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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贵妇云集的时候放出一个极度重要的讯息,在座宾客们的脸上明显表情各异,都在心中暗自盘算起主意来。
宴间歌舞仍在悠悠行进,褚雪跟身边的几位王妃稍稍交谈几句过后,抬眼正望见邱言悄悄儿从殿门口进了来。
邱言走至她对面的位置,隔着人群朝她轻轻点了点头,她心中有了数,没过多久,便从宴间撤身而出。
主角一走,宾客们哪还好留,也都纷纷散了。
她在御花园悠悠踱着步,不多一会儿就碰上了李姣云。
李姣云跟她打招呼道:“娘娘怎么没乘轿辇?”
方才饮过几杯酒,此时面色还有些红,她笑道:“刚才喝了酒身上有些热,觉得园子里还算凉快,就且走走吧,姐姐这不是也没坐轿吗?咱们一起走走吧!”
李姣云笑着应下,姐俩悠悠在园子里踱着步。
初夏午后,除过枝头蝉鸣,一切都安静下来,园子里莲盏静立,垂柳扶风,除过撑伞的宫女,其余人都在身后跟着,俩人一路细声交谈,四周一派慵懒闲适的夏日景象。
然才转出御花园,这份闲适就被陡然打破,只见一队疾行的侍卫由宫巷间经过,青年们个个紧握长戟脸色肃穆,惊得人心慌。
瞧见她们,一个领头的上来行礼,“给二位娘娘请安。”
李姣云赶忙问,“这是出了什么事吗?”
侍卫低头禀报,“启禀娘娘,方才有人发现有一名刺客潜入内宫,奴才们正要去捉拿。”
“刺客?”李姣云大吃一惊,无措的看了褚雪一眼。
褚雪也肃敛起来,问道:“可有伤了什么人?”
“目前尚未发现有人遇险,只知那刺客似是往曲台宫方向去了。”侍卫如实答话。
“那就赶紧去捉拿,多派些人,一定要保琬妃平安!”褚雪感忙吩咐。
“是。”侍卫应声后赶紧前去。
见李姣云面色苍白,褚雪赶忙安慰道:“姐姐放心,那刺客只有一人,宫里的侍卫有那么多,是断不会叫他逃掉的,况且不是还没伤到人吗!”
看了看周围,雁翎上前劝道:“主子,眼下情势混乱,咱们不宜再走动,赶紧回宫吧。”
褚雪点头,跟李姣云道:“此处离裕芙宫近些,姐姐先别走了,赶紧先去我那儿歇息一下吧。”
孩子们早已跟乳母回了宫,此时只有她们步行,无论如何还是平安要紧,李姣云点头,先跟着褚雪去了裕芙宫。
一行人刚回裕芙宫不久,却见富贵有事来报。富贵一脸忐忑,似是出了大事的样子,见他如此,褚雪赶忙问道:“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富贵语气有些急“禀主子,捉拿刺客的事,出了点岔子……刺客是被抓住了,可出了些大事,侍卫们不敢轻举妄动,想先来请您的旨呢。”
褚雪与李姣云相视一眼,皆是一脸意外,李姣云惊问道:“出了什么岔子?别是那刺客伤了琬妃?”
“不是不是,容妃娘娘千万别着急,并无人受伤。只是,只是……”富贵脸色着实难看。
“这种时候还卖什么关子,还不快说!”褚雪佯装嗔怒。
“是。”眼见气氛酝酿得差不多,富贵直接道出:“禀主子,原来那人并非刺客,而是婉妃娘娘的相好,侍卫们进去时,两人尚在交颈缠绵。”
“什么?”话一出口,李姣云惊得合不拢嘴,只听褚雪怒道了一声,“混账,事关嫔妃贞洁,这种话岂能随意编排?”
富贵立时下跪,道:“请主子息怒,奴才岂敢编排这等事来侮辱琬妃娘娘,实乃一班侍卫亲眼所见,且证据确凿,并非奴才妄言啊。”
“证据确凿?”李姣云已经反应了过来,忙问,“还有什么证据?”
只见富贵伸出手来,将一枚墨蓝色香囊呈至二人面前,道:“这是从那人衣物上搜获的香囊,据曲台宫宫女招认,此乃琬妃娘娘亲手所绣。”
李姣云看了看那香囊,把目光投向褚雪,焦急问道:“娘娘,出了这等事,可如何是好?”
褚雪沉了沉气,蹙眉作痛惜状,道:“琬妃虽尚未侍寝,却也是名正言顺受封的嫔妃,若是让皇上和太后知道,必少不了要大怒一番。”
“可这么大的事儿,早晚他们也得知道啊!眼下该如何定夺?”
褚雪看了看李姣云,斟酌道:“曲台宫那里,现下你我若过去,只怕会污了眼……既然这样,就叫周予先过去一趟,此非小事,一定要周予好好查证,若果真证据确凿,再去禀报皇上吧。琬妃的母家毕竟也是高位,本宫若贸然处置,恐有不妥。”
她转向富贵,道:“就照本宫吩咐行事,无论如何,那两个人要先看好了。”
“是。”富贵退下,赶忙去寻了周予。
他一路感叹,主子安排的甚好,琬妃今日称病避在宫里,然那王兴安却受了幽会之请,若两人没有猫腻,他一个侍卫胆敢私自闯入内功禁地?因此他们只是稍微点了些助情香,却没想到两人竟真的做出了丑事,若说琬妃真的清白,身为宫妃,又岂能让一个外男进到寝殿之内?
所以,他们只是替那二人捅破了窗户纸,真正越雷池的,还是琬妃自己。这下好了,清白的身子没了,还被捉刺客的侍卫们给拿了个正着,这一次,再也不是幽禁就能解决的问题了。
活该,谁叫她生出那样歹毒的心来害主子,主子当时临产在即,稍微出点差错,那可就是一尸三命啊!这样毒的人,死一次都算便宜她了!
富贵一走,殿里只剩了李姣云和褚雪并几个贴身宫婢,李姣云叹道:“不是危险的刺客,总算叫人安了心,可曲台宫出了这等事,皇上又免不了要动一回怒了。”
褚雪却叹息一声道:“可事情已经出了,皇上再动怒也得要解决啊!那么多侍卫都见了,还不知能不能堵住悠悠众口?现在,就看皇上要怎么处置了,琬妃的父亲,毕竟是兵部尚书赵璩大人呢!”
最后念出那个名字时,她下意识的加重了语气。
李姣云叹道:“不管琬妃母家官位有多高,秽乱宫闱可是大罪,况且……”
语声忽然一断,褚雪忙疑惑的看她。
因殿中都是亲近的婢女,倒也不用十分避讳,李姣云只是压低声儿,跟褚雪耳语道:“况且听闻,因兵权一事,皇上已经有意重整兵部了。”
李姣云的娘家在燕州为朝廷监督一方军权,她能得到这样的消息倒也并不十分奇怪,而这个消息,却叫褚雪内心一震。
重整兵部,意味着宋琛大约会对兵部的官员来个大洗牌,这时候,重查一下现如今的主事,也是适宜,或许岳家当年的案子,果真有机会翻盘了。
她们褚府虽说是文臣,但父亲除过加封的太师,还担着都御史的位子,纠合百司本就是他的职责,只要赵璩曾奸佞之事,就一定能查得出来。况且跟随许氏这么久,她不信赵璩能真的清清白白。
还有上次小诚叔叔说过的兵部侍郎柴进,也是爹爹的旧部,也还一心要为爹爹翻案,再者还有秦穆叔叔,要知道现如今的安西候也是不容小觑的一方势力,若能有他们的共同联手,翻案报仇,似乎指日可待。
心内逐渐涌现希望,但她头脑清醒,没有表现出异样的神色,只是表示了一下惊讶,后道:“国家大事我等深闺妇人帮不上忙,唯有在后宫之事上帮皇上分忧了。”
李姣云赞同的点头,出了这等事,她也不可能事不关己的回到自己宫里悠闲,只能留下来陪着褚雪一起等待周予的信儿了。
周予办事麻利,待亲自核验完“捉奸”现场,便将曲台宫里相关人等关押起来各自拷问。
琬妃是主子,只是被软禁,可王兴安及她宫里的宫人们就没那么幸运了,纷纷被带去了刑房,亲自体验了一回内廷监的厉害。她进宫没多久,又不得势,一班宫人们本就没多忠心,稍微一动刑,也就纷纷招了。唯有那一心痴恋她的侍卫,倒还是条汉子,一心想着维护她,即使内廷监用尽了法子,也不曾吐出半句。
可奈何就算他不承认,人证物证聚在,还有曲台宫琬妃的近身宫女们的口供相佐,秽乱宫闱这桩大罪,算是结结实实的扣在了她的头上。
褚雪沉着脸听完周予的汇报,跟面色同样不怎么好看的李姣云道:“姐姐,事已至此,皇上必须得知道了,就有劳你陪我去一趟吧。”
李姣云点了点头,跟她一起去了勤政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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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政殿。
听完姐妹两人的禀报,刚由政务中抽身的宋琛脸色自然很是难看。
他虽不喜琬妃,但那名义上也是自己的妃子,试问天下哪个男人后宅出了这等事还能心平气和?更要紧的是,曲台宫的宫人们还供出了琬妃指使王兴安谋害褚雪一事,一想到当时的雪儿还怀着瑄儿和安安两个孩子,稍有闪失那便是一尸三命的大祸,他着实不能忍。
君王发话道:“琬妃自入宫后屡生事端,虽经惩戒却不生悔意,妄图谋害皇妃皇嗣,而今又秽乱宫闱,就依宫规处置,赐杖毙。与其淫.乱者,凌迟。其母家教养不善,亦要担责,废去其父赵璩尚书之职,降为左侍郎,罚俸三年。”
此言一出,褚雪同李姣云,还有一道候旨的周予都俯首尊了声是。周予赶紧退下办事,因尚是白日,姐妹俩也不便打扰,便一齐告退了。
此番牵连出褚雪临盆时遇险一事,宋琛本欲宽慰她几句,但一看到御案上堆积如小山的折子,便只好暂且压下心中念想,只等晚上会了裕芙宫,再安抚他的美人了。
其实褚雪却当真不需要什么安抚,琬妃害她的事自月子里她就知道了,如今拿凿凿证据还了对方一个杖毙的下场,她心里终于觉得痛快。为了瑄儿和安安两个孩子,她没有半点不忍,毕竟,该自责的并不是她。
而此举削了赵璩的尚书之职,这才真正合她的心意。
动一个兵部尚书容易,还是动一个兵部侍郎容易,答案太显而易见,嫔妃秽乱是重罪,没将赵家流放,已是皇恩浩荡,纵使许氏一党有不平之心,却也绝无半分不平的理由。
你们欠下的,终归要还。
褚雪神色平静,乘着自己的轿辇,在恢弘的宫宇中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