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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返跟着孔斑回到空无一物的茅草屋内,各自寻个地方坐下。
孔斑对游返的说辞有点奇怪,之前他自己表露身份,说是姚惑的小师弟,此事游返也没多了解,不过看他五色剑使得熟悉,从年纪上也能猜测得出。
叹了口气,游返说起了自己学得五色剑的缘由,自然也提起了姚惑遇沙盗身故的事情。
孔斑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脸上也没有特别的神情,只是在听说姚惑将记载着五色剑的小册子给了龙门派,才淡淡地说了一句:“我大师兄生前梦里也想着复兴五色剑,此时将五色剑传与外人,倒是耐人寻味。”接着再也不发一言,仿佛是在听陌生的人与事。
游返一口气便将事情说得清楚,他本来走南闯北,一张嘴巴说不上有口才,但事情条理说得清晰。
紫蝶在窗外偷偷听着,旁边小柱和小婉低声问她到底说了什么,她连忙用手指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她这么多年哪知道孔斑的身份,也不知道孔斑零零碎碎教给自己的剑法是有名堂的,此时知道了,心中便兴奋起来,暗暗盘算着怎么套出更多的招式出来。
游返除了事情本身,又说起东方笑对五色剑的评论:“无色真人本不必将剑法分做五份,这也是东方笑父子的看法。不过东方笑却觉得剑招也好,剑意也好,都是皮毛,只有得了剑道,才是有用的。他随手拣了一些剑招传授与我,本来是存着要一同对付塞上四兽的想法。我也只是随手学了下,不过我自己什么都不会,这些剑招便时常记起,时常练练,不至于生疏。”
孔斑道:“这个叫东方笑的年轻人见解果然非同一般,我当年在他这年龄时,也不明白先师的用意。只是在招式上求新求多,并不关注这些招式背后的真义。”
游返见他称赞东方笑,心里想起东方笑对敌南海剑圣时的场景,虽然最后东方笑并未透露两人之间的胜负,但看他神情和当时南海剑圣的说辞,东方笑经此一役,剑术修为更上一层楼是肯定的了。当时东方笑便说自己年龄已大,恐终身达不到剑道的门槛,自己也曾黯然过一回。不过此时想起来,自己与一流高手的差距,实在过于巨大,也不去存这个念想了。
孔斑话锋一转,又问起他与金钟上人的争斗过程,当听说他是取巧用捕兽夹偷袭,又从后结果了恶道,点了点头道:“实力差距这么大,你能出奇招反败为胜,已具备一流高手的心性。若是基本功再扎实一点,辅以无色剑法,日后遇上金钟上人这样蛮横的人,也不用害怕。”
游返点了点头,又吃惊地“啊”了一声,道:“无色剑法?不是五色剑法么?”
孔斑看了他一眼,道:“五色七色,又有什么关系?你既然与此剑法结缘,我便将这无色剑法的真义传授与你。”
游返先是惊喜,又转而颓丧起来,道:“只可惜,未知是否有上达剑道的一天。”
孔斑道:“道什么的,看个人领悟了。”又道:“大师兄身故,先师的剑法恐怕要中断了,你学得此剑法,也不知能领悟几成,到时候寻个小辈,是否发扬光大倒是其次,务必将此剑法传下去。先师地下便能瞑目了。”
游返这才知道了他传授剑法给自己的理由。
窗外传来紫蝶的抗议声:“孔伯伯,当初我可是最热心学你武功的人,你要传授武艺,可不能漏了我。”
孔斑看了看窗外,道:“若你要来学,那便来学吧。”
@孔斑替他治疗内伤
虽然由此游返要推迟去汴京的时日,不过反正已晚了十天半月,也不在乎再晚一些了。机会难得,能够得到无色真人嫡系徒儿传授剑法,他自然得珍惜。
这日,孔斑将游返和紫蝶叫到之前的树林中空地上,给他们讲解五色剑的剑招。有些是之前游返懂的,有些是不曾听闻的。
平日里跟着紫蝶的小孩们也围在那里,有些在跑着闹着,有些则歪着小脑瓜子看着。
此时孔斑讲得快,游返跟不上,便也记住,幸好他记心不错,勉强把招式都记住。从青剑到赤剑到玄剑,其中风格迥然不同,游返还好,旁边紫蝶便完全无法记住,吵吵嚷嚷的,一边抱怨道:“无色真人怎么这么麻烦,要创出五种剑法来,全部糅合在一处不就行了?”
游返本来要反驳两句,觉得无色真人总有深意,不过想了半天,只得同意紫蝶的看法:“不错,直接将剑法合在一处,攻有赤剑,守有黄剑,僵持有青剑,克敌有白剑,守胜有玄剑,总好过手上只有一色之剑。”
孔斑点了点头,道:“你们这么想也没错,我们五个师兄弟之间也互通有无,总是学全了五色剑法。不过,先师此举却醉温之意不在酒。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点,若是按寻常传授相同的剑法,若是遇到适合的,自然能发扬光大,但大有可能是不适合的,这样一来,一代一代便越来越差,二流师傅教出三流弟子,便是如此。不少门派创始宗师武艺高强,那是因这门艺业是从自己手上创出,自己是最合适的那人。但传与弟子,便慢慢没落下去了。不是因为武学本身的问题,而是由于接手的弟子没有自己那么合适而已。除非能出那种天才,否则门派便要没落下去。”
紫蝶连声称是,不过游返却在腹诽:“无色真人这般用五种剑法传授,可到头来,五个弟子还是无一能得承真谛。似少林那种大门派,反而七十二绝技自达摩老祖时便已有,此后寺里高僧不也发扬光大,使少林始终位列武林第一门派?”他这时未曾细想,不便打扰孔斑的思路。
孔斑继续道:“先师传授的便是无色剑法,不过那无色剑法适合的是他自己,便已染了色。他将这剑法返之无色,结合每个人自身,稍加改动,以便由弟子本身去领会这份剑意,从中习得真正适合自己的剑法。因此命名为五色。若是为这色所扰,照着那五色剑法一一抄袭,便学不来真正的无色剑法。只有返之无色,才能重新习得自身适合的剑法。”
他对着游返道:“你若是他日觅得合适人选传授这无色剑法,便只需将这剑意传下去,无需将一招一式都照搬。”
游返点点头,却一片茫然。
孔斑见了他表情,也知道他一时难以明白,便道:“刚刚我已演过一遍所有五色剑的剑招,其中有变招的,我也讲解了一遍。你来试一遍。”
游返拿着吞日剑,便舞动起来。他将心中存着的剑招一一试演出来,原来东方笑教给他的他自然熟悉,而刚刚孔斑讲的,则已漏掉了一半。
“好了,好好记住这一半。”于是便走了。
到了第二日,孔斑又让他再次试演一遍。结果比之昨日只剩下四分之一。
孔斑道:“这些剑招便都是你自己真正能掌握的。其中以青剑法为多,看来你的性子与我大师兄是有些像的。”
游返这才明白他的意思,有些剑招他一遍便学会了,有些则费了些周章,虽然记得却不曾掌握,照他的说法,便是“不属于”自己的剑法。
那边紫蝶使了一遍自己记得的剑招,则更少,大多是白剑的剑法。又与游返不一样。
孔斑道:“这便能知道自己所适合的。不过离真正学得无色剑法还远得很。”
于是,便将自己从五色剑中领悟的心法说了一遍,又将相关基本功讲了一遍,便让他们自己去练。
游返自知基本功底子薄,便将大部分时间花在基本功上,间或揣摩一番孔斑所述说的心法。
而紫蝶则生性跳脱,时时拿着一根树枝在那里挥舞来挥舞去,玩得高兴。她本来也缠着孔伯伯学了一些招数,但自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曾下苦功,此番有了游返这个参照,也努力学了起来,但学了两天,又回复了本性,和小孩子们玩闹出去。
游返练功刻苦,孔斑言语不多,算不上名师,但有人指点,已经使他又往前进了一步,因此也日夜不辍地练习揣摩,更是将小颠步诀,巨灵神功,鬼斧基础口诀等杂七杂八的武功心法融合进来。于用力发力上,使用吞日重剑愈加得心应手。进境一日千里,与紫蝶相比又不可同日而语。
这日,紫蝶一个人无聊,便缠着游返道:“我们俩人已经练习多日,也不知道成效如何。不如我们同使无色剑法,互相切磋一下?”
游返此时脚伤已基本伤愈,行走无碍,因此也知道紫蝶不是自己对手。不过他不敢过分得罪这个小姑娘,免得惹来无尽烦恼,便答允了她要求。
两人拉开架势,便交起手来。游返还存着谦让之心,只在乎印证自己练习中的感悟。不多时,紫蝶已连声呼喝,频频遇险。
紫蝶越交手,越觉得游返剑招犀利,招招式式使在自己前头,而自己的剑招则隐隐发挥不出威力来,一时恼羞不止,用力挥挡开游返的剑,大声道:“不公平,你人力气比我大。”便要耍赖。
游返也知道她的作风,也不跟她计较。修养了半个多月,刚刚一番腾挪,自己也微微出汗,有点疲累。此时停了下来,将手中树枝往地上一扔,笑道:“真正对敌之时,谁会管你力气大小,自然是以己之长攻敌之短。你说是不是?”
紫蝶扁着嘴,一副委屈的摸样,其实只是恼怒自己学得不如人家。
突然之间,她见游返皱了皱眉,嘴角溢出鲜血来,人直挺挺地便往草地上倒去,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