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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三个月,方采蘩的肚子大得吓人,从安全计,长辈们自然是巴不得她成日里呆在房里不要出门才放心。但方采蘩前世却听家中长辈们说过,孕妇适当运动,生产的时候会顺利一些,所以她坚持早晚在家中的抄手游廊上来回走一走。
抄手游廊平坦且不会遭受日晒雨淋,于氏和胡氏虽然允许但要求她身边一定要有个稳妥的人跟着。晚上陆骥下衙了,可以陪着她走。可早上就麻烦了,陆骥每日去营中去得早,不可能陪她。于氏不放心,特地将郭月叫到了陆家住着,专门陪着方采蘩早上散步。
方采蘩自来不喜欢丫头伺候自己洗浴,可到了孕后期肚子太大弯不下腰,自己洗脚根本不可能,为此陆骥就承包了这项工作。他力气大,即便方采蘩如今体重大增,对臂力远胜于常人的他来说也是不值一提的。每次他替方采蘩洗完脚或者伺候她沐浴完毕,就会顺手将妻子抱到床上去。
到了后期孕妇容易腿抽筋,方采蘩偶尔睡到三更半夜因为抽筋被疼醒,陆骥便会起来替她按摩,然后抱着妻子慢慢哄她再次入睡。如果碰上方采蘩实在睡不着,他就陪着说话。至于晚上方采蘩需要小解,更是不用自己下地,都是陆骥抱着她去。
陆骥虽然已是京卫指挥使司的副指挥使,但他因为年轻且能力强,所以大多数时间还是会亲自带着兵士操练的。方采蘩想着丈夫白日军营里劳累,晚上又要照顾自己根本休息不好,不免心疼。
于是解手的时候就自己悄悄地起来不想惊动陆骥,但陆骥很是警醒,方采蘩还没踩到床前的脚踏,就被他一把抱起,然后嗔怪她为什么不叫自己。方采蘩就说自己不忍陆骥太辛苦,且耳房就在隔壁,她完全可以自己去。陆骥却满不在乎地说这算什么辛苦,自己可是乐在其中。
从耳房回来,陆骥将方采蘩放下,夫妻两个躺好,陆骥从背后抱住妻子。大概是因为母亲一番折腾,惊醒了腹中的孩子,孩子狠狠地动了几下。陆骥的手正好放在方采蘩的肚子上,是以非常清晰地感受到了。
他忍不住轻轻地摩挲着方采蘩的肚子,在她耳边低笑道:“咱们孩儿也醒着呢。我这样抱着你,就是咱们一家人抱在一起,我开心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觉着辛苦呢。真正辛苦的是你,身子沉重行动不便,弯个腰翻个身困难不说,还时不时地腿抽筋。”
方采蘩回身亲了下丈夫,笑道:“辛苦什么,大家不都这么过来的。”陆骥忍不住回亲妻子,越亲越热情,欲罢不能。听着丈夫粗重的气息,感受到他身体的明显变化。方采蘩艰难地转身过来,探手过去道:“夫君很难受吧,我来帮你。”
陆骥赧然道:“不用劳动你,你好生歇着,我,我去耳房冲一下冷水。”方采蘩附在丈夫耳边悄声道:“老这么憋着不好,左右这会子我也睡不着。你不会是嫌弃我做得不好吧。”
陆骥急了,忙道:“哪能,我,我就是觉着你太辛苦,其实,其实我很喜欢你……那样子帮我。”方采蘩吃吃低笑:“那不就结了,夫君喜欢,我也很有成就感的。”说完双手坚定地伸了过去。
完事后,陆骥起身打水给方采蘩洗手,然后抱着她满足地睡去了。方采蘩却睡不着,听着丈夫沉稳的呼吸,闻着他独有的气息,觉得心里满满的都是幸福。
京里大多数官宦人家的小夫妻,妻子有了身孕后长辈就会让他们分房睡,然后做丈夫的有小妾通房陪着,妻子的所有任务就是安胎。方采蘩怀孕后,于氏从来没提让他们分床睡这茬,当然她就是提了陆骥也不会答应。
陆骥一方面是不放心让怀着身孕的妻子晚上独自睡,即便有婆子丫头守夜也不行;另一方面是他自己太黏方采蘩了,叫他□□个月和妻子不睡一张床,那还不如杀了他。
然而夫妻不分房睡的结果就是,娇妻在怀偏偏不能碰,陆骥体格比一般男子都健壮,需求难免旺盛,是以煎熬得异常难受。
丈夫对自己忠诚又体贴,方采蘩又哪里忍心看着他难受,少不得放下矜持与羞臊,努力帮他排解。这样一来,小夫妻的感情却越加深厚了。
虽然事先猜到于氏应该不会在闺女怀着身子的时候给女婿安排通房,但于氏果真这么做了的时候,胡氏还是对于氏充满感激,对陆骥这个女婿更是满意得不得了,没事就在方采菱跟前念叨,说但愿她这个做妹妹的往后也能有她姐姐那么运气好。
锦绣郡主可不是于氏,谁知道她会不会摆出宗室贵女的架子非要按照京里大多数人家的规矩,到时候硬给莫骁塞个女人。
方采菱暗自冷笑,宗室贵女又怎么了,别说锦绣郡主不是莫骁的亲娘,就算是,莫骁自己不要旁的女人她也没法子吧。
当初祖母那么强势,明氏那般狡猾,都没让老爹就范,莫大那厮总不会连老爹都不如吧。而且,他要是敢顺势动那花花肠子,自己绝饶不了他!
她心里自有成算,脸上却不表现出来,偏摆出一副自己还没嫁人呢,老娘就在耳边絮叨这些,真是岂有此理的架势,羞愤地翻着白眼走开了去,倒将胡氏给怄得直骂她不识好歹。
十月怀胎瓜熟蒂落,方采蘩因为是头胎,凌晨时分发动,直到天黑才生下孩子。妻子生产陆骥哪里还有心思去京卫指挥使司,好在顶头上司莫澍是自家人,早上派个人去莫家打了个招呼,陆骥就心安理得地旷工在家守在产房外头。
于氏胡氏都是生过孩子的,尤其是胡氏,更是生了四个,知道头胎会慢一些。加上方采蘩怀孕期间,一直有宫里的妇科圣手诊脉,而那太医每次诊断完毕都说很好。
临近生产的时候,那位太医不方便接生,又推荐了自己相熟的一个经验丰富的女郎中。这女郎中正是当初替陆骥解毒的白郎中推荐的人,陆家人很信任白郎中,自然也就相信这位女郎中的接生本事。
所以产房里传来方采蘩的府痛声,两个做母亲的虽然担心,但面上还能保持淡定。准爸爸陆骥却受不了了,方采蘩稍微一喊疼,他就大呼小叫,不是怀疑产婆,就是责骂婆子丫头。到后来方采蘩阵疼开始密集的时候,他更是青白着一张脸,几乎站都站不稳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生孩子。
而且他还动不动就问“不要紧吧,蘩姐儿不会是难产吧”,两个母亲自己本来就够揪心的了,身边还杵着这么一尊神,真是苦不堪言,到最后两个妇人有志一同地都想撵他去衙门了。
好在孩子不算太折腾,方采蘩没遭多大罪就将自己的长子生了下来。听说是儿子,胡氏喜得直念“菩萨保佑”,又拉着于氏的手恭贺她得了孙子。于氏笑得见牙不见眼,连声说“同喜同喜”。
头胎是儿子,方采蘩也大松了一口气,心道这下自己总算不用“一直生一直生”了。明明累极,方采蘩还是强撑着没睡过去,她要好生看看孩子。听说孩子重五斤九两,方采蘩不由暗自嘀咕跟人家雷琼英家八斤一两重的孩子没法比。
小婴儿身子红红的,皮肤皱皱地,哭声倒是很响亮。于氏和胡氏都说这孩子五官眉眼生得极好,方采蘩自己却不大瞧得出来。
孩子收拾干净之后被于氏抱去外头,院子里灯火通明,等候已久的陆仪方修文方志远陆骐迫不及待地抢上前来看。被那么多人围观,孩子似乎不大耐烦,愤怒地哭了起来。
陆仪得意地对方修文道:“你听这大嗓门,这小子,跟他爹一样,将来肯定又是个习武的好苗子。”方修文乐呵呵地道:“好啊,头男长子,本就该继承陆家习武从军的衣钵。”
“这小模样瞧着,长大了肯定比他爹还俊。”陆仪仔细端详着小婴儿,忍不住轻轻摸了摸他细嫩的脸蛋儿。陆仪握刀枪的手带着薄茧,孩子觉着不适哭得更大声了。
一旁的陆骥听着,心疼得心都揪成了一团,忙道:“爹你轻点,孩子都被你弄哭了,外头有风还是将他抱进去吧。”
陆仪横了儿子一眼:“好小子,这有了儿子就嫌弃你老子了。老子做爹那么多年,还要你来教?”
陆骥忍不住腹诽:你当爹确实当了这么多年,可你没抱过小婴儿吧。当初我出生的时候,你可是在西北,然后再见到一家人团聚的时候,我都长大成人了好不!
话虽这么说,于氏还是心疼孙子,转身要将孩子抱回方采蘩身边,院门口却响起了杂沓的脚步声,一看却是莫家三口气喘吁吁地赶到了。莫澍大喊道:“大嫂等等,让我看看孩子。”
于是小婴儿又被围观了一通,莫骁还是头一回看到刚生下的婴儿,看完后忍不住嘀咕:“好小,脸儿皱皱地不好看。”
陆骥当场就变了脸,一巴掌拍了过去:“你知道什么,刚生下的孩子都这样,过不得几日长开了就好看了。接生婆都说这孩子是她接生过的孩子当中生得最好看的!”
“是啊,骁哥儿你尽瞎说,骥哥儿和蘩姐儿都是模样极好的人,这孩子继承了爹娘的优点,自然是越加好看了。”锦绣郡主赶紧打圆场。
一旁的方志远则悄悄对陆骐道:“二姐夫口没遮拦,活该挨打!”
陆骐嘿嘿地笑:“我二哥从来没见过刚生下的孩子,会这么认为很正常。想当初我在西北,有个百户的娘子生孩子,我跟着我娘去瞧,我当时也嚷嚷说小婴儿不好看。幸好人家看我年小没生气。”
方志远扶额:“你傻呀,人家喜得贵子正高兴着,你就算心里觉着孩子丑也不能说出来败人家的兴!”
陆骐做了个鬼脸:“我那时候不知道新生儿都是这样皱巴巴地,也没想什么败兴不败兴,就冲口而出了。你当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有个那么小的弟弟,早早就知道这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