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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历九月二十二。
从山洞出来之后,我没有下山,而是继续向山顶进发。这一路小心谨慎,只拣些人迹罕至的小路攀行。翻过了山头之后,却见东方的天色已微微发亮。我鼓足气力,又向着南边小镇的方向下山而去。到了山下也不敢往镇子里溜达,只在镇外歇息了一阵。临近中午时分我来到镇上的火车站,搭上了开往县城的火车。
到了县城之后我悬着的心便放下了一半,先找了家饭馆美美地吃了一顿。结账的时候我给小二派了些赏钱,借机向他打听警局吴警长的住处。那小二伶俐得很,三五句话便描述得明明白白。
我出了饭馆,按照小二的指点找到了吴警长府邸所在。四下一打量,却见街边有个露天的茶摊。我便过去要了壶热茶,坐下来边喝边等。直等到天色擦黑,方见吴老头骑着辆脚踏车而来。我忙结算了茶钱起身赶过去,就在老头下车准备进门的当儿,我一把拽住了他。
吴警长转头看到是我,立刻便叫了起来:“你小子怎么在这里?!”他的神色非常惊讶,一边说还一边警惕地往周围扫视着。
我说:“放心吧,没有尾巴。”
吴警长把车往门口一丢,也顾不上回家了,直接撇过脑袋说:“走!换个地方说话!”
我跟着老头在县城街道上穿行了一阵,最后来到了一个偏僻的胡同口。老头停下脚步,劈头就叱问我:“你小子干的好事!你不是说好要走的吗?怎么又给我整了这么一出?”
我回复道:“我不可能把那女孩丢下的,我要走也得带她一起走!”
“那你得有那个本事啊!”老头斜眼瞪着我,“你整的这叫啥玩意?最后还不是自己跑了,把楚云一个人扔在山洞里?”
我无奈地咧咧嘴:“我已经尽力了……谁想到凌沐风的人来得那么快。”
“你就是个废物。除了添乱,你他妈的还能干什么?”
我闷头受了对方的训斥,等他愤然的情绪发泄出来之后,这才试探着问道:“那女孩怎么样了?”
吴警长没好气地回道:“还能怎么样?被抓回精神病院了,现在有专人全天看守。她的病情也有反复——这会又说自己是什么叶梦诗了。”
我看着那老头说:“她就是叶梦诗。”
“什么?”老头好像没听清楚似的。
我便重复:“那女孩就叫叶梦诗,不是什么凌沐风的老婆!”
老头“哼”了一声道:“我看你也快得精神病了!”
我着急辩解:“是真的,我有证据!”
“就那点笔迹的事?人医生都说了,这叫精神分裂症。连脑子里的记忆都变了,笔迹当然也能变。”
“不是笔迹,是另外的证据。绝对有说服力!”
老头勉强耐住性子:“那你说吧,什么证据?”
我张嘴诘了片刻,最终却摇头道:“那证据……我不能说。”那事关乎女孩的名节,我无法开口。
“我他妈的真是闲得慌了,听你在这儿扯淡!”老头有种受骗的感觉,立起眉毛喝道:“你赶紧滚蛋吧,越远越好!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踏进峰安镇一步,那姓凌的不抓你,我也要抓你!”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我也不指望你相信……但我需要你帮个忙。”
老警察警惕地瞪着我问道:“你小子还想干什么?”
“那女孩是在上海长大的,她有一个家庭律师,这人可以证明她的身份……”
没等我说完吴警长便打断了我的话:“这些都是楚云告诉你的?”
我点点头。
“这全是她的疯话。什么上海长大,父亲是富商之类的,她以前每次发病都会这么说!这话从来没人相信,怎么就你信了?你脑袋里是不是缺点儿东西?”
“我现在不想和你争论这些。”我摊着手道,“只要你肯帮我的忙,我就会让你知道这事到底谁对谁错。”
老头默然看了我片刻,然后他掏出根烟卷点了起来。他虽然没有表态,但已经显出了等待的态度。于是我便继续说道:“我需要拿着女孩的亲笔信去上海找那个律师。所以我想麻烦你再到精神病院走一趟,帮那女孩带封信出来。”
老头把烟卷叼在嘴上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他把浑浊的烟雾喷到了我的脸上。在被呛得咳嗽的同时,我听见老头怜悯般地叹了口气,然后吐出四个字来:“无药可救。”
虽然吴警长对我的计划嗤之以鼻,但他还是答应了我的请求。第二天他便去了峰安镇,以调查昨天的“越狱”事件为由见到了女孩。女孩当场写了一封书信,老头则把那封信带回县城交给了我。
我当着老头的面打开信笺,只见上面写道:
“王定邦律师:
我在数月前遭遇意外,现因无法证明身份,受困于安徽省东山县精神病院。急盼解救!具体情况由冯远驰冯先生详述。冯先生是我最亲近之人,我已将随身玉坠交付给他,作为你们见面时的信物。一切事宜皆可听冯先生之安排,万望配合!
叶梦诗亲笔”
“太好了。有了这封信我一定能把那女孩救出来!”我兴高采烈地将信笺折好,然后对着吴警长诚挚说道:“这次可真是谢谢你了!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吴警长却不以为然地撇着嘴:“得了吧?你以为我真是在帮你?”
我困惑地眨了眨眼睛,不明白对方的意思。却听那老头又继续说道:“什么邓木卓律师,这一切都是楚云的臆想。你就算在上海找上十年,也不可能找到这个人。你以为我是帮你?我只是想赶紧把你打发走。你就到上海慢慢找去吧,找不到可别他妈再回来烦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