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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钊闭着眼睛,又重复一句,“我会弄死你们的!”
他握着朵儿的手,紧了紧,然后五指崩开伸展,马上又握上,紧了紧。
人最爱说,滴水可以穿石。
爱呢?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爱上她,更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开始爱上他,算不清时间,分不清地点,只知道有一天,他想拥有她,只他一人可以拥有她,旁人不能肖想,不可觊觎,他甚至要求她不可多看旁人一眼,连她说起别人若眼角眉稍带有笑意,都可以牵动他的情绪。
只需要想象,想象着那人为何让她笑,他也会发酸,吃醋。
他不是没爱过的人,到他这个年纪,其实都该看破了,一向觉得自己是个重义却又无情的人。
该重的义他不会抛弃,比如兄弟手足之义,他可以保护,哪怕知道自己在这条道上走,其实就是为了让家族走得更远,他也愿意。
但是情,他是无情的,欧阳妍说他是个禽兽,他说是,我是一个禽兽。
于欧阳妍来说,他是一个禽兽,但如果他不这样做,他就要对朵儿禽兽,二者选其一,他没得选,几乎没有动过要选的念头。
害怕折磨。
可他从来不是害怕折磨的男人。
但过去的这几个月,让他受够了折磨,有时候甚至会自暴自弃的想,他有什么不好,他这样的男人,找个什么样的女人不好,云朵儿有什么好,他这样腆着脸的讨好她,她要做什么,都依她。
顺着一个女人做自己喜欢做的事,那是他该有的风度,通常情况下,他应该得到回报,可是他得不到,他得到的依旧是她的不信任,她的不原谅。
他是做错了事,然后她就与他对恃。
他不能像以前一样威胁她,你弟弟,你爸爸,你的谁谁谁……
然后她一听他的威胁,又像以前一样,狗腿的搀上他的胳膊,叫,“爷,您真好。”
他一直在努力建立信任,想要突破,想要回到那天夜里之前,只要记得她跟他说“江钊,我爱你”那些话, 其他的那些一段段的累述,他都不用记得,也无需记得。
常常回想,他错过那么久,以后还可以弥补。
现在虽然分房,可两人的感情越来越像大哥大嫂了,不会总是刻意的讨好和迎逢,这日子过得越来越像日子了。
但欧阳妍怀孕的消息几乎打断了他所有的计划和梦想。
朵儿又开始不信任他了,她咬他。
上次捉 妹在床,她也没有动手打过他,这次她咬他,不惜把他咬出血,他知道,她绝望了……
无法想象他们的婚姻还能走几天,也许十天都不用,就要天翻地复。
他不是愚蠢之人,他知道自己要闯什么祸,欧阳家即使现在已经开始疲于应付债务了,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欧阳妍也不是普通家族的女孩儿,流了产,他是主要责任人,他是施暴者。
但是情愿如此,他也不要受那种煎熬,他没时间跟欧阳妍耗,他知道她的聪慧,也知道她从事的工作最擅长的就是打心理战,他可以陪她打这场心理战,可朵儿却不能,朵儿不具备那样的素质,他只能斩草除根!一个永绝后患的念头突然滋生,无论是或者不是,他都要百分之百的尘埃落定!
知道自己退无可退,前面是火山岩浆,后面是万丈悬崖,要么烧死,要么摔死,但要他站在那里等,等得焦虑而死,他做不到。
知道自己不是好人,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好人,在这个权利场,金钱,美色,**,每天冲刷着他的灵魂,他无法纯净,也不甘纯净。如果不下这个狠手,未来一段时间,不是他被折磨死,就是朵儿被折磨死。
朵儿这时候跪在江钊身边,看着他这样颓然发狠的说出的话,心里小虫子一点点的啃着,从边缘开始,慢慢啃噬,痒一下疼一下,想要挣扎逃脱,心却被满满的被小虫子包围着,动一下,更痒更疼,心“呯咚呯咚”的跳着,平复之后,她不由低头笑了笑。
再次抬头望着江钊的时候,伸手抚上他的脸,一下一下,指腹摁在他的下颌处,用手摁了摁,早上的须剃得很干净,可有时候竟欢喜看到他清晨醒来时下颌有些青渣,那证明着他们又在一起相守了一天,“那你就别进去,你进去了,可管不了我,你管得着吗?”
江钊睁开眼睛,坐直,一低头,刚想发飙,却看见朵儿眼中泪线突然滚流下来,他看见她眼睛红红,鼻尖都是红红的,鼻下仁中那里流着一道青鼻涕,眼泪流一阵,又吸一下鼻子,然后小嘴张开,呼气,呼气的时候,两片唇在发抖,其实不是唇在抖,是她张开嘴的时候,整个下颌都在抖。
他悠悠说,“你试试看!”
眼泪明明还在流,嘴巴却不禁弯了弯,伸手便有些嗔意的拍了一把江钊的大腿, “呵,你讲点人道好吧?人家那么多人进了牢,都怕耽误自己女人的青春,都叫人家趁着年轻再找一个,你这人,真是~”
江钊把朵儿的毛衣下摆扯起来,朵儿以为他要耍流氓,刚想骂一句不要脸的臭男人,结果江钊就着下摆就捂在朵儿的鼻子上,把仁中上的清鼻涕给擦了擦,然后放下,“真是什么?”
朵儿低头看到自己衣服上的鼻涕,恶心的咧着嘴,气得一字一顿的大声道,“真是不!可!理!喻!”
江钊心情似是好了些,“嗯,我一直都是不可理喻的,谁叫你求着嫁给我?现在拿什么乔?”
一想到当初是自己求的婚,朵儿便有些害臊,“我就是想拿乔,怎么了?”
“拿乔也没用,拿乔也是我江钊的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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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妍的病房里违背着走道上写着的“静”。
欧阳生肝火大动,“去去去!去给我查!好好的哪来的孩子,又怎么流的产!”只记得孙女前一阵还气若游丝的给他打电话,说进了医院,这打了麻药后,居然昏睡了,也问不出个什么。
欧阳生一时气动,声音不小,而小娅和夏浅在走道上坐着,听得很清楚。
欧阳妍没有醒,欧阳生听护士说是她和夏浅把欧阳妍送到医院来的,硬是要把人扣下,小娅倒也不急,挺好的,至少欧阳生不知道自己孙女怀孕这个消息还应该告诉朵儿知道才行,不管有没有价值吧。
夏浅其实胆子说小不小,但说大,还真大不到哪里去。
她虽然总是犯2,但读书还算相对老实,什么打架斗殴那些坏孩子的习气,她没有,所以被欧阳生扣留,她觉得这是一件大事。
“姐,我们怎么办?”
“怕什么?你还怕那老家伙吃了我们不成?海城丢了一个夏浅现在不算什么,但有头有脸的名设计邱小娅失踪了呢?而且这不是在人来人往的公立医院吗?他还敢当着天下人的面向我捅刀子不成?” 小娅很是随意的捋了捋耳边的头发。
“姐,你这么淡定,凭什么啊?” 夏浅发现自己脚都有点发抖了,那老头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凶凶的样子,而且海城的四爷不是牛得很吗?可真是要命。
小娅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凭你说的,现在是法制社会。”
“呸!”夏浅看着小娅的样子,就忍不住啐了一口,这个四爷带着的人都是穿黑西装的,传说中的黑西装都是混黑社会的,黑社会的人总是动不动就叫人吃枪子儿的,港片都这么演,而且今天江钊做的那些事就不是一个法制社会的人该做的事,她的姐姐做的那些事,更不要说什么法制社会了。
给医院塞红包,不被允许吧?塞钱给医生私下做DNA鉴定,没有经得胚胎主人的同意,更没有警察说可以做,不被允许吧? 而且还扬言要改鉴定结果,不被允许吧?
几个小时就干了这么多不被允许的事,她还有脸说什么法制社会,“呸!”夏浅又呸了一声,“邱小娅,你真是涨姿势了,鬼扯什么蛋呢?”
小娅双臂一操,往后一靠,靠在墙上,嘁了一声,悠哉悠哉的说,“你有蛋吗?”
夏浅就差咬牙了,这有点当姐的样子吗?人都急死了,她给你玩皇上不急,急死太监,呸,谁太监啊?正了正身,斜扬了下巴,“我有啊。”
“在哪儿啊?”
“啰~”夏浅指着自己的脸,“脸蛋~”
“你有蛋,但不是脸蛋。”小娅呵哧呵哧的笑。
“那我有什么蛋。”
“你有滚蛋。”
……
夏浅石化了,对于一个有正义感的社会人士,面对如此冷血的不问世事的家伙,她除了石化还能怎么样呢,说了这么久,这个冷血的家伙就是不说怎么办?扯了一堆蛋出来,真服了她,“姐,你这么能扯,为什么当初不学主持?学什么服装设计啊?”
小娅明明还在呵哧呵哧的笑,这时候脸色一沉,鬼扯变成了鬼吼,“夏浅!你不管管你自己,管我这么多干什么?啊?你好意思呢?别的同学成绩好的都自己找单位实习,你呢?走后门!你丢人吗?你走后门就走后门,你找我,或者找你男朋友啊,你居然找朋友的老公走后门,你还好意思说你有脸蛋,你脸蛋长哪儿啊?我怎么没发现啊?啊?”
“哟,邱小娅!又涨姿势了!”
两个人正要准备口舌大战一番的时候,病房门拉开了,一个黑西装出来,喝道,“吵什么吵,病房不知道吗?吵到病人休息!”
“病你妹!”小娅心里一股子发不出来的火,蹭得站起来,回喝道,“谁他妈吵啦!你声音大,还是我声音大啊!”
夏浅意识到小娅不太对劲,马上过去拉着,“姐,不吵了不吵了。”
小娅一把推开夏浅,“软蛋啊你,打架拉谁都分不清吗?你拉着我,是想我被人揍是吧?”
原本还算得上安静的住院部走廊,这时候声音越来越大。
直接闹到欧阳生也站到了门口,一双炯目瞪住邱小娅,“我孙女还没醒,你给安静点!”
小娅喜欢穿得妖娆性感,二月中旬的天气已经不算太寒,包身的短裙,再套一件呢外套,高跟鞋蹬在脚上,呢外套敞开着,那身材裹得是前突后翘,她样子本就生得冷艳,这时候双臂往胸前一操,人偏 偏 一斜,嘴角再扯个轻蔑的冷笑,那容颜,怎么看,怎么妖娆美艳得过份,“真搞笑,我一天要赚多少钱陪在这里等你孙女醒?没叫你赔我损失就算好的了,你说她醒了问清楚 我们才可以走,我这不是为了快点让她醒才弄点动静出来吗?怎么?让她快点醒还不知道感恩啊?”
小娅的话说起来的确是挺冲的,火药味也很重,欧阳家的生意她不是没做过,欧阳海和他太太倪君的礼服都是在她这里做的,也不是不想和气生财,可总觉得坐在这里等欧阳妍醒来挺晦气的,而且欧阳生这一张脸,真叫人讨厌,也许是讨厌插足朋友婚姻的小三,恨乌及屋的也把欧阳生一并给讨厌了。
欧阳生一生骄傲狂傲,海城年轻小辈,谁不叫他一声四爷?
江钊纵使现在不再叫他四爷爷,但是一句假惺惺或低嘲的四爷还是得叫。
可是这个女人,一个卖衣服的女人,敢这样跟他叫板,果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话里,语气里,句句挑衅!
小娅看着欧阳生的变化,一个老头子,居然可以看起来这样健壮,听说欧阳生七十岁了,这样子哪像七十岁?红光满面的,杀气重重的。
小娅禀住一口气,与欧阳生对视的眼睛,又多了几分挑衅。
夏浅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的确是没怎么见过世面,小市民心态极重,本能的感到危险就退步,这是人之常情,没什么不好,只是觉得欧阳生这个人不好相与,离远点,不要得罪才行,“姐,我们去坐会。”
“坐什么坐啊?坐得屁股都长茧了,不管了,我们走。”小娅一转身就拉住夏浅的手,高跟鞋的声间又脆又响又高傲。
欧阳生指着小娅的背影,“反了!给我弄回来!我倒要看看,今天没我的允许,她敢走出这层楼试试!”
小娅的脚步没停,攥着夏浅的手很紧,压低声音道,“浅浅,我告诉你,我们必须走,等会欧阳妍醒了,如果说了今天发生的事,我们就完了,你也看到欧阳生的样子了,我们不一定惹得起。”。
夏浅一身冷汗,“姐,我害怕。”
“不怕,有我。”
黑西装的步子又快又大,不一阵就追上了小娅和夏浅的脚步,在二人身前一转身,抬臂一-拦,挡住了她们的去路,小娅冷静问,“想干什么?非法拘禁?”
“邱小姐,不要让我们难做。”
小娅摸摸脸,故作惆怅,复又抬头望望墙角有没有摄像头,又向周围看看,笑着冷哼一声道,“ 你们真搞笑,这是公立医院,人来人往这么多目击证人,还有这么多医生护士,还有监控,光天化日的,你要对我动武吗?”
“邱小姐,我们只是请你回去,待我们家孙小姐醒了,自然可以离开。”
小娅自然明白,欧阳生怕是已经不跟她讲道理了,“那我妹妹你让她走。”
夏浅蓦地一惊,心中更是慌怕,“不要,姐,我跟你在这里。”
“你在这里干什么?有肉吃啊?消毒水味儿好闻啊?”小娅瞪了夏浅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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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钊舒了口气,站起来的时候,把朵儿也是一拎,“衬衣你给我解开的,给我扣好。”
朵儿把江钊的衣领又拉了拉,“我看看,要不要把伤口处理一下。”
江钊打开朵儿的手,兀自扣起自己的扣子,笑了笑,“没事,我等会去医院打狂犬疫苗。”
朵儿嘴角抽了抽,这家伙还真记仇,上次她说过他,这会子倒回敬回来了。“好好好,你去打,多打点。”
江钊扣好扣子,转了转脖子,动动肩膀的时候,还真疼,看着女人红扑扑的眼睛,伸手弹了弹她的眉骨,“呵,狂犬疫苗很贵的,你以为你老公的钱很好赚吗?天天起早贪黑的,还要受上司的气,还要怕下面的人乱搞,担惊受怕的赚点工资,你居然叫我把钱浪费了去打疫苗?你到底会不会持家啊?”
朵儿疼得“咝”了一声,却还是捂住眉骨朝着江钊嗔笑道,“江钊,你坏死了!逮着空的埋汰我。”
“不埋汰你,我埋汰谁?不是我老婆,我还懒得埋汰,我还懒得废口水跟她说话。你真不知好歹。”朵儿知道,真要蛮不讲理的鬼扯,她不可能说得过江钊,刚想认输休战,江钊却伸手握住她的后脑,轻轻一带,带到他的面前,额头上是男人的唇带着独有的温度用力的印上,“啵~”一声。
“我去医院看看,把人小娅和夏浅扔在那边不是那么回事,估计这会子欧阳生也过去了。”
“我陪你去。”
“你别去,欧阳妍现在受了伤,欧阳生一定很生气,你去了,多个目标不好,你不在,我冷静些。”
让朵儿欣慰的是,从那件事之后,江钊从来没叫过欧阳妍为“妍妍”。
她的确是不该去,有她在,他总是容易冲动。
“我不去,你去嘛。”
朵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淡淡的,带点笑意,伸手抚着江钊西装领子上的时候,柔柔软软的,好象是在踏踏实实的抚着他的心脏,江钊突然发现,朵儿长大了,一下子长大了。
江钊的车子刚刚开进公立医院,一辆银色招摇的bugatti也驶进了医院,当时救护车叫得急,也没想过让朵儿叫私立医院,庄亦辰倒是把自己的车子开过来了,怕是半道知道的消息,连车子都没换临时赶过来的,看来自己来得是晚了点。
庄亦辰坐在车里,四十来岁的李涌刚刚把车泊好,转过头来,“少爷,我上去就行了,你还是在车里等着吧。”
庄亦辰揉了揉下巴,有些烦闷,“一起上去,我还不信欧阳生还真敢扣人。”
李涌有些担忧,“少爷,你还是不露面的好,若是教人传了出去肯定是不好的,而且这还是公立医院,人来人往的,太扎眼了。”
这时候庄亦辰电话响起来,江钊冷静的声音从电话里出来,“亦辰,你先回去,我上去。”
庄亦辰下巴崩了崩,“钊哥,欧阳生可不是什么好弄的人,其他的我不管,邱小娅现在是我的人,今天这事,是为了你的家事才裹进去的,我要你一个保证。”
江钊又岂会没听出庄亦辰的不满,这时候他倒也没闲心跟庄亦辰讨价还价,男子汉大丈夫的,该承担的总要承担的,况且庄亦辰说的是实话,今天这事情是他的家事才把邱小娅裹进来的,也多亏了邱小娅和夏浅在,不然就是一锅烂粥,他应该对整件事情负责,“嗯,我保证她不会有事。”
“我在下面等一会,如果二十分钟她还不下来,我就上去。”庄亦辰沉了沉气息,淡淡道,“我等你消息。”
“挂了。”江钊熄了火,挂了电话,推开车门,下车。
黑西装不肯放夏浅先走,小娅便一直和这人僵持着,饶是住院区安静,又加上欧阳生的威名,还是引来一些好奇的人侧目。
江钊出了电梯,站在电梯-门口展了下背,朝着住院部欧阳妍的房间走去,夏浅看到江钊,惊喜的抱住小娅的胳膊,也不管是不是住院区便兴奋得尖叫“姐,江钊来了。”
小娅只是睐了一眼,微有失望。
欧阳生听到夏浅的尖叫喊话,原本还坐在欧阳妍的床边,此时便“噌”的站了起来!
......今天 六千字,明天见,这几天,六点前更了。好吧,又没打诳语,好有节操啊,我太爱我自己了。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