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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如此。”听老强头也说儿子是受了惊吓,当下更是恨武氏没轻没重:“竹子,你跟强爷爷去端药,我给翰哥弄个水碗叫魂去。这个武氏,要是翰哥儿有个三长两短,我非跟她拼命不可。”
唐文翰喝了压惊的药,昏昏沉沉地睡着了,这一个晚上哦,差点没把他折腾死。
见儿子在睡梦中还一抽一抽的,在一旁照顾的景氏心疼得不行:“家里没个男人就是不行,少根主心骨。这才几天啊,就鸡飞狗跳的?”越发思念在服徭役的唐二柱。
次日一早,刚从睡梦中醒转的唐文翰,受到了极其热情堪称小心翼翼的照顾,穿衣洗脸全由娘亲手服侍不说,还额外有两颗热乎乎的糖心蛋加餐。这待遇多久没享受过了?自能跑能跳后,这些力所能及的事儿全是他自己做的,翻遍全村也找不出第二位出来,现在偶尔感受一下被人重视的滋味也还挺美妙。
抿了一口娘亲喂的红糖水,心中感慨,难不成以后要经常装装小孩,骗点东西吃吃?或是一直以来太过独立自主,让她们缺少成就感,以至于所有人都忘记他也不过是四五岁的小娃?
都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太懂事也就容易被忽略,哎,还是算了吧,维持现状蛮好,装一日可以,天天都装样子的生活,真是不能想象,想想都恶寒不已。
儿子做了一万零一次保证会乖乖的,景氏才一步三回头地下地了。
见娘的身影渐渐消失,唐文翰掀开篱笆一溜烟地跑出去了:“姐,我去强爷爷家了。”看得唐梅直皱眉,不过她却是不敢再限制阻拦了,昨儿那一出,也把她吓坏了,别看弟弟平时老老实实、乖乖巧巧的,但一旦发起火来,也真是够吓人的。
照例跟老强头学了一上午的知识后,唐文翰有些犹豫,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出口,对方这样毫不藏私不遗余力的教导,已经算得上再造之恩了,要是再不识好歹地给添麻烦,他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啦,翰哥儿,有事儿?”见徒弟一脸犹豫不决的模样,老强头都觉着有些看不下去:“有话就说,吞吞吐吐地像什么样子。”
“爷爷,你是不是早猜到了?”索性关公面前无需耍大刀。
“哼,除了你姐那点事儿,其它还有什么?”这孩子他也算看清楚了,看上去对谁都一团和气,实则界限十分分明,对身边亲近的人算得上掏心掏肺,对不相干的却又冷情得很,也不知道小小的孩子哪学来这么重的防备心理的,老强头叹了口气道:“你啊你,就是忧思过重,这样不好,毛还没长齐地就什么都背身上,当心慧极必伤啊。”
“嘿嘿。”唐文翰讪笑出声:“大伯娘什么人,纯粹的猫哭耗子假慈悲,肯定在算计咱家,不弄清楚其中的关节,我做学问都没心思。”
老强头当下气急反笑:“小兔崽子,竟然威胁起爷爷来了?算了,算了,算我上辈子欠你的,容我打听打听再说。”他就这么一个徒弟,经过近年把的相处,跟亲孙子无异,即使其中有些忌讳,此时也顾不上了。
“谢谢爷爷。”唐文翰顿时欢天喜地,对方虽然窝在小山村,过着半隐居的生活,说没点人脉,打死他都不相信,这下好了,倒要看看武氏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依之前的行径,无非就是大姐的婚事,至于其中的纠葛,相信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行了,你家去吧,我这就出门。”晓得徒弟的急迫,他也想帮着早点弄个水落石出,省得有着大好前程的孩子总被后宅的事情拖累。
这一去,就是半日,直到日落西山,老强头才背着手皱着眉头回来,让一直蹲在家门口守候的唐文翰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即使希望渺茫,也还是希望自己的判断失误,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爷爷。。。”
“咳。”老强头摆摆手,坐下来率先‘咕咚’‘咕咚’灌了一大碗凉水:“你娘呢,我歇会,等会一起说。”
“姐,快去地里叫娘回来,就说有大事。”唐文翰对还一头雾水的唐梅说道。
景氏的速度很快,不到十分钟,就气喘吁吁地跑进门:“我的翰哥儿,又咋啦?”见儿子安安稳稳地端坐在小凳子上,什么事儿没有,使劲在唐梅身上拍了几下:“死丫头,也不说清楚,差点没吓死娘。”
唐梅满腹委屈,还不是你宝贝儿子这么吩咐的,怎么反过来挨打的是她啊。
“娘,你快坐下来吧,强爷爷打听到消息了。”
消息?什么消息?景氏一脸的迷糊。
哎,这一家子迷糊性子,忘性真大,以为将贼赶出门,贼就不会再惦记吗?哼,累他徒弟一人操心,老强头有些护犊子了。
“大伯娘说的亲事,我托爷爷去打听,现在得到消息了。”
“真的?”景氏闻言不由得有些讪讪,儿子不提,她都快忘记这茬了:“太麻烦强叔了。”
“不值当谢,要不是徒弟开口,我也不愿意淌浑水。”老强头心中不快,话语就有些生硬。
徒弟,谁啊?强叔的徒弟跟她家有什么关系,这个念头在景氏的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即又被打听到的消息给占据心神。
“事情是这样的,城里的回春堂有我的老友,想着他们做大夫的多多少少能知道些秘辛,就去碰碰运气,谁知道才提到沈大户的三儿子,他就问我要打听那位病痨做什么?”老强头眯了一可水,慢慢地道出原委。
唐文翰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事到如今,哪能不明白其中的含义,那位沈三公子就是位常年与药罐子打交道的主,哪怕初涉药理,也晓得现时的痨病,简直就是不治之症,说不定都没多长时间好活了,不是他心理阴暗,总爱将人往坏处想,他那位大伯娘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主,要真有好事,往自己家扒拉还嫌不够呢。
一瞬间,他脑海里闪过冲喜,鬼媳之类的字眼,恨不得啖其血,食其肉,寝其皮。
“病痨?”景氏一下子面无血色:“好啊,好啊,真是我的好大嫂。”
“那位三公子近来病情恶化,药石无用,正四处打听冲喜的新娘呢。”半响,老强头又扔出个炸弹:“武氏估计打哪听说了,才将主意打到梅丫头头上的。”
这年头丫头就是根草,真要有利可图,大把的女孩会被争先恐后地送进沈府,只是为何武氏会挑中大姐呢,唐文翰有些迷惑。
见徒弟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老强头不知怎的,有种松了一口气外加扬眉吐气的感觉,终于有他不清楚的东西了,话说,有个妖孽般资质的弟子,有时候还真憋屈。
在景氏的抽泣声中,老强头略带得瑟地说道:“是不是以为谁都可以充当冲喜的丫头?”
难道不是?唐文翰歪着脑袋疑惑地眨巴着眼睛,小大人的模样,一下子软化了老强头的心。
“冲喜需要双方的生辰八字合拍。”这次不需要老强头解释,景氏就闷声说道。
这武氏当真歹毒,冲喜有几个有好结果的,唐梅是她的嫡亲侄女,她也忍心这样葬送一个姑娘的大好人生。
“听说她娘家的油坊惹上了官非,要赔一大笔银子。”老强头消息打听得非常到位。
这下唐文翰心头的疑惑总算解开了,为了帮衬娘家度过难关,就将手伸到婆家,还是已经分出去的弟弟这一房,也是,除了自家的亲闺女,也就二房有合适的人选,死贫道不死道友,没得选,该谢谢她不是特意针对他们一家吗?
也是,富裕的娘家一直是她嚣张的资本,眼见靠山要塌了,又没个儿子傍身,往后的日子肯定一落千丈,怪不得会铤而走险,想出这样的毒计。
“我去跟她拼了,这黑心的婆娘。”景氏怒气冲冲地站起身来,就要去找武氏算账。
大姐掩面低泣,二姐懵里懵懂,他又年幼,爹不在,他们这一家还真没什么战斗力,唯今之计,只能寻求外援了。
“娘,翰哥儿害怕。”唐文翰死死拽住景氏的衣角,这时候不管不顾地冲到老宅,只有吃亏找虐的份。
他的年纪注定有些话不好说出口,只能行动上拖住景氏,要他说,武氏肯定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到时候新账老账一起算就是,不过气大伤身,不让娘出口气也不行,唐文翰的脑筋急转,计上心头,组织下语言,嘀咕了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奇怪,大伯娘急银子,干嘛不找奶奶要啊。”
景氏的眼睛一亮,对啊,怎么没想到呢,儿子的话无疑为她打开了一扇窗,有时候报仇确实无需亲自出手,依婆婆的性子,要是听到武氏娘家倒了的风声,不可劲磋磨她才怪。
老强头瞪了一眼笑得满面奸诈的小人儿,这个促狭鬼哦,换来某人更加得意地摇头晃脑,嗤,本来就是嘛,狗咬狗一嘴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