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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的脚步越来越近,转眼离传统的除夕夜,就只剩下一天了。街上全是购买年货的人群,不管是有钱的还是没钱的,过年都是一个重大的节日,总得扯点布做身新衣服,总要买点肉,做点好菜,劳苦了一年,唯有这个时候,才有了心安理得的放松借口。
经过与小红妈的交谈,云齐感觉自己与这个家庭的关系越来越亲密了,他从何婶的关怀中,又感觉到当年母亲的温暖,这种温暖是乌爷爷无法给予自己的,它很奇特,无法用语言说清,但又真实存在,它是一种感觉,一种味道,一种暗示,你只有沉浸在其中,你才能体会到。
经过家庭的变故之后,云齐对这种母亲家庭的感觉,越来越怀念,如今它又回到了自己的身边,这让他无比的珍惜。
第二日天一亮,云齐就离开镖局赶到小红家里,带着小红去山里打猎了,他想趁着过年之前,为家里多准备一些东西,家里实在是太穷了,上次那只兔子也不知道能为家里换回什么,云齐知道如果不是太穷,何婶绝对不会将兔子拿出去的,所以现在趁着自己正好有空,可以多去打一点,或者留着过年自己吃,或者拿到街市上去换点儿银两,总算是为这个家庭做出一些自己贡献。
小红听说云齐哥又要带她去打猎,高兴得又蹦又跳,快活极了。
由于昨天已经来打过猎,所以云齐对当地的地形有了一定的了解,对于哪里有猎物,哪里没猎物已心中有数。所以今天有的放矢地做了一些准备,结果收获果然比较丰富,套到了两只野兔还抓获了一只野鸡。
就是在和小红一起挖田鼠洞的时候,居然挖了半天也没有挖到洞底,那个田鼠洞四通八达,有好多岔路,直累得两人气喘吁吁。最后云齐将工具向地上一扔,对小红说:“算了,我们不挖这个洞了,里面的粮食我们不要了,今天我们来抓田鼠,把这个狡猾的家伙抓起来,剥它的皮,吃它的肉。”
于是他俩在周围认真排查了一下,找了找鼠洞的其它出口。云奇用野草编了一个口不大,但长长的笼子,然后让小红到溪里面灌来水,往鼠洞里灌,自己将草笼按在鼠洞的另一头。小红灌了两三竹筒水,就有两只肥头大耳的老鼠先后从洞里面窜了出来,一头扎进了云齐的笼子里,云齐拎着木棒三下两下就将老鼠打死了。
小红对云齐道:“大哥哥,你赶紧把这老鼠扔了吧,它长得又丑又脏,我不喜欢。”云齐呵呵笑道:“小红,你可别小看这个难看的家伙,他每年偷吃的粮食可不少,我们在山里面,经常在冬天的时候去挖鼠洞解决粮食问题,而这老鼠肉也是很美味的,它肉质很鲜嫩,有点儿像兔肉,又有点像鸡肉,比猪肉可好吃多了。”小红听云齐哥哥说他还吃老鼠,吓得脸都白了,赶忙远远的跳开,对云齐说:“哥哥,你居然连老鼠都吃,我以后不跟你玩了。”
云齐哈哈大笑,对她说:“要不等一会儿我烤个老鼠肉给你吃,我保证你吃过之后,就再也忘不了,以后会经常想吃的。”小红捏着鼻子大声叫道:“这东西又臭又脏,我才不吃呢,我坚决不吃。”
云奇从身上拔出小刀,将老鼠三下两下剥了皮,去了内脏,又到溪边清洗干净,然后收拢了一些干草干树枝,生好了火,又用两根长一点的树枝将老鼠穿在树枝上,放在火上烤。
看得出来,云齐以前经常烧烤东西吃,动作很娴熟,不慌不忙,有条不紊。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那鼠肉身上便慢慢泛出了油脂,颜色也渐渐变成金黄色,发出了诱人的香气,看颜色差不多了,云齐又从身上掏出一个小瓶子,将瓶子里的东西慢慢撒在鼠肉上,那香味就更加浓烈了。
小红远远地蹲在一边看着,一脸的不屑,但又禁不住好奇,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直向这里瞥来,偶尔闻到香味还会咽几口口水,云齐假装没看见,待烤得差不多了,就将那个鼠肉放到鼻子边上闻了闻,自言自语地说:“嗯,还差一点火候,再烤一会儿,就应该很好吃了。”
小红对他做着鬼脸道:“大哥哥,不许吃老鼠肉,你如果吃,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云奇不理她,继续烤着鼠肉,看看烤的差不多了,就拿起其中一个,撕下一条肉来,一边吃一边嘴里啧啧有声,一脸陶醉的表情,小红开始远远的看着,一脸厌恶的表情,但慢慢的,好奇心还是战胜了理智,不知不觉就靠近了云齐,她咽了一口口水问道:“大哥哥,真的好吃吗?”
云齐朝她做了一个夸张的表情,说:“好吃极了,这老鼠肉呢其实比猪肉干净多了,老鼠一年到头吃的全是粮食啊,不像猪什么都吃,而且你昨天也看到了,老鼠窝里多干净啊,又清爽又干燥,比猪窝强太多了,你居然说老鼠肉脏,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这老鼠肉啊非常好吃,比猪肉好吃无数倍,你来尝一尝?”
小红迟疑地道:“是真的吗?哥哥你可别骗我,我就试吃小小一口。”
云齐知道他害怕,便小心地从鼠肉上撕下一小条肉丝递给小红,小红接过肉丝,端详了半天,这鼠肉烤得正好,在阳光的照射下,泛出金黄的色泽,晶莹透明,如同一块玉石,小红壮了壮胆子,闭着眼睛,将鼠肉扔进嘴里,小心地咀嚼了两下,眼睛忽然睁开了,惊喜道:“果然很好吃,大哥哥。”
想继续吃,但是她又不敢用手去接触老鼠,那种既想要又害怕的神情真是可爱极了,于是云奇只好将鼠肉撕成一条一条的喂到她嘴巴里,吃得小红满嘴是油。
一会儿功夫,两只老鼠就被两人填到了腹中,小红看着一地的骨头,遗憾地说:“哥哥,我们要不再抓几只好不好?回头也给娘吃一点。”想了想,她又摇了摇头说:“娘一定不会吃这个的,娘最害怕老鼠、蛇、虫子了,她看到这个说不定会啊啊乱叫的。”小红说完,还学着母亲的样子,手舞足蹈的叫了几声,然后咯咯大笑,早就忘记了开始时自己的表现。
云齐在旁边的枯草上擦了擦手上的油渍,对小红说:“那我们吃田鼠的事情,回去就不要告诉你娘了,这是我们俩人的秘密,如果小红下次还想吃的话,我们再来抓,好不好?”
“好!”小红高兴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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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齐和小红将一天的收获交给何婶的时候,何婶开心得笑开了花,对云齐道:“你可真是我家的福星啊,马上过年了,你居然打了这么多猎物,这只野兔,我们留下自己吃,剩下的我去换点别的东西,今年,我们一起过一个快乐的新年。”
大年三十,镖局里张灯结彩,各位镖师们忙里忙外,贴对联,挂灯笼,擦洗家具,云齐帮忙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何婶家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便向管家说了一声,急急赶过去。
何婶正在灶上忙,小红在灶下烧火,案板上放了不少东西,看来今天会烧不少菜,看到云齐来了,何婶指着堂屋八仙桌对云齐道:“你来了正好,帮我把对联贴好,浆糊我做好了,也放桌上了。”
云齐答应一声,端起浆糊,拿了一个板凳来到室外,刷好浆糊,又回头拿来对联,展开一看,上联写着:千家爆竹辞旧岁,下联是:万户红灯庆新春,笔墨凝炼沉毅,风格简洁隽永,应该是请哪位先生写的,不由夸了一声:“好字。”忽然想起以前书院的生活,如果自己一直在书院里,现在大概是一个读书人了吧,不知道张教授怎么样了,还有小胖子,是不是还是那样胖,还有秀秀,罗举人……过去的生活一幕一幕在眼前闪过,人生真是奇特,为什么自己会走到今天,这世界上充满了太多的偶然,人生就像那地上不停旋转的陀螺,你以为它会一直这样旋转,直到终老,但不知什么时候,会有一鞭落下,你就会被动地改变原有的轨迹,进入完全不同的另一个境地,然后,当你渐渐适应的时候,以为生活就是如此,那天上又有一鞭落下,生活总是如此充满了变数,未来在哪里?自己最后结局是什么,真是看不清。
吃晚饭时,桌上果然有好多菜,有鱼有肉,当然放在最中间的还是云齐和小红打回来的那只兔子,红烧的,一大盘,小红嗷的一嗓子,就抢了一只兔子的后腿,两只手捧着,吃得眼睛都看不见了,何婶将另一只后腿挑出来放到了云齐的碗里,看着两个孩子津津有味的样子,开心地笑了。
多少年没有这种感觉了,云齐鼻子发酸,前些年和乌爷爷在一起,虽然过年也会有好吃的,但爷爷是一个比较严肃寡言的人,严格遵行食不语,寢不言的准则,所以三个在一起的时候,很少有欢笑的场面,如今在这里,他一下子又似乎回到了从前,回到了家乡,现在这场面与当初是何其相似,如果再加一个奶奶,那就完全一样了。
吃完饭,何婶到里屋抱出一个包袱,打开之后,最上面有一套天蓝色的新衣服,何婶将衣服拿起,对云齐道:“过年了,怎么着也要一身新衣服,我给你做了一套,也不知道合身不合身,你试试,如果哪里不好,我再改改,明天一早肯定不耽误。”
云齐听话地按照何婶所说将新衣服穿上,左右转着圈,展示给何婶与小红看,新衣服里有一种好闻的味道,穿在身上,云齐似乎能听到自己每个毛孔呼吸的声音,那么欢畅,那么舒爽。小红看到云齐穿着新衣服,在一边拍着手叫好,夸奖道:“哥哥真好看,哥哥真好看。”
衣服正好合身,何婶是一个很出色的裁缝,手工很细致,那针脚既密又匀,看得出来非常用心。
试完衣服后,何婶又从包袱里拿出来一个香囊,看样子应该是自己绣的,何婶对云齐道:“在我们老家,过年的时候,每个人都应该挂一个新香囊的,祝福一年都健康无灾,婶子也给你做了一个,你别嫌弃。”
最后,又从兜里掏出一个红纸包着的东西,塞到云齐手里,拉着云齐的手说:“云齐啊,过年了,按风俗是要有压岁钱的,婶子也给你包了一点,钱不多,你别嫌少,婶子希望你来年顺顺利利的,一切都好。”然后伸出手来,帮云齐拢了拢耳边散乱的头发,又拍了拍云齐肩上的灰尘,眼里全是慈爱的表情,这表情是这那熟悉,连身上的味道也和母亲的一样。
云齐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像缺堤的洪水,汹涌而出,他捏着何婶的红包,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抱着何婶的腿,大叫一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