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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将亮的时候紫禁城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宁儿靠在床边注视着外头纷纷扬扬的雪花,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些美好正从她的生命里一点点地逝去,她惶惶地感到不安。但这些念头,她是不敢对多尔衮说的,为了那个失去的孩子,多尔衮已是大受打击,朝中上下因为豪格的事受到牵连的人更不在少数。这个时候,她是不敢再说些什么的。但,就算她不说多尔衮似也能感觉到她那愈加敏感多愁的心境。他对她呵护备至,小心翼翼地守着,疼着,呵护着,他发觉自己越来越害怕失去她,他已习惯了她,她的笑,她的泪,她的轻言曼语和温润美好,他不敢想像失去他会怎样,那是他无法承受的结果。他大发龙威,他要让人知道,让全天下的人都明白,她是他的宝,是他不容侵犯不容挑衅的情之所在。谁得罪了,冒犯了,就要受到应有的惩罚!然而,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跟他作对的,让他失去亲生骨肉的,竟是他用了半生的生命去爱的女人。
大雪过后的潭柘寺静谧一片,只有几只不知死活的小雀儿叽喳地在枯枝上跳跃着。大玉儿双目紧闭。虔诚地在佛祖前面拜了三拜,然后扶着苏麻的手小心地立了起来。
“豆苗儿,”大玉儿边转身边说道,“你知道,我刚刚在祈求什么吗?”
豆苗儿垂着脑袋小心地答道:
“奴婢,不知道!”
大玉儿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我在祈求,那死去的孩子早日转世,来生再投胎,决不要投在帝王家。”
豆苗儿心里一惊,勉强挤出了个笑容:
“太后,太后慈悲!“
“慈悲?”大玉儿挑了挑眉,讥诮道:“你倒真会说话!我啊,一点也不慈悲!生在帝王家,对敌人慈悲,就是对自己残忍。以前,我也曾经以为自己是有一颗慈悲的心的!因为多尔衮,我可以不用那么费心地去筹谋,算计,防备。我只需要,坐在高高的位置上,对着他温温柔柔地一笑,他就会赴汤蹈火,不顾一切地来帮我!可是,你瞧,”大玉儿直视着远方,“才一转眼,就什么都变了,他不再是他,而我,似乎才是真的我了!”
“太后的意思……豆苗儿不明白。”
“不明白也好!有些事情,太明白了就不是件好事情。听说,”大玉儿话锋一转,“最近鳌拜在家里可闹腾得很,他脾气暴躁耿直,你可要小心一点,别让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豆苗儿立刻垂首答应:
“是,奴婢知道了!”
“去哪里了?”鳌拜铁青着脸看着豆苗儿。
“啊!”没发现自己屋里还有个人,豆苗儿大大地吃了一惊,她拍着胸口大声道:
“你吓死我了!怎么也不出个声啊,瞧把我给吓得!”
“哼!”鳌拜冷笑,阴森道:“平日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只怕你缺德的事做的多了,所以才这么大惊小怪,草木皆兵的吧!”
“什么意思?”豆苗儿装傻,鳌拜却丝毫不买她的账:
“什么意思?哼!你自己做了什么事,难道还要我来说吗?忘恩负义,卖主求荣,你,真是我的好妻子啊!”
“你在说什么啊!我都听不懂!”豆苗儿笑得比哭还难看,硬着头皮辩解。
“不要闹了,我知道今儿个回来得晚了,下次注意一点就是了!你不要胡思乱想,让下人们看笑话!”说罢,走上前去就要去挎鳌拜的胳膊,鳌拜猛地一用力,狠狠地把她甩开了去。
“别碰我!”鳌拜怒喝,“你这么一双沾满血腥的手,让我感到恶心!”
豆苗儿立刻呆住了,多日来的担惊受怕和委屈一起浮上了心头,他跳起来大叫:
“你说什么!我恶心?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谁啊!要不是不忍心看你终日哀声叹气的,你以为我会一时糊涂上了别人的贼船吗?!我现在的心情,没有一刻不是充满自责充满懊悔和无奈,可是怎么办呢?!现在我已经是无路可走,唯有被别人牵着鼻子走!而你呢,你却在这里说这些风凉话,你,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
“失望?哈哈,”鳌拜仰天一笑,咬牙骂道:
“说了半天终于说出你的心里话了吧!你这个贪图富贵的女人,原以为嫁给了我鳌拜就会飞黄腾达,飞上枝头变凤凰,谁知道呢?鳌拜偏偏没本事,让你‘失望’了!你这么着急着慌地去筹谋安排,攀亲结贵,结果呢?我告诉你,你这是引火烧身!等到纸包不住火了,我倒要看那个女人,有没有本事保得住你!”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