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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淡漠地出门,直到大门闭合,聂桑还没有缓过劲。
太突然了,她措手不及。
她一脸地懵,下意识开始回忆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回忆婚礼前后的各种细节,甚至她自己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用词。
他温柔,体贴,包容她,从来不会情绪反复。尤其今天是婚礼,是真正意义的新婚夜,应该洞房花烛,海誓山盟,应该比往常更甜蜜更柔情。可是他没有,他冷漠如冰,摔门而去。
不是他的问题,应该不是。她只能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她怔怔落座在身后沙发上,陷入沉思。
婚礼前两日不见,他没有给她任何消息,也没有回复她的短讯,她忙碌婚礼,一时没有在意。也许是从那时开始?
在那之前,他去了内地村庄,陪伴她四天四夜,有或者是那时的问题?
细思之下,她还真的发现了问题。在村庄里,她主动过,他也明明箭在弦上,却又一直在边界游离,不迈进一步。她以为他很累,可现在一想,又好象不是。
抽丝剥茧,却也越来越迷茫,感觉自己正身处一团迷雾之中,看不清方向。千回百转,她又想到今天的婚礼,头脑中蓦然浮现出另一张脸。
早晨迎亲兄弟团里没有见到他,姐妹团伴娘惋惜见不到传闻中的季氏双杰齐齐出现,那时她悄悄松了口气。姐妹团个个鬼马,编排了好些个整新郎的游戏,她一直担心会有让她分辨谁是谁的环节。
迎亲后去祭祖和敬茶,现在回忆一番,好象也没有见到他,直到晚宴敬酒,某一刻的刹那间,她才发觉与之碰杯的是他。
当时她很镇定,与他碰杯。
难道某个人因为这个生气?
想想也并不完全对。敬酒而已,没有越界的举动。他清楚她的过去,而她面对曾经的初恋如今的小叔,她一直恪守礼数,保持距离,他都看到的。
她揉了揉眉心,疲惫地仰在沙发上。
时钟敲响,看了眼时间,最终从沙发起身,先去换下礼服,卸装,洗浴。
卧房的婚床红銮明艳,还被好事的姐妹们撒上玫瑰花瓣,本该缠绵的新婚夜,她一直独自思考回忆,寂寞卸装,有些讽刺。
换上睡衣,她踱步到露台,双手搭在露台扶手,看到花园水池边安静的背影。
她看不透他了,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她也生气了。她吃软不吃硬,遇强则强,刚想自己去睡觉,可是,又猛然意识到,自己真正步入了婚姻。她还有未来的几十年要与这个男人携手并进,他们要相伴一生,她必须收敛自己的脾性,认真经营婚姻。
她叹了叹气,披上披肩,走出住屋。花园里精心布置的夜光灯柔亮闪烁,消除了她心头微微的不安。
到他身后,双手轻轻搭上他的双肩,不问,不猜,只温柔轻语:“去睡觉吧。明天我们还要蜜月。”
对方的肩头明显动了动。
沉寂了一会,他拍了拍肩头上的手背,声线黯哑:“对不起。”
她鼻子一酸,俯身在他耳边呢喃:“阿则,我会是个好妻子。”
他转身,勾起唇,似乎笑了笑,冰凉的指尖划过她的腮畔。她握住他的手,将他牵进屋。
一进卧房,她没有多说,褪下他的领结,腰封,将折叠齐整的浴巾和睡衣放进浴室,调整水温,殷勤周到。
“蜜月取消吧。公司事情很多,我没有时间。”他解开袖口,忽然开口说。
聂桑在整理床单,听到这个,手里的动作一顿,愣了。
“等这段时间的事情搞定,我们再补度蜜月。”他又说。
她不在意笑了笑,“没有关系,以你时间为主。”
当双双躺在床上,他只背对她,渐渐发出均匀的呼吸。她抬起手,想要抚上他的背,听见他自顾自的呼吸声,手停在半空。
她累了,脾气有些上来,同样转过身,背对着背,渐渐也入睡。
早晨睁开眼睛,身边已经床去人空。她愣愣看着床空空的那一边,看了很久,抿了抿唇,起床洗漱。
来到楼下,看见他喝完最后一口咖啡,合上周刊,起身要走。
她拉住他,“我送你上班?我顺路的。”
“司机已经在等。”他笑了笑,在她额上落下一吻。
对着他即将离去的背影,她忽然冷冷道:“季尹则,我们谈谈。”
他顿下脚步,转身抬手示意她看表,“即便我是主席,上班也不会迟到。有什么话,等我下班再谈。”
她咬了咬牙。
要温柔,要忍耐,她提醒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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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桢一早路过办公室,看到虚掩的门,步子又退了回来。
轻推开门,头伸了进去,看到一丝不苟盯看电脑的聂桑。
他揉揉眼睛,“我希望我没有看错。我以为你现在已经在去北京的路上。”
“蜜月取消。”聂桑怏怏道。
“why?”聂桢惊讶,拉开椅子坐下。
“我们都很忙,将蜜月延期。”她淡定道。
聂桢眯了眯眼睛,“真的?是他忙?还是你忙?”
聂桑瞥了他眼,“主要是我忙。我提出延期。”
聂桢将电脑屏幕拨到自己这一面,同时道:“你这段时间的工作早已安排同事跟进。一大早过来盯着电脑,很反常。”望向电脑,读出声:“经营婚姻的三十二计......怎样做个醒目的太太......”
聂桢表情定格了,目光挪向她,严肃道:“姐姐,出了什么事?他欺负你?”想到什么,又说:“他是不是介意你跟他弟弟的过去?”
“你想太多,”聂桑将屏幕拨回到自己这一面,“我不过想学习怎样经营婚姻,怎么会想到他欺负我?”
“你不会经营婚姻?”聂桢摇摇头,“我不这样看。”
聂桑想了想,坐直了身体,认真地问:“阿桢,我这个人,是不是很难相处?给人的感觉很强势?”
聂桢沉下脸,“姐夫抱怨你强势?所以取消蜜月?”
聂桑无奈,“他没有,只是我想做一个好太太。你不如告诉我,我有哪些让人无法忍受的缺点。我知道爹地妈咪比较惯我,所以我娇纵强势。这样的性格不利于婚姻,我想改。你也希望我婚姻幸福,对不对?”
聂桢揉了揉脑额,“让我想一想。不过从我的角度看,自从你同他一起,感觉小女人了很多。难道你自己没有感觉,通常他要什么,你都无条件答应。有时我感觉你已经为了爱情失去自我。”
聂桑叹了叹气,“他很包容我,但是包容久了,也会失去耐心,我做的不够好。”顿了顿,关闭电脑,拿起手袋站起身,“阿桢,我还是休假,权当蜜月。我做几天的全职太太,专心照顾他,看看怎样磨合。”
聂桢:“......”
刚出门,她又折了回来,“阿桢,今天能不能早一点收工,最好十五点前,我在家等你。”
“哪个家?”
“跑马地。我有重要的事请你帮忙。”
聂桢怔怔看着她,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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掐着时间赶回家,刚一进门,看见聂桑在厨房,系着围裙,在平板电脑上认真读菜谱。
看到他,聂桑招手,“快过来,教我做几道菜。”
聂桢看了眼平板上拟好的菜单。
“会做吗?”聂桑问。
聂桢点点头,“难度不高,会做的。”
聂桑扔给他件围裙,“快教我。”
聂桢揶揄:“你要从事业女性转型成居家妇女?”
“锁住老公的胃,才能抓住老公的心。”她说。
聂桢愣怔了半晌,摇头叹息:“你变了。你不再是你自己。这个不是好现象。”
聂桑叹了叹气,“婚姻不是双方角力,而要相互妥协。他一直对我很好,我却很任性。这是我的问题,我要学会做一个好太太。请你支持,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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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尹则一进家门,聂桑已经等在门前,主动接过他的公文箱,温柔道:“回来了?”
他望了她眼,“你回来的很早。”
她跟在他身后上楼:“我休假,想在家专门照顾你。”
他顿了顿脚步,“你没有必要这样。我不需要你这样。”
她始终耐心:“我平日太忙,总是你照顾我。我现在是你太太,理应多花点心思和时间在家里。”
来到卧房,聂桑悉心为他脱下正装外衣,解开领带,“先冲澡再吃饭?还是先吃饭?”
“先冲澡。”他答。
听到这个,聂桑连忙去浴室调试水温,备好浴巾和家居服。“洗完澡去餐厅,我今晚做了晚餐,是你喜欢吃的。”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她,淡淡的表情浮现出一丝隐约的暖意。
“谢谢,”他垂下头,在她唇上落下一吻,又说:“等我洗完澡,一起吃饭。”
聂桑欣喜,连忙去餐厅摆桌。
冲完澡,来到餐厅,看到桌上的菜,他愣了愣。
聂桑将碗筷端上桌,为他盛汤,“今天刚从阿桢那里学到几样菜,不知道味道怎样。不过我会增进厨艺。”
他淡淡道:“你没有必要做你不喜欢的事情。”
“虽然下厨不多,不过我很喜欢为你下厨啊。”她微微地笑。
他端起碗,她忙着为他夹菜,为了缓和气氛,她不停说一些有趣的事情,却绝口不提昨夜他态度的反常。
期间,她的话刚落下,他忽然一句:“你不吃吗?”
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碗里的饭纹丝未动。她尴尬道:“我不是很饿。”
两个人的相处,不知何时已经陌生客气。
聂桑感觉不是滋味,放下碗筷,准备收拾桌子,语气开始认真:“阿则,你去客厅等我,我端水果给你,然后我们谈一谈吧。”
“你先去,我收拾厨房。”他接过碗盘,端去厨房。
聂桑定定望了他背影很久。
她坐在客厅,垂首掐着自己的指尖,回想起他方才的种种,不算冷漠,却疏离有余,有种陌生的距离感,她感觉意兴阑珊。
都说七年之痒,从他们结婚注册算起,已经结婚三月有余,就已经相看相厌?
“是这一盘?”果盘在她面前放下。
“......是的。”她点点头。
电话铃响起,季老太打来的,听说两夫妻没有去蜜月,她担心,打电话过来关心。他的情绪收敛自如,对老太太解释得若无其事。
放下电话,他拿起果叉吃了片水果,就起身,“我还有文件要看,先去书房。你早点睡觉,不用等我。”
她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季尹则,有话不妨直说,对我有意见也请坦白,我哪里做的不好,你说,我就改。我不喜欢我们这样。这样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