吧。”朝生道。
律轲淡淡地笑了一下,恢复了之前不可一世的模样。他与朝生背对着背,手中抱着似乎在昏睡的段浊秦,邪笑地对着周围的敌军道:“你们莫不是吓到连动都不敢动了?”
朝生低声笑道:“你可真是会挑衅。”
“我说的是事实。”律轲淡淡地解释。
魔人因为这句话而愤怒,几乎都忘记了之前的恐惧,眼中充着血,一个个扑了上来。
朝生与律轲的背瞬间分开,冲向两边。
律轲抱着段浊秦,在那群魔人之中穿梭。
场面再次混乱,但那仙君一队的士气早就因为律轲杀了对面那魔人之首而提到了最高,虽然他们都对律轲抱着一个魔人的事情极为狐疑,但他们还是决定先将眼前的战争打好。
厮杀不止,律轲抱着段浊秦挥洒着自己的汗水,晶莹的汗水从他的肌肤中渗出,行云流水地击杀了一个又一个连反应都来不及反应的魔人。
律轲的修为实在高出他们太多,又加上他这次没有压抑自己的法力,所以对面的那些魔人根本没有对抗之力。很多时间,他们根本来不及动手,甚至还没有发现律轲的存在,自己的生命就已经迎来了终结。
魔气陆陆续续地在消失,凄厉的惨叫之声回荡在这火山之下。
谁都没有发现,那火山似乎有点复苏的迹象。沉睡了多年的死火山口中的熔岩竟然慢慢滚烫着蔓延开来。
战争进入了最高chao!
火山突兀间喷涌而出,被熔浆包裹着的碎石从火山口喷溅,又在半空之中坠落下来,那颗颗的火石零零碎碎的,但却是数量颇多。
火光,已经染红了整个天幕。
即便,这个天幕之中,早已火红,在这喷涌地可怖的火石之中也显得极其暗沉。
朝生与律轲因为这一变故几乎在同一时刻抬起了眼眸。
魔人与仙君也在同一时刻停止了争斗。
从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惊呼。“死火山竟然复苏了?!竟然在这一刻?”
“根本不可能,死火山怎么可能在最近复苏,根本没有一点迹象。”
这些,都是在魔族生活了许久的魔人所说的。
仙君一队也是乱了。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令他们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火山口中的熔浆终于冲出了火山口,朝地面涌去。
这个时候,已经不是战斗的时候了。
律轲因为不断的消耗,法力也超不多耗尽了,这个时候,火山的复苏对他来说简直是严峻的考验。
朝生在远处道:“快点筑起保护屏障!”
律轲的法力已经快要油尽灯枯,即便他是上古仙君,但在几乎快要歼灭三万大军之后,也是难以再积蓄法力的,除非,让他休息一会。
但眼下,显然不可能给他这么多的时间。
熔浆飞速涌下,仙君赶忙飞到高空。但显然,这个熔岩不是普通的熔岩,当他们飞入高空之时,那熔岩竟然让他们寸步难移,一瞬间,他们的法力几乎在顷刻间被抽离,瞬间朝下撞去。
律轲红衣飘摇,身上至纯的仙气突兀地传递开来,将整个战场笼罩。这是他最后的战争,只要撑过这一刻,那么,这场战争便是他胜了……一切,一定会往好的方向走……
他这般想着,将手中的段浊秦抱得更加紧。
但在下一瞬,手中的段浊秦却被抽离开了他的怀中,他一愣,就要去拽。
但显然已经晚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容颜离他而去。而此刻,他却无法去追,他得支撑着这块屏障!
心中的焦急几乎就要将他逼疯。
他眼睁睁地望着那段浊秦的躯体冲入了一个中年男子的怀抱。
那突然间出现在半空中的男子一身恶心的魔气,他披着斗篷,阴沉沉地往下看,随后,他转过身,离此而去。
“不!”律轲几乎要疯了,他想要不顾一切,不顾仙君们的生死。
朝生立刻意会,道:“你不能置仙君于不顾!”
律轲的牙齿咬破了自己的嘴唇,殷红的鲜血从他的嘴角滑落。他猛地发力,大声吼叫了一声,原本滚滚而下的熔岩竟然在瞬间停滞了。
律轲提步就要去追,却脚下一软,倒了下去,清晰的思维终于陷入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