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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齐来到万梓县的目的,就是想查清全村被屠的真相,现在刚到县城,对县城的一切都很陌生,查证便无从下手,所以当前最重要的并不是算命,而是如何安顿自己,让自己在县城里扎下根来,然后慢慢寻找踪迹,细细查证。
想到这里,他对道长笑道:“道长,小子刚到此地,原本想在县城寻件事情做,赚些银钱,好回乡盖栋新房子,如今被你海吃一顿,吃得囊中愈见羞涩了,所以现在算命倒不是首要之事,第一要做的却是寻找一个活计,不知道长可否指点与我?”
道长听了,老脸一红,呵呵笑道:“你这小鬼,竟拿老夫开玩笑。你想在此做工,却不知你会何营生?”
云齐想了一想:“小子别看样子瘦,其实还有一把子力气,过去十多年一直在山里干活,身子骨倒还结实,腿脚也好,另外小子读过几年私塾,认识一些字。”
杨道长手捋胡须,沉吟半晌,缓缓道:“这几年,县城的生意不太好做,大多店家都裁减了员工,所以这做工倒真不像前些年那样好找,按理说你这样的小孩子去酒楼端个盘子,或者在药房里当个小徒倒也不错,可最近真没听说有哪家店需要进人呐。”
忽然他的眼前一亮,试探着说:“不知小哥是否愿意去镖局?我昨日恰好听说县里镖局正需要人手,或许你可以去试上一试!”
镖局?云齐心里一动,镖局是干什么的?保镖护镖,那是在刀头上舔血的买卖,是把命挂在裤腰带上的营生,而且需要经常外出走镖,这对自己的查案恐怕没有什么帮益,想到此处,他苦笑一声道:“道长,我这模样也不像保镖的镖师吧,那种喊喊杀杀的生活我真做不来。”
“嗨,你想哪里去了?这镖局呢,有很多不同的营生,你说的那种镖是镖局的一种,但还有很多其它种类,你或许并不知晓,比如代人送个信件,替别的店家运些货物一类的,都是镖局的业务,而且这种业务占据了镖局整体业务的三分之一以上,像你所说的那种大镖,并不是每日都有的,有时数月也难有一个,但送个急件,运些货物一类的,几乎是每日都有的,倒不愁没有生意。”道长对云齐道。
云齐通过交谈才明白,原来这镖局平日里干得最多的居然是货运和速递的活,这倒真符合自己的要求,需要的技能不多,又可以在全县城到处跑,接触各种人物,实在是自己最适合的职业,心中不禁大喜,冲道长一拱手道:“小子在此地两眼一抹黑,还望道长替我引见一下,如若能在县城扎下根来,小子定然请道长吃酒。”
杨道长欣然一笑,站起身来,拍拍屁股上的泥土,对云齐说:“小伙子,择日不如撞日,我们这就前去,待贫道为你说上一说,不管成于不成,也是贫道做的功德一件。”
“多谢道长!”云齐诚心感谢。
两人行不多时,便来到了一栋高墙大院前,这院墙要比一般人家高出两三尺去,占地极大,院门处挂着一大匾,上书四个雄壮有力的大字:“三江镖局”。云齐心头不由一愣,这名字以前自己曾经见过,那是在罗丰书院生活时,仙岩镇上也有一家镖局,镖局的名字正是叫三江镖局,记得那一次全镇搜索倭寇时,他们镖局还和捕快打起来了,后来听小胖子谈起过,自己还特意跑到大门口看了看,被门口那些纹着花胳膊的人轰了开去,如今在这万梓县,居然也有一家三江镖局,是巧合?还是其中有些关联?
镖局门口照例站着两个彪形大汉,虽然已是深秋初冬时节,但这两人将衣襟敞开,露出健壮的胸肌,和胸口花花绿绿的纹身,一脸凶恶模样。
杨道长笑嘻嘻地走近,冲其中一个说明了来意,那人上下打量了一下云齐,然后道:“两位,请跟我来。”说完转身走进院子。
走进院子,转过照壁,眼前出现一个很大的场地,场地一侧放着两排兵器架,上面插着刀枪剑戟等兵器,旁边还有一些石锁,大小不一,有四五个年轻的后生正光着膀子在练武,嘿哈之声不绝。
云齐偷眼观瞧,这些人所练的都是大开大合的硬功夫,动作看起来很威武,但明显发力都不太对,都是直来直去,难以发挥出最强的效果,自己和他们对打,估摸可以放倒他们一大半,心中不由一定,但他不露声色,心想,如果真要考较武功时,还是应该藏一点拙,别太显眼,正如乌爷爷跟自己说的一样,一个好猎人应该是隐形的,永远别让猎物提前知道你的危险,自己想要长久在这里查线索,一定要低调,不受人关注才是第一位的。
空地的左侧放着一张大桌子,桌子两侧放着一些杂乱的东西,有四五人正在忙碌,有的在分拣,有的在打包,桌子后面坐着一个人,大约三旬年纪,一幅痨病鬼模样,眼窝深陷,全身都没有几两肉,那衣袍裹在身上,晃来晃去,真让人害怕,如若风再大些,这人会不会随风而去,他正拿着毛笔低头在一个薄子上写着什么,不时停下笔来,对着桌边的几个人大声喝斥,写完一页纸后,便会在纸上盖上一方小印,然后递给其中一人,那人恭敬领回纸张,放入怀中,然后又在那些货物中分拣。
那个进来通报的大汉径直走到痨病鬼面前,对他轻声说了几句,那痨病鬼抬头看了看杨道士和云齐,然后问云齐道:“你是来应聘力士,还是快脚?”
云齐一愣:“什么叫力士,什么叫快脚?”
痨病鬼一笑,解释道:“力士呢,就是镖局里做粗活的,比如押镖时推车的,卸货的,快脚呢就是传送个消息呀,送点信件,或者小件物品的,这力士呢,辛苦一些,但钱多,快脚活计轻松些,但钱不多,我看你这身子骨,还是干快脚吧。”
云齐略一思索,自己本就不是为了赚钱来的,这快脚似乎更适合自己,可以到处跑,能够打听更多的消息,于是朝他一抱拳道:“听这位大哥的话,我就当一名快脚。”
痨病鬼呵呵一乐:“大哥?小子,你应该叫我大叔,我儿子都十二了,我是这里的管事,姓崔,你就叫我崔叔吧,以后的活计都由我来安排。”然后对场地另一边练武的一个年轻小伙子叫道:“乔仲,乔仲,过来一趟。”
一个长得黑黑的高大汉子蹬蹬跑了过来,走近一看,其实年岁也不大,估计也就十七八岁,脸上还有一些稚嫩模样,但人长得孔武有力,高高大大,再过几年,肯定又是一个好汉。
“乔仲啊,这是新来的,以后就和你分为一组,你且带他去住下,再详细跟他说说我们这里的规矩,你可要用点心带他,别偷懒。”崔大叔笑着叮嘱道。
“崔大叔说笑了,我岂是那样的人。”乔仲朝崔大叔一抱拳,就让云齐跟他走。
云齐想起身后还有杨道长呢,忙回过头来,却见那个崔大叔从口袋里取出几个大钱来,放到了杨道长手里,那杨道长脸上嘻嘻笑着,将钱朝空中一抛,又稳稳接住,塞进袍内,对崔管家抱了抱拳,表示感谢。看到云齐正转过头来,便走上前两步,拍了拍云齐的肩膀,对云齐说:“这位小哥,我们两位有缘,今日你请我吃了一餐,我为你找了份差使,而你又给我带了一份奖赏,这就是道家所说的因果了,你是我的因,我也是你的因,希望今后你今后在这里能够好好做事,老道还等着你请我喝酒呢!”说完哈哈一笑,转身而去。
原来老道这次充当了一次牙行的角色,除了混了一餐肚儿圆,还拿到了介绍费,怪不得他如此上心呢,云齐心中的感谢之情稍稍减弱了一些。
安顿好住处之后,乔仲又领他在院子里转了转,向他介绍了院子里的一些情况,告诉他哪里不能去,哪里能去,有些什么规矩,还有自己平时要注意的地方,有很多规矩云齐真是闻所未闻,作为快脚,一般来说,所送的东西都不重,但对速度要求很高,比如一封书信,从城东送到城西,有时候很急的时候,要求一个时辰内就要送到,这时候你就要想尽一切办法,达到要求,如果晚了,就可能会误了大事,不仅一个子工钱也拿不到,甚至还会要进行赔偿。
他们常常会接到一些奇特的工作,上旬时乔仲就接到一个奇特的工作,那日县令宴请贵客,偏偏要在家里设宴,不去酒楼,吃了半晌,忽然那个贵客说起想吃当地的一绝——糖醋活鱼,这鱼是当地一绝,唯有一品楼的大厨才能做出,听说他们先将鱼刮鳞去脏,然后稍稍腌制,进油锅里一炸,就迅速出锅,再浇上汤汁,这道菜端上桌时,鱼的嘴还是一张一合的,这道菜色泽红亮,口感细腻,为万梓一绝,等闲人家是做不出来的。
县令听到贵客想吃,但家中又没有,便命人到酒楼去端,这鱼吃的就是一个新鲜,家人端回来两次都没有成功,上桌时那鱼都已经一动不动了,县令一生气,就对管家说,如果再一次端不来活鱼,就直接滚蛋走人,这管家被逼无奈,先是到酒楼找掌柜,希望能请到大厨到家里,就近做好这道菜,然而掌柜一口就回绝了,说此乃酒楼一绝,他们大厨每次在酒楼做这道菜时,也都要将所有帮工都赶出厨房,怕的就是一个泄密,如今想要让他在外做这道菜,那绝对是不可以的。
管家无法,只好找到镖局,希望镖局能够解决这个难题,说,只要镖局能够解决这事,愿意出纹银十两,听到这消息,镖局也是一筹莫展,虽然佣金丰厚,但难度实在太高,觉得接不下来,便想拒绝,不想乔仲一拍胸脯说,这事情简单,只要我出手,一定手到擒来,马到成功。
结果,这事,还真被他弄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