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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玉鸣轩的榻上眯蒙到半夜,听过寅时的梆子声,外头便下起了大雨。劲风荡过檐下碎玉,伴着雨点狂躁的噼啪声,响了**,叫人不能成眠。天亮之际雨点小了些,不过也就两三刻的功夫,又骤落而下,连开门推窗也不能。
大雨足足下了一天,堵得人出不去屋子。王府的丫鬟来往送食,把食盒遮裹紧了,却淋了自个儿一身。跨步到廊庑下,收了油纸青伞跺脚,往屋里给**拿吃的。
盘中热食还冒着热气,模样儿也没损得半点。**瞧着她们身上透湿,无话可说,不过说一句,“辛苦你们了。”
“姑娘不必客气,原都是我们该做的。”说罢没有别的话,自带门退出去。
**挑起镶银对筷来吃饭,心道这雨不知还要下多久。靖王掳了她一人在这府上,也不知还要留多久。昨儿的婚事砸了,忠王府和国公府又怎么样了呢。这是极荒唐伤颜面儿的事,若不是靖王不要老脸,又没人动得了他,怕是收场都难。若是抢的普通人家闺女也便罢了,这会儿可是叫满朝满京城的人看笑话呢。卫珩也不知怎么样,将来还能娶到媳妇儿么?想了那么多,却唯独把自己给忘了。半晌又回神——难道不是她自己最倒霉么?
外头的雨还在下,没有要歇的意思。复又连了三日,才初初放晴。雨后也就阴凉了半日,便又热得人怠花懒。**等消息等得没了脾气,就趴在廊庑下听碎玉细鸣。这玉鸣轩里除了檐下挂的碎玉风铃,也没其他什么了。靖王不管家,她两次进来都住的这院子,想来是没人住。常年洒扫得纤尘不染,却没有丝毫的生气。
趴到日薄西山,听丫鬟回话说:“王爷来了。”
**懒懒地起身去迎,大没什么兴致。见了面还是一样儿的话,问靖王什么时候放她回去。王府又不是山头,哪有没名没份抢在这里就作罢了的道理?便是落草山头的那些贼寇,抢了夫人还少不得大肆吃喝热闹一番呢。
靖王抬脚上阶矶,膝盖顶着袍面,“已经商妥下来了,明日便打发人送你回去。这月十八是个好日子,再行一遍嫁娶之礼,绝不委屈你。”
**有点懵,虽说要娶她这礼数是应该的,但这番说出来,她总觉得脸面儿上挂不住。再大操大办一回,旁人能不嚼舌根子么?面子难免不显得难看。
她这会儿又骑虎难下的,不嫁给靖王,名声已经坏了,不会有别人再想娶她。她也不是死心眼的,没嫁人就因名声做了那贞洁烈女。她且心宽想得快,这几日已经想通透了,怕是这辈子原就跟这靖王挂钩,只当孽缘罢了。她虽怕靖王,但好歹不是宁死不能嫁他的。不过是觉得多了艰难险阻,比嫁给卫珩,叫她更为忐忑。
心里有权衡,**也不说出来,想着回去跟陆平生和陆夫人商量便罢了。至于靖王何故如此,他自个儿说不知道,她还能怎么追问?当是他有毛病,把自己拍爪子下玩儿最适宜。总归事情发展至此,怨怼于事无补,但看形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
次日靖王果派人送了她回去,一辆翠盖珠缨八宝车,直送**到陆府二门上。陆夫人立在垂花门上等她,见着她下车就扑了过来,如小时候那次她走失大半年被靖王送回来一样,抱头就是哭。齐氏和童氏在外头安慰,拉了陆夫人与**往正院里去。
陆青瑶挤在人外,巴巴儿瞧着**,满目的心疼。**瞧着她们实在凄惨,反倒劝了一回,只当不是自个儿新婚当日叫人临街掳了一样儿。
陆夫人拉了她到自己上房,往炕上拽了,先打发了一众下人出去,又把陆青瑶和童氏打发了,只剩下**、齐氏两人下来。齐氏忙着捧茶,伺候一番在炕下玫瑰椅上落座。
陆夫人拉着**的手,踟蹰半晌也没吐出字儿来。倒是齐氏,口齿清脆,瞧着**道:“有些话不该嫂嫂问,但为着你和太太。这几日在王府怎么样?那靖王如何对待你?可是……行了那一宗?若是行了,也不必伤怀,万不能岔了神思做出不好的事来。他正儿八经要娶你,再嫁一回就是了。横竖上次也没有行夫妻之礼,算不得二嫁。”
**偎在陆夫人身边儿,才明白她们那般凄惨的样子是为何。原来是觉着她这几日在靖王府遭受了虐待,心力不支做出傻事。她笑出来,看陆夫人和齐氏,脆声道:“娘亲和大嫂子混想些什么呢?靖王连根手指头也未碰过我,更别提其他了。”
齐氏有些吃惊,盯着她,“抢了你回去,就堪堪在王府搁着?”
**点头,“要不是下这几日雨,想来早送我回来了。”说着看向陆夫人,“说是婚期定在了十八,可有这回事?”
陆夫人听了**的话也松了口气,想来那一宗是白担心了。原来还怕那靖王行了那事,叫**受辱,再没了活的心思,才是祸事呢!
她回**的话,“都是他靖王府说了算的事儿,哪轮得到咱们有什么异词?要依我和你爹的想法,眼下这事儿闹得满城风雨,人人都在看咱们陆家和忠王府的笑话,哪里还能再做什么,压下来才是正经。等风头过去了,再做打算。偏他靖王性急,定下这么个日子来。果然沙场上的糙夫,面皮子比城墙还厚!”
**和齐氏被陆夫人骂的这话逗笑出来,齐氏看陆夫人说的话也多,起身递了杯茶给她,“太太宽了心,七妹妹也没事儿,便是最好的。靖王是个糙夫,不可拿做常人待。现今大周上下,无一人能翻到他头上去,还不是随他高兴?七妹妹嫁给他做正妃亏是不亏,婚后伺候好了,谁敢不给面儿?就是咱们陆府,也跟着沾光。靖王他不怕那些唾沫星子,咱们还在意做什么?横竖他高兴了,就没大事儿。流言说久了也就散了,谁家还没几起叫人嚼舌根的事儿?”
“是这么个理儿。”陆夫人接下茶杯,“只是咱们毕竟面子薄,总觉得有些挂不住。还有忠王府那边儿,也不好料理。虽说是我娘家,但老太妃和忠王妃,肯定是恼了。往后珩儿说人家,谁不得想到他叫靖王抢了亲的事儿?但凡心思重点的,怕都不愿嫁呢!靖王那厢不要脸皮,不认退了婚事的事情,不怨怪咱们,还要礼数周全娶了欢儿,那怪的是谁?旁人说来就是忠王府,人定会认为靖王对忠王府有意见,还能想结亲么?”
齐氏坐回玫瑰椅上,“太太也别想这么多,眼下把七妹妹的事儿料理了才是正经。其他的,来日再说,总有解决的方儿。”
撂下这话不说,自然要谈到**成婚的事情。**与陆夫人都觉得再大操大办的脸面儿上挂不住,毕竟已经操办过一回了。商妥下来,娘家这边儿仪式从简,但该有的阵仗却不能小。到了王府那边儿,但随靖王怎么安排。亲王成亲向来也不会大宴宾客,但入了皇家要走的册封等仪式却是不少。一件件下来,比下头人成婚要郑重得不是一点两点。等王妃名姓入了皇家玉牒,就是正儿八经的皇家人了。
一月内婚礼二办,在大周朝建朝以来,还是头一宗。先头嫁的是外姓王忠王府上,后头嫁则是权势滔天的靖王府上。要说这事儿没脸,于名声不好,但不知多少人酸着话音子求也求不来呢。原**在京城贵胄圈里就是一娇养出来的名人,这会儿更是叫人熟知了。
十八日再出嫁,风言风语满京城,**也懒得理会去。不提旁的,只说她嫁的男人是大周上下最牛的,就不惜得听旁人话头。凭她们说的什么,也改变不了她嫁的靖王是无人能比的这件事儿。好歹在虚荣面子上,怎么也不落下风。余下夫妻间的话,那就得婚后另当别论了。
上一回没行完整个婚礼的琐屑流程,这一回走下来,却稍显得吃劲。衣衫厚重,闷得**颈后一片湿热水气,头上凤冠坠得脖子也疼。往常是不大走动的,今儿却各处行礼跪拜,到最后坐入新房的时候已是浑身酸疼。她又想弯腰捏捏脚踝,却又得端坐着,一日也未让进食,颇有些难熬。
好容易听得屋外脚步渐近,靖王进房打发了立着的丫鬟,就更有些难熬了。她把手指缠在一处,多少有些紧张。前世今生,这可是她头一次嫁做人妇呢,而且是嫁的这么个人。手指缠搅得红了,靖王掀了她的盖头,她也未抬起头来。
金丝白釉小盏杯搁到她手里,她也还是低眉的,与他喝了交杯,仍是端坐。心里忐忑,屁股底下便是有针毡一般,总想挪挪。等靖王坐到她身侧,她果然悄悄往侧挪了挪。
靖王往她瞧了一眼,自也挪一点,伸手勾她下巴。这新婚之夜该做什么事,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也不必什么关子绕什么路子。他靖王是个直人,最不会的就是花俏之事。要干什么,搭手上便是了。
**被他勾得微微抬起脸来,眼睑却仍是□□朝下,不看他。那屁股也不听话,又往后挪了挪。靖王今儿倒是好性儿,往她身前又跟着挪了一下,要压下唇去。
**吓得再往后一挪,顿时身子落了空,坐滑了**沿儿。倒是靖王身手利索,一把箍住了她的腰,没叫她栽**前脚榻上。
他低眉看着她,“怕我?”
**压住惊气,“我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