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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东听闻一愣,不明白地道:“何为联吴抗魏?”
秦阳妩媚一笑,并未直接答话,却问:“我听闻陈船主刚受到了陈思盼的攻击?”
陈东闻言,不由虎目圆睁,握拳向台桌上一击道:“陈思盼这厮居然敢动到我的头上,也不怕崩坏了牙!这笔帐迟早要算,你这么快就知道消息了?难道是你们联手干的?”
这陈东自幼生于草莽,江湖之气甚重,一旦生气,当真威风凛凛,杀气扑面,秦阳忙摆手道:“陈船主误会了,我这次前来是受徐先生委托,带来书信一封,还请你看过再说。”
说完,忙从胸前掏出一封书信出来,双手递给陈东。
陈东却不去接,而是侧眼对云齐扫了一眼,云齐会意,忙上前两步,将书信接过,撕去封口,然后念道:“陈兄钧鉴,见字如面,自海上一别,至今已有数年未见,今……”
原来这是一封徐乾学写来的信,信的前一部分说了一些客套话,说自己对陈东这个同行很是倾慕,但日常事务繁忙,不得相聚,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当面一见,共谋一醉等等,信的中段话风一转,历数了陈思盼海盗集团对沿海商人的危害,让自己和所有靠海吃饭的人危机重重,生存受到威协,所以,徐先生发出呼吁,希望两家能联起手来,共同讨伐陈思盼,灭此海盗,还海上一片安宁,给广大靠海吃饭的渔民一个良好的生存环境。信的最后,徐先生还展望了未来,说如果讨伐成功之后,这福建的势力范围如何划分的问题。
信很长,云齐读了很久才读完。
陈东不发一言,坐在茶几前,手中端着一个茶杯怔怔不动,似乎对那茶杯之上的花纹特别感兴趣,值得他细细琢磨。
“陈船主?”秦阳轻轻唤了一声。
陈东扭过头来,看了一眼秦阳,将手中的茶轻轻啜下,问道:“徐先生的信我知道了,却不知道徐海是如何想的?”
秦阳似乎有些不自然,眼珠转了一下,轻笑道:“陈船主,我们大当家的是徐先生,这徐海自然要听徐先生的了。”
陈东冷笑一声:“哼,徐乾学虽然聪明,为人却不够大气,你当我不知道,这些年来,替他打江山的,却大多是徐海,徐海的态度不明,你让我如何敢应答?”
秦阳看着陈东的面容,欲言又止,挣扎半晌,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对陈东说:“不瞒陈船主,现在徐海并不在福建。”
“不在福建,那在哪里?”
“他现在在日本。”
陈东眼神一凛:“徐海又发现了什么好买卖,跑到日本去了?”
秦阳无奈一笑:“徐海这次却不是做买卖的,而是当人质去的。”
“人质?”陈东和云齐大奇,居然让徐海当人质,这也太奇怪了。
通过询问,这才明白,原来多年来,徐乾学一直在做走私的生意,家里的事大多由徐海张罗,也做得有声有色,积累了一些产业,但好景不长,最近这一两年间,徐乾学好象突然遭遇上了霉运,原本顺风顺水的他,忽然之间就变得干什么都不顺了,出海时不是遇到风浪,就是遇到海盗,经常是人货两空,有时好不容易把货运上岸,却又碰上了朝廷的稽查,货全部充公,人也下了狱,弄得他狼狈不堪。
在前年冬天的时候,徐乾学好不容易凑了一些本钱,想好好做一笔生意,结果事情却被三江镖局的人弄砸了,被不知什么人劫走了货,幸好后来三江镖局凑了不少钱,让徐乾学有机会去扬州做成了一笔生意,这才缓解了生意的困顿。
但毕竟杯水难解车薪,徐乾学这庞大的家业需要维持,光靠那一次生意是支撑不了多久的,于是,徐乾学便四处借钱,想东山再起,只要能让他做成几笔大的生意,这气就可能缓过来了。不想他找了很多朋友,却没有一人肯借钱给他,因为大家都对徐乾学的前景并不看好,在沿海的人一般都很迷信,家中常年贡奉菩萨,香火不绝,他们觉得人一旦走上了背运,别人是不能随意伸手去帮的,如果帮了,这霉运就会跟过来,除非自己有解噩的办法。
徐乾学四处碰壁之后,实在没有办法,便只能走最后一条路,找到原来的生意伙伴,也就是一帮日本人,既然中国人不帮自己,日本人总会帮吧,徐乾学希望他们能伸出缓助之手。
看惯了冷嘲热讽、恶语相向和一毛不拔,徐乾学原本对借钱这事都不太抱希望了,但事情却出乎他的意料,日本人居然同意了,借钱可以,但要求必须有抵押,徐乾学闻言欣喜若狂,只要有钱,抵押什么都行,但人家不要房产,日本人不可能来住,徐乾学正遇到生意的低谷,值钱的东西并不多,找来找去也找不到抵押物,最后,徐乾学一跺脚,做了一件让无数人惊讶的举动——押人。
他押的人就是徐海,因为除了徐海,没有其它人有这样的份量,徐海不仅是他们的二当家,还是徐乾学的亲侄子,日本人相信,徐乾学断断不会舍弃徐海不管,于是徐乾学就贷到了一笔海外的外资。
徐乾学拿到货款之后,立即就组织人马进行生意,但令他始料未及的是,他第一单生意刚出海,就遇到了陈思盼的船队,结果可想而知,徐乾学的船队被打得一败涂地,船上的货物全部被抢跑,徐乾学再次被重创。
所以,对徐乾学来说,目前最大的仇人就是陈思盼,他家伙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又在胸口插了一刀,将自己东山再起的愿望再次打落,虽然自己手里还有一些钱,但已不敢轻举枉动,徐乾学知道,只要有陈思盼在,自己做生意就很难做好,而且日本人那里的贷款利息非常高,拖的时间越久,自己越不利,必须尽快把损失弥补回来。
但衡量一下自己的实力,徐乾学悲哀的发现,凭他一个人,是无法对抗陈思盼的,陈思盼的船只比他多,火力比他猛,最关键的一点,陈思盼是海盗,你不知道他在哪里,敌暗我明,这仗怎么打?
这个时候,徐海的妻子也就是那个号称最聪明的女子王姐,给徐乾学出了一个主意,让他联系陈东,两人联手一起对付陈思盼,陈东的实力和陈思盼差不多,再加上自己,就有了胜利的希望,只要将陈思盼打掉,海盗们多年积攒的钱财就足够让徐乾学东山再起了,既解决了海上的危险,又获得大量的金银,说不定可以使自己的生意进一步扩张,达到一个新的高峰。
于是便有了徐乾学的这封信,有了秦阳的这次来访。
听了秦阳说出徐乾学的前因后果,陈东也不觉得有所意动,现在这种形势下,的确是一个好机会,如果真的两方联合了,这事有很大成功的希望,如果成功了,那么海盗们抢了多少年的金银财宝都将成为自己和徐乾学的囊中之物,只要有了足够的钱,那就一定可以实现自己买船加人的目标愿望。
自己的实力将大大增强,说不定以后的福建这片就成了自己的天下。
干,还是不干?陈东犹豫着。
“却不知徐先生对事成之后是如何构想的?”云齐出口问道。
“当然是对半分了,我们与陈船主齐心合力,共同对敌,如果事成,所获财物与地盘均对半分,陈船主意下如何?”秦阳虽然是回答云齐的问话,但眼睛却看着陈东。
“呵呵,徐先生胃口真不小,他船没有我多,火炮没有我强,水手没我多,打仗靠的是实力,他凭什么能分一半?”陈东一下子明白了云齐问话的用意,冷言回答着秦阳,然后转头赞赏地看了云齐一眼。
“那陈船主的意下如何呢?”秦阳探问道。他来之前就知道对半分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正所谓是漫天起价,坐地还钱,要求总是要提得高些,这样才可以给人家一点还钱的余地,如果开始就把底亮出来,人家依旧还是要向下压的,到时就一点退路也没有了。
“三七开,我七你们三。”陈东端着茶杯,手稳如泰山,丝毫不抖,那茶也未起一丝波纹。
秦阳干笑两声,对陈东的回答他倒也并不生气,正如自己可以漫天要价,当然得允许别人说些过份的话,所谓商量商量,有商才有量嘛,于是秦阳笑答道:“陈船主,你也太狠了,虽说我们目前实力比你是稍弱一点,但也不至于差得太多,这三七怕是不妥吧。”
“我觉得这种分法正合适,毕竟这次我们是要出大力气的。”云齐在一般敲着边鼓,他自然知道陈东这是想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权益,能多得一分,自然再好不过。
秦阳无可奈何地看着两人,脸上作出了一副委曲的表情,好象一个受到了委曲的小女孩,眼神迷离一转,当真风情万种,让陈东和云齐心中一阵恶寒,明知道对方是男人,却偏偏无时无刻显露出女人的神情,这感觉当真别扭得紧。
陈东赶紧又给自己斟上一杯茶,而云齐却把头低下,似乎自己的脚尖上忽然长出了一朵花,那花儿正鲜艳的开放着。
秦阳见自己的把戏无人欣赏,不由叹了一口气,好象吃了好大的亏一般,对陈东柔若无骨地一摆手,扭着腰,娇声道:“好吧,谁让这事是我们提出来的呢,那就先让一步吧,四六分如何,我们四,你们六,这下我们可吃了大亏了,你们可别再欺负人哪!”
“四六?”陈东和云齐相互看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里满意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