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焕然看着手里那袋白花花染着糖霜的无花果,多少年不吃了,但味道从未忘记,此刻心口的地方也跟咬了这东西一嘴似的,甜不叽的,酸不拉的,还有点塞牙。他笑一下,道:“多少年前的事了,你居然还记得,是不是心里一直记恨着我?”
说起来这事得有小十五年了,那会儿无花果还是散着卖,生活困难,一家人吃饭都成问题,更别提小孩嘴里的零食,能吃上一口白面馒头和一块红烧肉就是最好的口粮——还要啥自行车!
但是过年过节总归是个例外,就说家里不置备年货,单位多少也得给点。那年巧了,钮焕然老爸一位同事不知从哪儿弄来三斤散装无花果,那玩意儿染了糖霜容易坏,一下子拿出太多又怕引起不必要误会,同事当时年轻,还没结婚,家里除了父母还有一位即将出嫁的姐姐,他们一家四口都不是嘴馋的人,见着无花果也不觉得亲,那时吃饭还吃不饱,饭后再吃点这酸不拉几的东西,胃里更难受。
思来想去,同事把无花果带到了派出所,想着所里几位老大哥家里都有孩子,兴许他们能要,再给点钱,自己也算为家里做了点好事。
在那个年代的孩子们眼中,这无花果是最好吃的零食,天天吃糙了吧唧的窝窝头,猛然一吃甜酸的东西就跟小和尚第一次下山直接扎进女儿国里一样,哈喇子如泉涌,身体酸软无力,心里甭提多美了。那年钮焕然十一岁,想着儿子长这么大也就春节时吃一串糖葫芦算零食,钮爸爸心里就觉得酸,一咬牙就买了一斤回去。回家前,又管门口卖花生米的小贩借了两张油纸,将无花果分成四份单独包好,这才骑着自行车回家。
那时妹妹钮蓝还没结婚,正在师范上学,住校,一个月回家一次。钮爸爸给妹妹留出一包,给父亲两包,还剩下一包给了焕然。不过爷爷那两包都没要,说自己岁数大了,牙口不好,吃这玩意酸牙,就把那两包一股脑的塞给了刚刚放学的钮焕然。
焕然知道这是无花果,几年前吃过一次,后来就再也没见过,那味道至今还记得,酸甜可口好吃的很。小孩子都爱显摆,他拿了一包无花果就跑出了院子,想着在旁人面前抖抖威风。可惜那天时间不对,正赶上晚饭的点,在胡同溜达了一圈,就碰见推着板车卖菜的,和一个挑着担子修鞋的。
功夫不负有心,快到家门口时,钮焕然看到了正一个人蹲在地上玩拍洋画儿的米田果。
那年,她六岁。
焕然笑,心想今天就你了。整了整胸前迎风飘扬的红领巾,他捧着无花果,小蛇腰一扭,三两步停在田果跟前,故意吧唧了两下嘴,不说话,低头看着田果玩。那时洋画儿上大都画的是《西游》和《水浒》里的人物,男孩玩的多,女孩都玩跳皮筋儿,踢毽子和跳房子,所以看见米田果一小姑娘蹲在地上自个儿玩的津津有味,焕然觉得很新奇。
不过米田果的鼻子不是很灵,好像眼睛也不太好使,只盯着地上的洋画儿,压根就注意跟前还有钮焕然这么一个人。
太伤自尊了!焕然决定主动出击,先从套近乎开始,“哎,你是住在这院子的米田果吧?”
隔了一会儿,田果才抬起头,上下扫了钮焕然一眼,觉得他眼生就爱答不理地问了一句:“你谁啊?”
呦喝,够横的啊!那天田果说话的口吻和眼神时至今日钮焕然都记得,像一颗浑身长了刺的小花球。焕然蹲下身来,大哥哥一样地说:“就你一个人玩啊,家里大人呢,有兄弟姐妹没?天不早了,怎么不回家吃饭?”
田果没说话,看着他手里那包无花果,舔舔嘴唇,问:“你吃的是什么?”
“无花果。”焕然眯起眼睛笑笑,毕竟比田果大了五岁,他知道她心里和嘴巴里正在翻江倒海的难受。
哪个小孩子看见零食不眼馋?何况无花果这东西又不常见。焕然挑衅似的从纸包里捏起一根,故意放慢速度送到嘴巴里,然后使劲砸吧两下嘴,“好吃,酸甜的,你吃过吗?”
田果咬咬嘴唇:“没有。”
“是么?”焕然笑起来,嘴角染着糖霜,故意顿了一下,看着田果那双充满渴望的大眼睛说:“这都没吃过啊,哎呦,我家好多呢,屋子里都快装不下了,我爸我妈每天都为这东西发愁,吃了上顿吃下顿,都快变成我们家的负担啦。哎呦,愁死了,现在打嗝都一股无花果味。”
“它有水果糖好吃吗?”田果问。
“说实话,比水果糖好吃一百倍!”他故意压低嗓音,只为田果一人听到,或者说是让她一个人受罪。
长大一些后田果自然知道那天钮焕然就是在吹牛皮,可当时年幼无知,真被他信誓旦旦的模样哄骗住了。无花果酸酸甜甜的味道似乎有一种魔力,顺着空气飘进身体里让田果招架不住,她想吃,但又不敢开口要,只能一直低着头看地上那几张脏乎乎的洋画儿——
诸葛亮好丑啊,猪八戒为什么还不去死,唐僧你个白胖白胖的大秃子......
其实钮焕然一直没告诉田果,那天如果她开口要,不管多少,他都会给她吃,这里不够,就回家去拿。可奇了怪,田果死活就是不开口,然后他就蹲在那里等啊等,直到妈妈喊他回家吃饭,本来想把手里剩下的一点留给她,结果听到他要回家吃饭,田果也立马起身,把洋画儿塞进棉袄小兜,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行!你有种!焕然撇撇嘴,就像跟谁斗气似的,把剩下的无花果悉数倒进嘴巴里。
十五年匆匆而过,如今无花果早已算不得什么稀罕物,小卖部里一毛钱一袋,吃多了还牙疼。
“不记恨我就好。”他装出庆幸的样子抚了抚胸口,半开玩笑道:“你不知道那天后我常常做噩梦,梦见你张牙舞爪地向我冲过来索要无花果吃,我不给你,你就咬我,我跑,你就追,追过来又继续咬,霸道的很。”
“咬你?咬你哪儿啊?上面还是下面。”田果故意把目光在他身体某一处停留片刻,然后又看向他的眼睛。胡同里的人都说她是女流氓,自从重生后,她一直乖的很,今日趁着周围没人,也不图虚名走一遭。
田果的目光就像两团火,寻到哪里,焕然就觉得哪里火辣辣的。虽说是小火吧,没有燎原之势,但那跟熬汤似的慢慢咕嘟咕嘟的感觉也足够让他心烦意乱。尤其是他身体的某一部位好像还真有了点反应,像一只小动物,昂起高贵的头,就不低下了,好奇地看着周围。
这边寻摸寻摸,那边寻摸寻摸,哇!外面的世界好精彩!
焕然今年二十五,也不小喽,该懂的都懂,那种事于成年人而言属于无师自通,还有一部分是从工友那里听来的,就是没实践过。身体到了一定年龄,由不得自己控制,有时晚上一个人躺在床上,焕然抱着枕头就想如果这是一位姑娘该有多好。但焕然也有原则,就是做这种事得跟心爱的姑娘做,再说清楚点吧,就是得跟媳妇做。
他骨子里是一个传统的男人,第一次要留给媳妇儿。好梦不怕晚,他愿意等。不过这么多年也没碰到一个喜欢的,倒是身体快憋出毛病了——主要是家里人觉得他有病。
有一次老妈跟姑姑在窗根底下嘀咕这事时正好被他听到。
“嫂子,咱家焕然是不是有病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他就不想那事?”
“不知道啊,估计是不想吧。”
“那怎么可能啊,我有一个同学是医生,她说那种想法可不是靠意志力就能压过去的,就像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一样,除非你是黄/继光!”
“哎呦,那可怎么办,这种事我也不好问啊!”吴珍很苦恼。
钮蓝说:“我觉得焕然八成是有病,要不你带他去医院看看吧,是不是哪里发育不完全?”
(#‵′)靠!焕然心想,我发育得好着呢,该长的都长了,而且通过比较尺寸还比较惊人......是好的惊人!可惜现在英雄无用武之地,一膀子力气没地方使,只能等娶了媳妇才能让大家看到他的实力。
记得厂子里有工友说过,如果你看到一个姑娘,身体有反应,就证明她是你想要的。
焕然看着眼前的田果,独自品味身体里那细微却致命的变化,口干舌燥。
“田果姐,焕然哥,站在外边干啥?面条下锅了,一会儿就好,快洗洗手进屋!”二喜站在厨房门口冲他俩招招手。
“来了!”田果高兴地跑过去洗手,奔波了一上午此刻还真有点饿了,主要是二喜做的茄子打卤面是真好吃。
焕然也跟着走到水缸旁,田果细白的小手在阳光中闪耀成一道金白色的光,晃得他闭了下眼睛。
吃饭时,焕然挨着田果坐。
“你什么时候走?”他问。
“下午吧。”
“周二再走吧,跟我一起回城,我爸一个战友在这边派出所工作,那天正好进城办事,能顺路把咱们一起带回去,是小吉普,舒服着呢。”
“不了。”田果笑着对他说,“家里就姥姥一人我不放心,再说我们店里刚调走两位师傅,人手不够,周一又大扫除,我要是请假领导该不乐意了。”
听到她要回去照顾姥姥,焕然也不再坚持,夹了一筷子炒鸡蛋放进她碗里,嘱咐:“要是回去就早点儿回去,晚了路上不好走,主要也不安全。”
“嗯,知道了。”
田果咬一口炒鸡蛋,觉得真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