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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琼对这位扶苏口中须眉不让,性情豪迈的凡间女子颇感兴趣。迅速的把早饭吃了,当然也是由于皇宫的早饭特别的合她口味。由于她那一番狼吞虎咽的架势,实在是夸张,扶苏有点不敢相信,愣是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这顿早饭在云琼对扶苏的催促中结束。
这边早饭一结束,宦官便领着锦绣夫人出现了。原来锦绣夫人早就到了宫里,一直在等候扶苏公子。和云琼想象中的不大一样,可能是因为她没有穿戴盔甲,一时没有瞧出扶苏所说的飒爽英姿。
那一身贵气华服下女子显得很孱弱,虽然看的出来精心装扮过,可胭脂粉黛也掩盖不了面容的憔悴。倒是个好看的人,略微寡淡的脸上那双眼睛表面上清淡如水,不过稍稍观察就能感受到那瞳孔深处的锋芒锐气。云琼很好奇是什么让这个扶苏口中的女中豪杰变成这般。
自从锦绣姐姐嫁给王贲之后,扶苏就没怎么见过她,眼前这个唯唯诺诺行礼的瘦弱女子真的是当初那个叱咤战场的锦绣姐姐么,扶苏心酸不已。他一直不明白为何当初锦绣姐姐会选择嫁给比她小两岁的王贲。姑且不说年纪,王贲就是小孩子脾气,加上那满溢的好奇心,经常惹是生非,拈花惹草。
扶苏看着锦绣,越看越心疼不已,关心道:“锦绣姐姐你生病了么?脸色这么难看。还是阿音又生病了?要不要请宫里的医官看看。”
锦绣恭恭敬敬地回道:“多谢殿下关心,锦绣和阿音都没有生病。”
云琼走到锦绣跟前,执起她的右手,把脉听诊。果然是有恙在身,不过更像是中毒,不知道是什么毒,中毒之事可大可小,她明明很难受,还不承认,看来事情有些复杂,先给她吃几颗护心脉的丹药好了,“扶苏殿下,锦绣夫人生病了,不过并无大碍,云琼这里有几颗丹药,让锦绣夫人服下便好了。”
看到扶苏看着云琼的眼神,锦绣知道了这位云琼姑娘在扶苏殿下心里极其重要。所以她不好驳了她的面子,她自己的身体她怎么不清楚,不是几颗丹药能治好的。
锦绣接过云琼递给她的药,随即便服下了,锦绣微笑着说道:“谢过云琼姑娘。”
云琼亦微笑。她看得出来,锦绣不相信她。这也难怪,她自己的病严重到什么程度她肯定清楚,说几颗丹药能治好,她怎么会信。
“锦绣姐姐,云琼不仅医术高超,武功也是极其厉害的,就连蒙毅都打不过她,恐怕她的武功不在你和王贲那个臭小子之下。”扶苏说完才发觉话说的有些不大合宜,王贲虽然比自己小,可已经是几个孩子的父亲
一听到王贲二字,锦绣眉头就不由得皱起了,太过清瘦的面庞表情这般变化竟显得有些狰狞,轻缓道:“蒙毅他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实际能文能武,否则殿下怎么舍得和煦嫁给他,云琼姑娘能打败蒙毅,那绝对是一等一的高手。锦绣现在不过是个连剑都拿不稳的妇人。至于他就更没资格跟云琼姑娘相比了,他的武功有一多半是我教的,他有几斤几两,锦绣清楚。”
“服了云琼的药,锦绣姐姐的脸色看起来好多了。我们这就出发吧,耽搁久了的话那位阿然小姐怕是要躲在闺房跺脚闹脾气。纳征之事就拜托姐姐了。”
纳征礼队浩浩荡荡,扶苏站在最前方的马车之上,云琼陪着锦绣坐在其后的马车之上。趁着两人独处的时间,云琼开门见山问道:“锦绣夫人你中毒了,已经深入肺腑。我刚才给你吃的丹药是护心脉的,这几****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可在过些日子恐怕就没救了。你大概什么时候开始面无血色的,什么时候开始连说话都变得费力。”
云琼这一番话不得不引起锦绣的关注,她侧过脸仔细观察着云琼,这个相依而坐的女子不过今日才见过面,真的可靠么。自己的却病入膏肓,自己若是死了,阿音该如何是好。也许放手一搏才是最后的机会,如果她能治好自己的话,就说明她的医术绝对高明,说不定可以治好阿音的病,“上月末面色开始变得苍白,前几日说话没说几句就开始喘气。”
“常年累积的慢性毒,对于下毒之人锦绣夫人心里多少还是有数吧。一旦知道下的什么毒,云琼很快就能解毒。可惜云琼在毒这方面只是略知皮毛,虽闻出这毒药的气味特别,却不知是什么毒。若要云琼查出夫人中的是什么毒或许得好些时日,可是夫人等不及了。夫人若是能说出几位最有可能下毒的人选,云琼保证三日之内查出是谁下的毒,下了什么毒。”
锦绣一直以为是这两年为了照顾阿音就没好好休息过,加之王贲跟她置气冷落她,每日郁郁寡欢,导致精神萎靡,身子变得虚弱。锦绣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是被人下毒了。王府谁会给自己下毒呢?想来想去也只有那个生下男丁的宠妾蕙夫人,我的存在威胁到的人只有她,毕竟自己是王贲的正室,阿音虽不健全,当不了世子,可只要我再生男丁,立为世子的必定是我的孩子。在王贲面前那样温良贤淑的一个人,竟是那般恶毒,为了她的孩子能成为继承爵位而做出害人之事,阿音若是健全的孩子,她说不定也要给阿音下毒。“锦绣只能想到那位蕙夫人。”
云琼也不知道为什么对锦绣有一种相识已久的亲切感,反正她就是不想看到她这般病弱样苦情样,她是打定主意要管这桩事了,“蕙夫人。云琼记住了,我会好好帮锦绣夫人查清楚的。”
“方才殿下说云琼姑娘的医术极高,纳征之事结束之后能否去府上给阿音诊治。”
“本来中毒之事云琼想着也是必定要去府上叨扰的,正好纳征之事结束之后,夫人同殿下直说就好,我想以殿下和夫人的关系,殿下不会不答应的。云琼是殿下的贴身侍卫,他若不去云琼也不好私自前去。”
贴身侍卫?锦绣对这云琼所说的这个身份一点也不认同。一个侍卫怎么敢说出他若不去这种话。一旦阿然进宫,云琼姑娘怕是要离殿下远远地才行,以阿然那般嫉妒的性格,怎么容得了殿下对别的女子用情至深,虽然她一点也不喜欢扶苏殿下。
一想到阿然,锦绣就想起当初陛下下旨让她在贵族子弟选个男子做夫婿的时候,十几岁的阿然跑到她面前,苦苦哀求她不要选蒙恬做夫婿。其实锦绣从未想过要选蒙恬,因为锦绣心里的人选自始至终都是王贲。这几年虽然在王府一门不出二门不迈,也多少听说过阿然为了蒙恬做的一些事。如今阿然被陛下赐婚于扶苏殿下,恐怕她是万般不愿,只是生在豪门贵族,看似无忧无虑,却摆脱不了被摆弄的命运。
锦绣突然狂喘不止,云琼手上的无幻剑更是莫名其妙的颤动起来。看似无关的两件时之间竟然又这般渊源。怪不得一见到锦绣夫人就觉得很是熟悉,原来她的气息和无幻剑上残留的姜黎的气息很像。给锦绣调息了内气,待她呼吸平缓之后,云琼拿起无幻剑,很是期待地问道:“锦绣夫人,你可认识这把无幻剑的主人?”
“燕太子丹的夫人姜黎?不认识,只听过她许多的传言。这把无幻剑就是姜黎的,不过姜黎神秘消失后,此剑被蒙恬将军收入囊中了么,怎么会在云琼姑娘手上?”
锦绣想起来前阵子关于蒙恬的一些流言蜚语,说是蒙恬喜欢上了一个不知来历的女子,为了那个女子去向皇上赐婚。云琼竟然能从蒙恬那得到无幻剑这样的至宝,莫非流言中的那个女子就是云琼姑娘。只是为何赐婚之事不了了之,又为何云琼姑娘成了扶苏殿下的侍卫,这一切都很不可思议。
怎么又是蒙恬。既然这把剑这么珍贵,他都能给了我,那是不是他们所说的我和他之间关系匪浅是真的。我很喜欢他,他也真心喜欢我,只是他放弃了我,我也黯然离开了。既然这般简单,为何绫素姐姐会偷偷让我喝了忘情水。
情若是有那般纯粹简单,世上哪里会有那么多怨那么多恨那么多不甘。此时忘了旧情又未尝新情的云琼当然不明白。
云琼敷衍地解释道:“因为蒙恬将军担心扶苏殿下的安危,所以暂时把这把剑借给了云琼。”
锦绣对云琼这番敷衍的解释只是淡然一笑。这世上喜欢上蒙恬的女子不尽其数,这位云琼姑娘是唯一配得上他的,也是唯一一个让他有要成亲的念头。一想到这里,锦绣叹息,赐婚之事的不了了之,转而成为扶苏殿下的侍卫,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愿无人被伤透心。
云琼忍不住好奇心,问了许多锦绣的事。锦绣的回答半真半假,那半假的回答全是维护王贲的。云琼算是略略的了解了锦绣的故事。云琼看得出来,锦绣从未忘记那段时光,从未忘记那时的王贲和那时的她。
锦绣是鬼方遗族杨端和将军唯一的女儿,鬼方一族许多风俗都与华夏一族不同,这样的出生注定她会与众不同。别的女孩在学习女红之事时,她在读兵法,练武功。别的女孩在和情郎约会时,她在江湖飘零,别的女子在嫁作他人妇时,她在战场杀敌。她和王贲还有蒙恬拜在同一个兵法老师门下,所以自小熟识。蒙恬是整个秦军的大将军,不只是年纪比她和王贲大,战场的经验也丰富,她和王贲都对蒙恬非常敬仰。战场之上她和王贲同仇敌忾,并肩作战,默契十足,一路杀敌无数,立下赫赫战功。战场之下,他们彼此关心,若一人受伤,另一人必定悉心照料。王贲是个十分开朗风趣的人,总是有意无意的跟锦绣说些有趣的事,自小拘谨惯了的锦绣与他相处的十分开心。私下,他们常常同饮一壶酒,有时锦绣会被王贲带得不守军规,肆意豪饮,直到一同醉卧军帐。
锦绣是第一个被皇帝下旨可以随自己心意挑选夫婿的女子。世人都以为她会选择蒙恬,毕竟两人才貌匹配,性格也十分相像。
皇帝下旨之后,她心里就开始无时不刻的想着王贲。她想起王贲的善良,每次遇到穷苦的百姓他总是能帮就帮,经常是散尽财物,有时候把自己仅有的干粮也送出。她更想他说过的甜言蜜语,说的俏皮话,说的诺言。他们第一次在一起喝酒之时,王贲借着醉意跟她说他喜欢她,他要娶她,要一辈子守护他。她当时只当他是酒后胡言乱语,怎知没过几天王贲就很隆重地向她表达了心意,那是个云淡风轻的日在一片随风拂动的茫茫白茅见证之下。他的话语虽然莫名其妙,却击中了锦绣防卫重重的心。
锦绣和王贲的故事要从那个云淡风轻的日子说起,那日第一次用严肃表情看着她。他凝望着她的眼睛说道:“昨日王贲所说都是真情实意,王贲知道自己有许多缺点,不够沉稳,也不够强大,根本没资格喜欢锦绣姐姐。可是情思扰乱思绪,战场之上变化万千,王贲不想继续埋藏这份心意。只是王贲说出这番话,怕是扰乱了锦绣你的心绪,再作战的话,你就躲在王贲身后就好,让我保护你,我决不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你是故意选在大战之前说这些?你错了,锦绣不会被什么儿女情长影响作战的,更不会做一个躲在男人背后的女子。”
王贲一脸得意的笑道:“锦绣姐姐不愧是女中豪杰,王贲早就知道锦绣姐姐不会和其他女子那般心神不宁。明日还要和往常一样并肩作战,等打赢这场仗,一回到咸阳,王贲就去提亲。”
“先不说我答不答应。只怕你想踏进我们家的门都难,我父亲是不会答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