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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恬质疑赐死的诏书并不从旨,被六剑奴趁之不备暗中杀害,王离接替军权。
王浟说服王离让她就地埋葬扶苏保全尸首,成功帮助假扮扶苏的黑玉麒麟逃出。
然而,就在我与扶苏成功解开迷阵走出沼泽之时,张良已经请盗跖带给王浟扶苏的噩耗。阴阳家因为未知的目的,预知到了援救扶苏的计划在半路拦截,将公子逼入绝境,不幸遇害。并请王浟务必保密此事,以防连累她自己的安全,也会威胁到行动中的所有人成为罗网首要铲除的目标。
虚虚实实里,历史的方向并未偏离,大秦百年峥嵘还是走向了快速倾覆的边缘。
“如果我们不干涉其中,扶苏也会死于六剑奴之手,就算没有,阴阳家也不会让他有机会挽回败局。蒙恬虽然死于六剑奴之手,却同韩非和燕丹一样。”张良神色凛冽,掠过一抹沉郁,“都中了六魂恐咒。”
我渐渐有些明白:“阴阳家围困我们于沼泽,却不置于死地,是不是只是拖延,他们并没有想让扶苏死。”
“是!就如高月和天明一样,你们身上有阴阳家需要利用的东西。”
心中警惕,更觉不妙:“也不知道月神通过易魂从我脑袋里知道了多少,我们之后的每一步恐怕都少不了暗中步步为营的阴阳家。”
张良眼神深深,话语沉凝锋利:“历史为矩,天命预断,阴阳家再如何步步为营也敌不过天下大势,也无法颠倒乾坤。”
我点头,又想到被我们蒙在鼓里的王浟,不禁心寒:“王浟还以为扶苏已经……真希望那天赶快到来,可以告诉她事实,与扶苏重逢相聚。”
“王浟与王离立场已相悖,对赵高也会恨之入骨,必然会寻机复仇,时机成熟之时,我们可以与她里应外合。”
张良太过冷静的话听在耳里却让人很不适:“子房,这样精于心计的你,真是让人有点……”
他贴近耳朵,声音柔了下来:“有些什么?云儿是害怕了么?”
我手肘撞了下他,闷闷道:“谁怕谁。”
“那么明晚就看看,云儿到底怕是不怕。”他捉住我的手,捏了捏我的掌心,话语有些没头没尾。我懒得再继续问,靠在他怀里小憩修整。
秋风的清寒被他挡去,消减了几分萧瑟,阳光照在面颊上带起一抹暖意,心也蓦地安宁下来好似天际浮云,悠悠缓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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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下邳,我与月儿就立刻着手对扶苏实施易魂。张良和颜路也一旁协助,同时观察扶苏的记忆里是否有价值的情报和信息。
月儿毕竟不够熟练易魂之术,怕伤到扶苏神智,过程非常缓慢,进展到最后,扶苏记忆仍旧有残存。
他似乎忘不掉儿时他的父亲与母亲陪伴他嬉戏的情景……
天真无邪的小男孩奔跑在花园的石阶上,深深浅浅的红枫,夹杂着各色菊花浅紫明黄,华美雍容。绝美的女子倚靠在伟岸男子的身边,她含笑潋滟,他轻掖披风,恩爱如斯,羡煞满园的秋色。
太美好的回忆,最为根深蒂固在他心底,即使易魂也无法轻易剔除,这是一个人内心意志力的力量。我随着月儿对扶苏梦境的引导,只能在他美好的梦境里,揭开他心底的疤。痛苦会让他的意志力产生薄弱的一刻,最快消除他的记忆,过久的拖延,对他的身体没有任何好处。
“你的母亲如今何处?”
蓦然间,温馨静谧的画面化作了黑白一片,一个刺目的奠字。各种话语声在交错回荡,怜悯的,刻薄的,不善的,唏嘘的……有一个声音坚毅冷酷却犹带爱怜。
“昌平君背叛秦国,你的母亲为护你而死,扶苏,你永远是我的长子,你要明白你更要记得你母亲的苦心。”
扶苏母亲为了他不被外戚势力拖累而被排挤,选择牺牲自己的性命,而嬴政对扶苏的信任与器重都未减一分反而更甚,心中不由震动,但我能做的却是打破这一切。
“始皇已死于沙丘,赵高李斯隐瞒真相,传假诏赐死于你,而蒙恬在你逃离后也已遇害,黄金火骑兵全数已由王离控制。扶苏,你救不了任何人了,更救不了大秦。”
“父皇!儿臣无能……”梦境里他悲恸失声,随之画面一灭。我想,这便是他的最痛处,攻心的死穴,让他顺从了我们的指引,选择了忘记。
正想结束易魂,铜镜中却突然闪现另外一幕幕梦境,让我神经再次紧绷。
是关于我的……
我心一沉,不好的预感太多的心虚,让我脸颊烧地火烫。果然,博浪沙失败后车辇中那一幕也被同时显现,我手心已然一层薄汗,一侧的张良也脸色一瞬间僵硬,屋内的气氛陡然一凝。
“会让你万劫不复的不是我,是张良!”
我与他在马车内面对面僵持,还有那一瞬跨过最后界限最近距离的触碰,突如其来的一吻,都被张良看在了眼里。
已容不得再多想再耽搁,我强自压下烦躁的心绪,顺着扶苏的梦境与他对话,帮助他忘记这一切。
“从一开始我就一直在骗你,没有说过一句真话。我与你不是朋友,是敌人,我一直在利用你的信任。扶苏,我们之间只有国仇家恨!”
他心底的那一丝执念依然在对抗:“我不相信,子雨!”
“这就是事实,忘记她……”月儿倾注全力,凝聚心神,牵引扶苏的意识。
反复的暗示之下,铜镜中不断闪现的片段终于淫灭,只剩下一片黑暗,许久空无一物。
这浮华尘世,无限劫灰,统统远离了他,他彻底没有了记忆。
虽然没人知道失忆能维持多久,但秦朝灭亡汉朝建立也不过六七年,目前看来或许绰绰有余。
只是,张良似乎很不对劲,易魂还没结束之前,他已经铁青了脸色,走了出去。
我也不由心烦意乱,儒家人迂腐的毛病又犯了吗?如果不是博浪沙,我与扶苏也不会有那样的对峙,有那样一刻的情绪失控,避无可避的事情,张良依然还是会计较着我吗?
一丝丝的酸涩,不够锋锐,却慢慢在心底最深处,泅开深浓的疲惫。恍恍惚惚里回到屋子,见张良坐在几案前,认真写着什么,全神贯注,一语不发,不带任何表情,只觉有股肃然之气。
我也不想此时先开口,躺倒在榻上,闭目装睡。真有信任,又何需辩解,又何需避忌。
三更已过,没有丝毫睡意,身边依然空空荡荡,他并没有过来,心被堵地越发厉害,太多的失望涌了上来。
就是这个人,在时空迷途惊彻我的心魄,包容我的悲欢,给予我无尽的力量与安定。然而就是因为如此,丝毫的摇摆不定,情绪的浓雾,都让人惘然无措,只能用冷硬的无畏来维护自己。
又不知熬了多久,寂寂长夜终于有了声响。极轻的脚步声慢慢靠近,肩膀上微微一重,是他拉上了被子,盖严实了我的肩。
他动作蓦地顿了顿,好一会儿,听见他问:“一直没睡?”
这句话很轻,却如一颗石子投在湖心,激起圈圈涤荡的涟漪,我眼眶一涩,居然有点湿润。
他轻轻一叹,手臂环了过来:“我是很生气,只是是气自己,没有无时无刻留你在身边。我一时失策,让你面对那么大的危难,我有什么资格计较扶苏,很多时候,他做的比我好。”
心里突然像是被灌入了温泉,热了一热。
“让云儿伤心了,是该为夫道歉。”他将我脸转过对着他,神色抱歉,一抹温软的笑意却悄然在唇边轻漾,“不过……该罚的还是要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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