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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陶知来的时候,项湛正和夏峥讨论着今晚吃点什么,这几天吃喝拉撒都在病房,连啃个苹果都要私人医生仔细检查,生怕那个看不到的小鬼又乱来,每天不是便当就是盒饭的,嘴里早就淡出鸟了。既然项家小叔和高人马上就到了,那他们不妨等威胁解除之后出去吃顿好的,也算补偿了两个吃货这段时间颇受折磨的肠胃。
“你瞅瞅你,像什么样子!”盯着胡子拉碴的项湛足有半分钟,项陶知气势汹汹杀到床前,右手高高举起,就在夏峥琢磨着要不要拯救下挨打的一哥时,项陶知的手在空中划了个弧,落到项湛打着厚厚石膏的脚上,“怎么样,还疼不疼?”
“摔了一下而已,没什么大事。”项湛早就预料到自家小叔舍不得真动手,所以始终笑得没心没肺,那嘴大白牙任谁看了都会恨得牙痒痒,格外欠揍。
“你就嘚瑟吧,”恨铁不成钢地在项湛脑门上狠狠一点,外表温文的项陶知露出一脸狰狞的表情,“看你爸妈知道你把自己弄成这样,不卸了你的腿。”
过年的时候项湛没回家,项爸项妈已经一年多没见过自家儿子,都快忘了宝贝长什么样,前阵子接到项湛的求助电话,让他们帮忙找能解决灵异问题的高人,老两口一头雾水的同时忧心忡忡,又不敢追着儿子问到底怎么了,只好把电话打给同在娱乐圈的项陶知。项陶知怕大哥大嫂着急上火,随便编了个理由,就说有部恐怖片找上他,他怕惹上麻烦才想先找高人指点下,看该不该接这种戏。
要是让他们知道项湛遇到这种事,还受了伤,老两口不折腾个天翻地覆才怪。
说到底,项家哪有人是省油的灯,和项湛项敏这种小辈比,老一辈的手腕可高明了不是一点半点。
“高人呢?”面对项陶知的讨伐,项湛也不接口,直接伸长了脖子往他身后看,可看来看去也没看哪个人长得像高人,上百岁那种。
“被我请到酒店休息去了,”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项陶知又变回知性的教授样,“定然高僧已经百岁有余,身体再硬朗也受不了又坐车又飞机的,你是没看着,老和尚从昨天出发到现在就没吃过东西,水也没怎么喝。所以刚下飞机我就强行把人送到酒店去了,好歹也得把力气养足了才能对付邪祟。”
项湛惋惜地扁扁嘴,他承认小叔做的对,换做是他也一定会做这样的决定,不过这也意味着他和夏峥刚才计划的大餐要泡汤了。
“哎呀,没事没事,反正这么多天都熬过来了,也不差这一晚上。”看项湛有点沮丧,夏峥打起精神来拍拍他肩膀,之前完全看不到希望不仍是过得好好的,现在希望就在眼皮子底下,他们多忍一晚也没什么大不了。
“什么一晚上?”项陶知翻了个更大的白眼,使得项湛怀疑自家小叔快把黑眼球翻到背面去了:“定然高僧说了,晚上是邪祟出没的最佳时期,他不放心,所以回酒店小憩一会就过来处理。”
“高人就是高人,点赞点赞,嘎嘎!”不知何时凑过来的奥利奥得意忘形地瞎扑腾,被项陶知一把抓住丢到窗户外面。定然高僧出家的庙在深山老林里头,他连去带回光路上就花了四天半的时间,吃不好睡不好还担心项湛这边等不及出意外,整个人疲惫到了极点,眼下他也很需要休息,最忌讳的就是噪音。
看病房还有张空床,项陶知也不客气,躺上去就呼呼睡了,晚上还不知要折腾多久,他必须保存点体力,能不能除掉邪祟还是其次,他必须保证怎么把老和尚请出来的再怎么给送回去。就算一切顺利,也意味着他要再在路上花掉四天半,要他命一样。
看小叔那么快就睡过去,项湛和夏峥不敢再出声,连悄悄飞回来的奥利奥都噤了声,谁都知道项家小叔看似脾气好,真要发起飙来大概只有那个皮糙肉厚的冯燃能扛得住。
他们最近已经遭受了太多摧残,可不想再给项陶知做炮灰。
晚上十点左右,项陶知像触电似的坐起来,两眼还没完全睁开就伸手在身上一顿乱摸。他这一系列混乱的举动吓了项湛和夏峥一跳,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怀疑小叔是不是被小鬼给附身了。
这玩意……怎么对付?!
“喂,哦,我们在高级病房区,病房号……病房号是什么来着,你等等。”不知从哪摸出手机的项陶知把脸转到项湛这个方向,眼睛还是半闭着,明显还没睡醒。
看来是被助理打来的电话扰了清梦,不是鬼附身就好,不是鬼附身就好。
夏峥报了病房号,项陶知对着手机重复一遍,又直挺挺倒回床上,好半天都没动一下,就在二人以为他又睡过去的时候,项陶知一骨碌重新坐起来,抹了把微乱的头发直奔高级病房配套的卫生间。哗哗的水声之后,项陶知又精神抖擞地出来,像睡足了八小时似的。
他这边刚收拾好,病房的门就被人敲响了,没等夏峥过去开门,项陶知就先一步推门出去,片刻后恭敬地把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和尚让进了屋。
说是和尚,形象却和夏峥项湛想象得不太一样,本该光秃秃的脑袋上长了一层不太长的银色头发,乍一看有点像某经典版神雕里的一灯大师,慈眉善目,眼神明亮有神,如果把眉毛胡子都剃了只看那张脸,说是三四十岁的人也很有说服力。
老和尚一把年纪却精神奕奕,脊背挺直,走路的速度不快,步履间带着隐隐的风声,很像小说里描写的隐士高人,气场温和,带着股宝相庄严的味道。项湛腿不能动,只好坐在床上施礼,夏峥则急忙站起来,有样学样地双掌合十对着老和尚深深鞠了一躬。
定然高僧明明没说话,项湛和夏峥却如醍醐灌顶,这些日子心头的压抑和憋闷瞬间消散于无形。两人再度对视,都在彼此眼中看到无限的敬佩,原来真正的修行者都带着股净化人心的力量,不用说更不用做什么,就能让周围人浮躁的内心得以平复。
定然高僧温和地冲两人笑笑,似长辈,又似多年不见的老友,没说任何客套的话,自顾自在病房里转悠起来。
医院向来是阴气旺盛的地方,平日里有很多飘来荡去的孤魂野鬼,不过这些都是乌合之众,没办法伤害到别人。老和尚没有理会那些来看热闹的阴森之气,屏气凝神观察病房的情况,半晌才捻捻胡子幽幽地开口:“这病房里十日内都没有出现过邪祟之物。”
邪祟,顾名思义是会害人的,自然不包括那些无害的游魂。
项湛和夏峥一个劲儿点头,这不是明摆着么,小鬼要是找上门,那他们还能完好地坐在这等着高人来救命吗!
“项施主先前怀疑有人因邪祟作乱而出了车祸,能否带老衲去停车场看看?”把病房里里外外都看了个遍也没有可疑之处,老和尚不做停留,向目瞪口呆的项湛和夏峥告辞后随着项陶知直奔医院的停车场。
“这,这就完了?”项湛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敢情大老远折腾一趟就是来转几圈然后告诉他们病房里很安全?他们不需要确定病房有多安全,他们要光明正大走在太阳下啊!
又不是耗子,哪能天天不见天日啊!
“再等等吧,大师不是说要去停车场看看嘛,没准小鬼就躲在那里呢。”夏峥嘴里这么劝着,心里却还是没有谱,总觉得影视作品里骗钱的神棍也都是这副做派来着……
年纪大,卖相好,不代表就是有真本事吧?!
两个惴惴不安的人在病房里坐到了后半夜,凌晨两点的时候项陶知打来电话,让两人早点休息,他先陪着定然高僧回酒店了。
这下,项湛和夏峥更怀疑他家小叔被人骗了,气愤的同时又免不了郁闷,看来他们还要继续在冰封那个里坐牢,再这么下去,他们那张脸快比当红女艺人擦完粉底还白了,成天不晒太阳,谁受得了啊。
他们没跟去停车场,自然不知道定然高僧一走进停车场,就直接来到靳小悦出事前停车的地方,蹲在空着的车位处凝思许久……
定然高僧停留了两天也没找出小鬼的踪迹,甚至整栋医院大楼内都遍寻不到小鬼留下的味道,换句话说,小鬼只去过停车场,连医院的大门都没跨进去一步。定然说不上小鬼为什么这么做,但基本能确定,项湛和夏峥暂时不用在医院里躲着了。
对于大师的保证,项湛和夏峥满心地不相信,奈何项陶知对老和尚的话言听计从,听了这话立马让助理给他们办出院手续,正好他在本地有个空房子,可以借给二人暂住。
“小叔,别怪我这个当小辈的没提醒你,别被人骗了还帮人数钱。”临走前,项湛难得正经地提醒项陶知,却被项家小叔暴力对待了:“你懂个屁,老和尚这两天超度了多少亡魂你们知道吗!”
没好气地哼哼两声,项陶知懒得跟项湛解释,直接把人打发走。虽然他也看不见所谓的亡魂,但他有种感觉,老和尚这几天确实在忙很重要的事,不过定然也明确告诉过他,小鬼不在项湛和夏峥周围,也不能确定小鬼是听说高人来了躲起来了,还是压根被主人收回去了。安全起见,老和尚做了长期战斗的准备,这段时间,项湛和夏峥走到哪他就跟到哪,直到确定小鬼打消害两个人的念头,或者他堵上小鬼把它超度了。
项湛和夏峥心里不痛快,但看在项陶知的面子上也没有为难老和尚,再说人家年纪一大把,就算真是个骗子,他们也得偶尔尊老敬老一下。
他们这边暂时风平浪静,石扬徽那边的情况却每况愈下,最近一周时间,塞超传媒的几项反击性决策进行的都很不顺利,短期投资也频频亮红灯,这让本来现金链就断了的塞超雪上加霜,眼看就翻身无望了。
和公司的困境相比,石扬徽的身体状况就更糟糕了,前两天莫名其妙发了场高烧,竟然直逼四十一度,送进医院把护士都吓着了,还以为这人得了什么疾病救不回来了。好不容易退烧了,体力就更差了,别说上楼下楼这种,就是平地移动几步都要有人搀扶。
难得晴朗的午后,石扬徽独自坐在医院院子的座椅上,仰着头眯着眼望向湛蓝的天空,即使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也知道小鬼完全失控并开始反噬了。
他的命不久了,不甘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