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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清冥的院子,桂枝深吸一口气,看了屋内走来走去的人一眼。
日光明晃晃的,甚是刺眼。她觑起眼睛,很快又换出娇媚可人的神情。
“如何?”
清冥急不可耐,上前一把将她揽住。桂枝咬着唇笑笑,点了头。
仇日月缩紧的脖子霎时舒展,松了一口气。
清冥喜出望外,将仇日月叫到一旁,低声商量着。桂枝仍旧站在原地,悠悠绞着衣袖,眸光闪烁,露出讽刺的笑意。
她不会告诉清冥,当她将东西交给燕十八时,还问了他了一句话。
“十八哥,你能当上掌门亲传弟子么?”
桂枝从来都不怕赌。
她能活到现在,都是赌出来的。
幼时便被牙婆带着四处辗转,她逃不掉,挑了个殷实人家——日后的夫君是个傻子。察觉自己有异于常人之处,她千方百计学着修行,也吃了许多苦。后来听说玄天门招收弟子,她看准机会,找了个过路商队,带她到西海原。
她一开始赌清冥。
资历最高的大弟子,又好色,是她最擅长最熟悉的弱点。日后当上掌门,她也能过上舒坦日子。
然而出现个高深莫测的燕十八。
四处勾搭又怎样,大不了一死,总比死在鸟不拉屎的地方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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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场比试依旧在天枢宫前进行。
有了第一场的先例,许多弟子都倒向玄晏,期待他漂亮地拿下第二场。
场面对清冥很不利,清冥竟然悠哉游哉地站着,看不出丝毫紧张。
桂枝已经照他的吩咐,把加了料的五色露送给燕十八。过不了多久,燕十八就会意外死于他手下。
进入春季,玄天山的雪慢慢地消融,露出片片青绿色。
清冥掩不住得色,却见弟子们纷纷转向开阳宫的方向,发出阵阵议论。
声音此起彼伏,似是围绕着什么人,将人慢慢送到了场中。
那人一身青色衣袍,步态不疾不徐,犹如劈开人群的利剑,直指场中。
他的目光掠过积雪的天枢宫飞檐,犹如轻鸿掠影,定在清冥身上。
只一眼,清冥乍然放轻呼吸,不可遏止地绷紧全身。
轻轻一瞥,便有如此威力。
清冥觉得颜面扫地,连忙板着脸走上前。
这场切磋要是输了,他就真的只剩下最后一条路了。
清冥走到场中站定,弟子们左右看看,碍于玄凛在场,心中有数,只是不敢开口。
清冥看似强势,神色却显出疲惫,眼下青黑至今未消,还在不停地瞟着燕十八。而另一边的燕十八神情淡然,如清风白云,虽然穿着相同的青色衣袍,却比清冥更有威慑力。
甚至比首座的玄凛更具风范。
只不过这句没人敢说。
蓝衣人示意切磋开始。清冥上前一步,右手凭空一抓,一把长剑赫然出现,飘在他掌心之上。
剑是最常用的法器,可攻可守,催使术法也最好用。他这一手露得漂亮,座上玄凛微微点头。
清冥警惕地盯着玄晏,玄晏衣袖一动,一点寒芒露出衣袖。
那是他从不离身的匕首。
清冥不屑地嗤笑。
一把匕首而已,黑不溜秋的,哪比得上他的剑?
而且居然亲手握着。
面对清冥的攻势,玄晏显得过于淡定。
虽然常年流连温柔乡,灵虚层的修为毕竟不是吹的。剑光伴着术法,狠辣地将玄晏从一个角落逼到另一个角落。
言齐急了,恨不得冲上去一把火烧了清冥。他看见秦石一脸茫然,不禁嘀咕道:“真是个傻子,弟弟都要输了都不知道。”
秦石却不是因为这个茫然。
他们刚过了几招时,他就看出了玄晏其实游刃有余。玄晏一直在退,却从未吃亏,气定神闲连气都不喘。
秦石在战场上并非良善之辈,只是逗弄对手会适可而止,并不会这么久。
清冥这小子有这么好玩?秦石茫然了。
清冥追着燕十八猛打,剑光流转,燕十八却总能逃开。
场边的仇日月被他瞪得一个哆嗦。
加了料的五色露抹在琉璃瓶外,只要玄晏碰到,今天肯定会在百招之内败退。然而他已经累了,燕十八却悠闲得很。
他意识到不对时,燕十八出手了。
匕首劲风一刺,直指他面门。清冥仓皇抓回剑来,挡住这一下,暗自冷笑。
这么短的匕首就想杀他,未免太天真了。
脚上忽然一阵刺痛,清冥惊惧低眼,只见浓重的雾气缠着自己的脚,下一瞬便化成了冰,将他的脚牢牢冻住。
他还没回过神,眼前又是清响,原本短小的匕首贴上一层雪光,暴涨几寸,贴在他鼻尖。
一分一毫都不差。
莫南乔被这招对付过,至今心有余悸,再次见到,依旧冒了一身汗。
这个燕十八太可怕了。
清冥本想挣扎,玄晏没有给他丝毫空隙。
刺向面门,一脚踢在他下颌,再到清冥被踢飞出去,甩在场外。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如同行云流水。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清冥砰地摔在玄凛脚边,七荤八素的,甚至起不了身。
玄晏这一脚是将他当成了玄凛,下了狠手。挨了这一下,没有两三天,清冥别想回过神来。
他随即看向玄凛。
玄凛苍老的面容蹙在一起,似是在思索这场比试。
结果显而易见,蓝衣人偷偷看清冥一眼,不敢开口。
玄晏微笑着,缓缓朝玄凛走去。
一步,两步。
道靴踩过污雪和脚印,踩过清冥的衣袍,直至站在玄凛面前。
两人谁都没有看躺着呻/吟的清冥,目光互不退让。
在他背后,秦石默默握紧拳头。
当年他站在这里,拜向师父凌远长老。如今旷远的天枢宫前,唯有他,和曾经是师弟的人。
如今,不光是同辈师兄们,就连当初的守卫弟子,也有不少熟面孔不知去向。
物是人非。
玄晏只觉得胸口烧着一团火。
千机剑穗似是感应到了玄凛腰间的千机剑,在衣襟中滚烫。
他扯动僵硬的唇角,仿佛期待着玄凛的垂青,默默地跪下去。
秦石闭了闭眼。
“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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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深的寒冰牢深处,清寂动了动眼皮。
“哟,醒了?”
面对清寂迷茫的眼神,清鸿眨眨眼,嘻笑道:“你居然醒了。要是一直睡着,我就把你埋在寒冰牢里了。”
他的脸几乎贴在自己脸上,清寂吓一跳,怒叫:“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把你埋在这里了。”
清寂笑嘻嘻地摸摸丹成的小脑袋。
“当然,埋你之前,我还得带我徒儿一起走。”
丹成冷漠地看着清寂,拽着清鸿的衣袖。
一大一小的两人看起来甚是和谐,与他相比,清鸿反而更像丹成的师父。
清寂这才完全清醒过来。
他突然发现,被锁在这里的,居然变成了他。
“别挣扎了,你走不掉的。”清鸿拍着他身后巨大的锁链,“这可是真阳祖师的宝贝,就算换了我师父,也未必破得开。”
清寂知道逃脱无望,朝他狞笑:“但你也出不去。师父还在外面,他会亲手杀了你,为我报仇。”
丹成露出鄙夷的神情。
清鸿甚是惋惜地摇头:“其一,玄凛其人修为不高,若不是凭借太极金印,发动五行大阵,我最没出息的二师叔都能揍得他半死不活。其二,他不会向我寻仇,只会找上灵净宫少宫主。其三,死在这里的不止你,还有八师弟——他看守寒冰牢,死在这里,也是死得其所了。”
他身后不远处,清平悄无声息地躺着,身上衣服一件不剩。
清寂慌了神,连叫几声,清平却毫无反应。
清鸿拍着他的脸:“六师弟,你别忘了,是你亲手杀了八师弟。玄凛老头儿进来,只会认为你杀了八师弟,想杀少宫主时被她逃脱。然后少宫主为了毁尸灭迹,把你也杀了,再一把火烧了这里。”
十鸢在另一头冷笑:“尽会疯言疯语。”
清鸿依旧摆着玩世不恭的态度:“少宫主别忘了,我是你放出来的,从此不知下落。”
清寂挣不脱,眼见他抱起丹成往出口走,又拧回身子,看见十鸢仍旧锁着,便凄声叫道:“清鸿!你且放了我!而且灵净宫少宫主还在,你不放她,她岂不是要烧死?!你的戏还怎么演?”
他又转头朝十鸢轻声道:“少宫主,帮帮我,把我放了!大恩大德至死不忘!”
清鸿已经抱着丹成,飞身上了出口。十鸢却轻巧地站了起来,似乎从未被锁住。
她望着清鸿,清鸿亦望着她嗤笑,吐出无声的一个字:
装。
十鸢浅笑。
“并非如此。只是怕你继续这么光着身子,我会忍不住。”
“忍不住?”
清鸿好奇地竖起耳朵,心中美滋滋的,觉得自己魅力不减。
“怕我忍不住上了你。”
清鸿猛地蒙住丹成的耳朵,嘱咐道:“好孩子不要听。”又对十鸢黑脸:“你还像个女人么?”
十鸢点头:“彼此彼此。”
清鸿莫名恼火,嘱咐丹成:“乖孩子,听师父的话,烧死那个女人。”
十鸢挑眉。丹成毫不犹豫,抬手便是火雨。
丹成天赋不错,经过清鸿这几天的教导,已经能熟练运用自身修为,连身上的疤也消退不少。
清鸿望着茫茫火海,对着火海中孑然而立的女子做了个鬼脸,才揉揉丹成的脑袋。
“走,去看看你师叔祖怎么被人打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