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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双方都要赶路,第二日天蒙蒙亮,秦穆与迟育作别,去往各自的目的地。
相较来时的日夜兼程,归路行起来舒服多了。除过依然驻守边塞的将士,归京的人马如去时一样,有路过家乡者,就留下不再行路,因此番参战的将士大多是西北人,因此等到了西安府,人马就几乎少了三分之二。
一路看着战士归家亲人相迎的情景,父子俩都想到了独守京城的秦夫人,于是秦穆特意下令大军在西安府停留两天,稍作休整,父子俩趁着闲暇好好在西安城歇了两天,也为远在京城的母女俩好好采办些礼物。
秦远在京卫司当场,并没有出过远门,秦穆故地重游,距上次路过此地,却也已经过去了十几年。华灯初上,父子俩更了便装,踏进西安城最热闹的城隍庙一带,品过西北美食后,便随着人群游逛起来。
大部分的当地特产白日里都已派人采办好,秦穆便趁着这最后一晚给妻子买了她喜欢的甜粟饼,虽然还有十来天的路程,但做丈夫的特意选最新鲜的买。
西北风情异于京城,秦远年轻人喜欢新鲜,在闹市中游逛起来,也饶有兴致。走着走着,见他光给母亲妹妹买东西,秦穆皱了皱眉,忍不住提醒道:“你娘和你妹妹有我呢,马上要成家了,怎么不想着自个儿媳妇?”
秦远楞了一下,这才意识到手中并没有给未婚妻子罗姝的礼物,虽然还未成亲,但他为了自己的抱负拖延婚事,对方非但没有责怪,反而坚定等他,他理应要感谢一下。
他脸微微一红,道:“多谢爹提醒,我知道了。”
“女人们都心思细腻,要时常体贴一些,她们舒服了,你的日子才能顺畅!”秦穆语重心长,以自己攒了半辈子的宝贵经验劝诫儿子。
见儿子点头应声,秦穆想了想,补充道:“再去趟文庙街。”
秦远不明所以,当爹的没好气道:“还有你岳父岳母呢!”
秦远恍然。
这趟顺利出征,也少不得罗氏夫妇的宽容理解,他当然得好好答谢一下,果然还是父亲想得周全。父子俩在一家有名的银楼挑了几样首饰后,便去了字画古玩最为闻名的文庙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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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安稍稍修整后,将士们一路再无停留,终于在十二天后,抵达京城。
秦家军此行,不仅收复了被匈戎侵占的两座城池,还将异族彻底驱逐回老巢,令其不敢再进犯,不仅还给边境安宁,更大大彰显了新帝天威,宋琛甚是欣慰,早在大军返回途中就想好了给众将领的封赏。
秦穆等人进京后,顾不上回家,先照规矩进宫复命。
虽然早将军报传回,待跪在天子面前,秦穆依然一一将战果报出,将军朗朗之声犹如醒目春雷,在场的众臣无不赞叹,单凭这一件又一件的军功,朝廷又可多一位侯爵了。
果然,第二日早朝,宋琛当庭颁下圣旨,封龙虎将军秦穆为安西候,其子参将秦远除过安西候世子之位,又加封定国将军一职,其余秦家军众将领各自加官一级,除过将领,朝廷又从国库拨取50万两白银安抚此次出征的一干普通战士。
消息传至民间,一时间,举国上下都在称颂秦家军的神威,赞颂君王的英明。
这日的晚膳,宋琛满面红光,开怀的接连饮了好几杯酒,连乐儿都察觉出来了,一个劲的盯着父皇看。
褚雪也听闻了前朝的喜事,也不劝拦,只笑着为他斟酒。
在娘亲与乳母们的教导下,一岁三个月的乐儿已经会叫爹了,见父皇光顾着喝酒,她也馋了,想尝尝那杯子里的味道,于是便趁着宋琛又一杯酒端到嘴边的时候赶忙喊了一句,“爹……”
父母两人皆是一顿,齐齐转头看着坐在小木椅里的闺女。
“乐儿刚才叫什么?再叫一遍?”宋琛惊喜逗她。
听见问话,乐儿从他手中的酒杯上挪开目光,大眼睛眨啊眨,抬头茫然的看着父皇。
褚雪倒笑了,柔声教她,“乐儿乖,再叫一声父皇。”
听见“父皇”两个字,乐儿终于想了起来先前娘亲不厌其烦的教导,小嘴张了张,说出几个字:“父,父,皇……父,皇。”
这下两人真是惊喜了,这还是小家伙头一次能连说两个字呢,叫的还是宋琛期盼已久的“父皇”,他大喜,起身把小闺女抱到怀中,说:“乐儿这么聪明,父皇也赏一赏你,好不好?”
褚雪笑道:“乐儿快应下,看看父皇要赏你些什么?”
乐儿却谁都不理,俯身去抓面前的酒杯。
父母俩这才搞清楚小家伙的意图,宋琛皱眉,把小人儿抱端正,板起脸严正道:“女孩子不可以碰酒,要学你娘亲,成亲之前都没有喝过酒。”说着转头看了看褚雪。
褚雪这才想起成亲那晚自己在他面前出丑的事,脸红了一红。
乐儿虽然人小,但很有眼色,见父皇皱起眉来,知道自己犯了错,讪讪了一会,便扭头向褚雪张手叫娘。
褚雪笑着接过孩子,便听宋琛道:“朕怎么觉得,乐儿比宁宁小时候调皮多了。”
乐儿现在的性格其实有点像她自己小时候,褚雪心里明白,却不能说出来,只好一脸莫名的问道:“难道皇上小时候不这样吗?臣妾听太后说,乐儿的性格像皇上小时候呢。”
宋琛闻言回想了一下,的确是有点像,便没再说什么,捏了捏小闺女的脸,一家人继续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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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府里,一家人也在吃团圆饭。
丈夫儿子平安归来,还俱都得了封赏,秦夫人欣喜之余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爷俩爱吃的菜,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踏踏实实的吃饭。
吃了一阵,秦夫人想起件事,向秦远道:“明儿你们爷俩休沐,赶紧去趟罗家,婚事已经拖了几个月了,去跟亲家商量一下,再定个好日子吧。”
妻子所言不差,公事办完,是应该考虑下自家的事了,秦穆咽下杯酒,点头道:“也好!明日带上从西北带过来的礼物,去拜访一下。”言罢看向儿子。
秦远点头应了声是。
吃完饭回到房中,他找出在西安府的银楼买的首饰,把两只檀木盒一起打开,犹豫再三,终是把那只碧玺蝴蝶簪收了起来,选了另一只镶玛瑙金步摇,合起后放到了外间的桌上,准备明日带去给罗姝。
记忆中的那个小女孩,小小的黑发髻上也常带一只蝴蝶簪子,她活泼爱动,那簪头就像一只真的蝴蝶一样在他眼前扑扇翅膀。所以那日在那家银楼,他一眼就相中了这枚蝴蝶簪子,虽然始终没办法送出。
就留在身边做个念想吧,虽然他的蝴蝶早已飞去了别的枝头,但那个小身影却长留心中。
第二日,罗府迎来了安西候父子。
秦家封侯的消息早已传遍京城,罗府上下也欣喜一片,下人们都在感叹老爷夫人眼光好,为小姐寻到这样一门好婚事,未来姑爷更是了不起的才俊,年纪轻轻就被封了将军,将来还会承袭侯爵之位,这样的人物,可是世上难找。
秦穆封侯,官品已高过亲家罗世臻,但他依然亲自登门拜访,还带了特意从西北采办的礼品,加之重又见到乘龙快婿,罗氏夫妇深感欣慰,也暗叹女儿眼光好,没有选错人家。
大人们寒暄过后便切入正题,商议好再尽快定个好日子把孩子们的亲事给办了。敲定正事,双方又坐下吃了顿饭,秦穆父子便打算告别了。
因长辈在场又碍于规矩,秦远一直未见到罗姝,临走前他拿出那只檀木盒,交到罗夫人手中,道:“烦请夫人交与小姐,这是晚辈一点心意,以感谢小姐等待。”
秦夫人心里踏实极了,看来这个女婿心中果然有女儿,千里迢迢的行军打仗还能想到为女儿带礼物,果然是个贴心的人。当母亲的由衷为女儿感到开心。
果然,收到礼物后的罗姝笑的比蜜还甜,她今日虽没能跟秦远直接见面,但也在外面偷偷看过几眼,他黑了瘦了,依然俊朗,却更有男子的英气,她的夫君不同于京城那些白净文弱的世家子,绝对是最不凡的那一个。想到这里,罗姝更加庆幸那日的大胆告白,否则一旦错过,她再去哪里找这样一位合心的人呢?
因已升侯爵,又要办喜事,秦氏夫妇商议后,决定将孩子的婚事定在来年开春,用余下的半年时间好好将府宅修缮一遍,也好风风光光的迎儿媳妇进门。
亲家看中女儿,罗家夫妇也没有异议,也打算再为女儿采办些嫁妆,以衬得起女儿世子夫人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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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举国上下依然沉浸在西北大捷的喜悦中时,东南沿海紧跟着骚乱起来。
倭寇们如同西北的匈戎一样,以为大齐没了昔日的宁王镇守东南,就如同敞开了大门任他们进犯。
可他们忘了,大齐虽然没了宁王,却依然有擅打水仗的潮军,亦有曾平定东南的平南侯,他们也并不知,大齐的新君,从前也是铁骑藩王,绝对不是软柿子,会让臣民任人揉捏。
西北战场有秦家军,而此次倭寇进犯东南,前去应战的,应是位熟悉水战及地形的人物。
这个人,非平南侯许冀林莫属。
许冀林之所以被建和帝封为平南侯,正是因为昔日曾击退过大举进犯的倭寇,立下赫赫战功。虽然时隔十几年,但朝中恐怕依然选不出第二个能比他更加熟悉与倭寇交战经验的将领。
或许也有,比如前宁王手下的大将扈承志。
宋琛用人,很有一套自己的方法。
虽然扈承志从前是宁王的人,但宋琛在宁王被废后曾暗中探过其手下人的老底,因为他知道宁王虽然本人心思阴毒,却也将自己的封地治理的不错,究其原因,无非是手下有群能人。
英雄不问出处,在宋琛看来,他不在乎能人从前为谁效过力,只在乎此人可用不可用。
他觉得扈承志这名武将,可用。
扈承志秉性耿直,从前在宁王手下效力,因为他是当地人,又打得一手漂亮的水仗,才一直被宁王用于沿海的安防。他不是愚忠之人,作为一名武将,也并不知宁王先前的那些阴毒心思,他以为自己效忠的依然是朝廷,所以不管他的主子实际是谁,在公事上,扈承志并未有所怠慢。
宋琛看中的,除过此人的人品,还有他十几年来驻守海防的经验,他太熟悉当地地形水情,所以宋琛相信他,能帮助许冀林打好此仗。
但许冀林不以为然,一个废王手下的人能有什么好用?不是他许冀林居功自大,他不觉得这个人能有多大用处,他觉得以他自己的经验,完全可以击退那些不知死活的倭寇。
可不管他如何以为,天下当家做主的是宋琛,作为君王,可用之人多多益善。因此他并未理会许冀林的反对,硬是将扈承志提任为副将,辅助南下的许冀林共同抗击倭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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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南烽火接连三月,许冀林与扈承志相辅相成,每每传进京的战报,都是胜利居多,但据宋琛安插在军中的密探传递的消息,这些胜利背后却另有隐情。
比如许冀林与扈承志常常意见相左,许冀林欲用主将之权相压,扈承志咬牙不从,而事情的结果,往往就是许冀林一意孤行,致使大军吃了亏,而后再亡羊补牢依副将扈承志的战术行事才终于挽回局面,没有造成过重的损失。
胜败乃兵家常事,宋琛也是带兵打过仗的人,并不把此事看得有多严重,况且他派许扈两人同时出战,就是要让两人相互监督相互制约,许冀林有同倭寇作战的宝贵经验,扈承志则对东南形势烂熟于心,这两人相辅相成,才能确保此次的胜局。
九月初的时候,终于传来倭寇被彻底歼灭的消息,宋琛大喜,令将士回朝,他同样准备封赏。
重阳佳节在即,宫里的司苑局培育出千盆秋菊,打算装点君王特意安排在十天后庆德殿的庆功宴。
然而菊花开得正好,宴会菜单也已拟定,前来赴宴的将领却迟迟未回京。
御书房内,看完密报,宋琛脸色不太好。
原本半月的路程,许冀林等人硬是走了近一个月,至今未归。情报中称,平南侯以身体不适需要休养为由,在江南足足歇了十余天,然其行动做派却看不出不适的影子,在江南停留的日子里,每日赏花赏景甚至夜夜笙歌。
夜夜笙歌?
君王俊眉敛起。
圣旨已下,并且早就言明朝廷会在宫中摆庆功宴,许冀林如此行事是为何意?
居功自大,目无君王?
龙袍天子闭眼抒出一口闷气,暗自庆幸启用了扈承志,培养出另一位可在东南防御的大将。
看来,是该陆续培育新人了!
尽管心内不快,宋琛没在面上表现出来,对许家及沛国公的安抚一如往常,严冬将至,依然从国库中拨出上好的过冬用品,赐予沛国公许茂专用。与皇家同享荣华,这是宋氏皇族对于这位开国老将军独有的恩宠。
许皇后听闻兄长得胜后迟迟未归,甚至错过了宋琛亲自定好的庆功日期,心中难免担忧,担忧兄长许冀林此举会惹怒宋琛。但见宋琛连日来的举动似乎并不似真的生气,她便渐渐放下心来。
宫外的秦家封侯又如何,她们沛国公府依旧不可撼动。现如今兄长也打了胜仗,秦穆因军功被封了侯,却不知宋琛又该如何奖赏她的兄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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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末的时候,平南侯结束了“休养”,功臣们终于抵京。
将士凯旋,宋琛照例论功行赏,各自分封众人,副将扈承志被提任龙虎大将军,由一个从前驻守东南的三品参将跃升为京中二品大员,其余众将皆是官升一级,俸禄翻倍。
众人紧跟着猜测平南侯会得什么封赏,然而朝中流出的旨意却让他们稍感意外,天子只是赏了许家良田千顷,金银万两,平心而论,这种物质类的奖赏于早已是顶级权贵的许家并无多大实际意义,因此君王此举与许氏来说总有些差强人意。
然而众人转念一想,对于许家,皇室似乎也只能奖赏这些了,对于许冀林而言,妹妹是皇后,外甥是太子,自己既是侯爷又承袭父亲的公爵之位,这样一位可一手遮天的国舅爷,他还缺什么?皇上又能再赏他什么?
似乎实在是没有了。
只是局外人们都能想得清楚,就是不知许氏一族的当局者,能否想得清楚了。
钦天监选了个好日子,十月初的一个夜晚,皇宫庆德殿灯火辉煌,摆起迟来的夜宴。
今晚的主题是庆功,庆的自然是军功,然而赴宴的却并不只有此次平定东南的许氏众将,还有前阵子征伐匈戎安定西北的秦穆等人,亦有文臣若干。
宋琛这样安排,似乎就有些看不出是专为许冀林摆的庆功酒了。
许氏一派包括皇后许锦荷当然都不太舒服。
昔日秦穆得胜归来之后,宋琛就已经专为他们办过一次庆功酒,现如今这第二次,主角本应是他们许氏,邀请这些闲杂人等是何意?
尽管心内不忿,平南侯与许皇后依然面容平静衣冠整齐的踏入宴间。
今晚除过尚在禁足的琬妃没有出席,其余嫔妃也都在上座,兵部尚书赵璩眼见四妃中独缺自己的爱女,心里很不是滋味。
本应是庆功宴主角的许冀林更不畅快,看了一眼同殿而坐的褚霖与秦穆,他心中嗤笑。
同样是打了场胜仗,姓秦的就坐进了与自己同等的侯爵列席,而自己呢,除了那些没用的金银,什么也没捞着,甚至还不如那个没出息的叛将扈承志!再看位列前排的褚霖,他更是不爽,穷酸懦弱的文人,就因为把女儿送对了人,全家就鸡犬升天了,如今竟然敢跟自己平起平坐!
再想到在江南时那些地方官们谄媚的嘴脸,平南侯更是不屑,只一杯杯的饮酒欲纾解沉闷的情绪,渐渐地,一向酒力不浅的他竟然生出些许醉酒之意来。
因是庆功为主,参宴的又多数是武将,气氛不久便活跃起来,宋琛虽然身着龙袍,也放下架子,主动与臣子交谈。
前几日正巧听闻了秦罗两家的婚事,君王便主动关怀安西候秦穆,“听闻安西候府与罗府结了亲事,日子可定下了?府中可都准备好了?”
秦穆赶忙起身,恭敬道:“臣谢陛下关心!犬子婚事定在了来年二月初十,臣正在加紧准备!”
宋琛点头,向身边的良喜吩咐道:“好好记着这个日子,到时候提醒朕送安西候府一份贺礼!”
此言一出,秦远连并同样在场的罗世臻一同起身,同秦穆一道躬身行礼,齐声遵道:“臣等多谢陛下隆恩!”
宋琛颌首,三人一并坐下。
秦远的目光始终未敢扫到宋琛右手边,因为那里坐着雯雯。
今日参宴的人不多,他坐的靠前,却丝毫不敢看她,生怕被人发现,会给她惹上麻烦。
然而有心生事的人却不会善罢甘休,许家人既然已经怀疑褚雪是以桃代李的,自然也去打听了岳家的旧事,听闻多年前岳秦两家曾为孩子结过娃娃亲,也就是说,如果褚雪是岳雯,那这位即将成亲的秦家公子就有可能是她原本的未婚夫,许锦荷觉得,这两人之间不可能没有异样。
许锦荷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褚雪和下坐的秦远,和煦笑道:“听闻褚秦两家结了干亲,如此说来,那秦远将军也算怡贵妃的义兄了,不知义兄大婚在即,怡贵妃要送份什么样的贺礼啊?”
褚雪乍听许锦荷这样问,就明白对方又在试探,她微微一笑,回道:“皇后娘娘说笑了,臣妾哪有什么好礼相送,既然皇上方才开了口,倒不如……”
她语声一停,看向宋琛,见宋琛回看过来,她笑得分外妩媚,续道:“倒不如,请皇上替臣妾把这份礼顺道送了吧。”
想来秦褚两家交好也是跟自己有关,宋琛轻轻点头,“怡贵妃说的有理,那就让司礼监多备一份,到时一并送去安北候府,算是朕替你送的。”
他语声虽然听不出什么情绪,但投过来的目光却宠溺十足,褚雪满意的笑了笑,道:“多谢皇上。”
自从经历丽妃献舞一事,褚雪对待宋琛,又稍稍起了些变化,她开始不掩饰自己的情感,不吝惜在望向他的目光中流露妩媚,也常常在两人独处的时候向他撒娇,让他时时享受被爱慕的感觉,却又浅尝辄止,更惹得他心神荡漾。
有时候他觉得,她越来越像一个狐狸精,让人欲罢不能,这样的美人摆在面前,他还怎么对别人生出心思?他的魂,已经被彻底勾走了。
因事关自己,尽管秦远不愿此时站出来,却也依然起身行礼道:“臣谢陛下与贵妃娘娘恩典。”
褚雪微微一笑,宋琛抬手道:“不必多礼。”
又是位可用将才,宋琛自然很是欣赏。
本想试探些什么,却惹来夫君与贱人当众恩爱,许皇后心中不爽,强挤出笑意别过目光。
就在宴间一片祥和之时,却听“咣当”一声响。褚雪抬眼,正望见由平南侯的桌上跌落一只银质酒碗,那酒碗轱辘向前滚去,正停在父亲褚霖的桌边。
褚霖身后侍宴的宫人见状,欲俯身去捡,许冀林身旁的宫人也欲为他换一只新的酒碗,却都被平南侯拦住。
两人诧异,就听见许冀林道:“本侯喜欢那一只,烦请褚大人为本侯拾起吧。”
两位宫人皆是一顿,不知该如何是好。
候宴是他们的职责所在,他们伺候宾客无可厚非,虽然平南侯身份尊贵,可褚霖是正一品的太师,又是怡贵妃的父亲,如何能为他行这些事呢?
平南侯今日这般……该不会是喝醉了吧?
许冀林说话的声音不低,他本就坐在君王近处,因此他这一句话不仅身边的大臣听见了,皇上一家子也听见了。
宋琛敛起笑容,眼眸有些冷意。
褚雪的脸上就更不好看了,她虽然一直不屑于在那人身上落下目光,现在却也冷冷的看着他。
褚霖面色深沉,也一直未动。
见褚霖没有动作,许冀林微露出笑意,又道了一句:“这只酒碗甚合本侯心意,还望褚大人帮个忙,替本侯递一下。”
他显然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行为的不妥。
或者说,他其实意识到了,是在借酒意故意为之。
随着他又一句话出口,连稍远处的宴饮的众人也停下杯来,殿间忽然安静一片,气氛有些微妙。
众人的目光都在许褚二人身上,都在暗自猜测褚霖的反应。少倾,却见褚霖微微一笑,竟果真俯身捡起桌边的酒碗,交由身边侍者手中,道:“还不送到平南侯桌上。”
侍者忙低头快走两步,将酒碗端端正正的置在了许冀林面前。
众人暗自松了一口气,暗叹果然还是褚大人有肚量,稍稍屈尊将大事化小。
然却见平南侯似乎不太满意,他拿起那只被送回的酒碗,刚要搁下,谁料似是没搁稳,那只酒碗竟又滚落到地上,依然不偏不倚的落在褚霖跟前。
众人也是意外,许冀林却不以为然,依然笑道:“看来这只酒碗很是喜欢褚大人哪!可本侯实在舍不得,烦请褚大人再帮本侯一次如何?”
殿间众人皆在心底倒吸凉气,平南侯今晚果真喝得不少!
两位臣子间的交流,上座的君王不便表态,可宋琛虽未开口,眼底已是一片寒凉。他独自端起酒杯饮酒,没有言语。
但褚雪,已在暗自咬牙。
为了息事宁人,褚霖再度俯身捡起酒杯,身边的侍者赶忙弯腰接过,没等开口,就垂头放在了许冀林桌上,还正好放在右手旁,端端正正极为牢稳。
然而许冀林拿起酒杯在眼前微微一转,却并未用,而是示意身边侍者接过,道:“这只酒碗摔坏了,给本侯换一只!”
这下众人大气都不敢出了,平南侯如此,挑衅之意就太明显了,这明摆着是在故意羞辱褚霖!
许锦荷也心里一紧,虽是自己的兄长,虽然她也看不上褚家人,但当着宋琛这样做,兄长实在有些太过冒险。
许皇后正襟危坐,悄悄瞥了一眼夫君。
然而这毕竟是臣子之间的事,宋琛此时不好表态。
许锦荷暗自松了口气。
须臾,却忽然听见坐在宋琛另一边的褚雪开了口。
褚雪本就恨极了许冀林,每每一见到此人,脑中便满是当年映月山庄那一幕幕,噬骨之恨就如火山岩浆会随时喷薄。而眼下这个恶魔竟然当众如此羞辱父亲,让她忍无可忍。
宋琛作为君主不好说什么,但褚霖是自己的父亲,褚雪不该也不能袖手旁观。
褚雪一派端庄,声音清亮如泉,却有隐隐冷意,她似笑非笑看着下坐的许冀林,道:“听闻平南侯一向酒量甚好,怎么今日这么快就醉了?”
众人没有想到怡贵妃会开口,许冀林更是没想到褚雪会直接跟自己讲话,他有些楞住,稍顿之后才抬手回答道:“贵妃娘娘真是说笑,臣自以为现在头脑清醒,并无醉意。”
“哦?既然没有喝醉,刚才这般举动是为何意?”褚雪微微抬着下巴问道。
众人心中一凛,怡贵妃这是在质问平南侯,要为自己的父亲讨说法呢!有好事者心内暗喜,感叹有好戏看了,贵妃杠上国舅爷,无论是谁输谁赢,都是够精彩的!
许锦荷暗自攥拳,心道这个贱人竟然敢如此质问自己的兄长,未免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她想制止褚雪,但见宋琛依然没有开口,她知道自己不好说什么,只好暂时沉默。
许冀林向来不可一世,他觉得褚雪这样的年轻女子根本不够资格教训自己,加上本就怀疑她是岳家余孽,他更加意难平,遂也沉下声音道:“刚才臣的举动并无他意,只是喜欢这只酒杯而已……”他看了看褚霖,眼中露出不屑,道:“倘若贵妃娘娘觉得臣怠慢了令尊,可直接讲明,臣可以向令尊道歉。”
他就不信,一个凭着色相上位的女人,敢对他叱咤疆场的平南侯发号施令!
这招表面低头,实则张狂,他要看着这个女人自己识趣的偃旗息鼓。
出乎他意料的,却见褚雪冷冷的盯着他,道:“本宫也正是这样以为,侯爷不是不懂礼数之人,在陛下及众臣面前行此举动,实在有失你的身份,也确实怠慢了本宫的父亲。不过既然侯爷愿意道歉,那就请向本宫父亲道歉吧!”
此言一出,好事者们简直要拍手叫好,皆暗叹怡贵妃果然厉害!
许冀林是真的意外了。
他以为褚雪一个年纪轻轻的丫头,是根本没胆量跟自己叫板的,他以为自己以退为进,能让褚家人吃一顿哑巴亏,却没料到,褚雪居然能张狂至此。
许锦荷也同样忍不下去了,她本就看不惯褚雪,现在眼看这个女人居然敢跟自己的兄长,堂堂平南侯发号施令,实在是目中无人。
他的兄长屈居这个贱人之下,但她自己不是,所以她也冷冷开口,意图压下褚雪,道:“怡贵妃今日怎么有些较真了?刚才本宫看得清楚,平南侯只是手滑,那酒碗碰巧落在褚大人身旁而已,若褚大人不愿做,他完全可以不做。你这样咄咄逼人,置本宫于何处?”
褚雪料到许锦荷会开口,但她不怕,今日本就是许冀林理亏,众目睽睽还有宋琛在场,她不相信这兄妹俩还能指鹿为马,一手遮天。
她微微向许锦荷俯首,道:“娘娘言重了,臣妾没有咄咄逼人,也从不敢不尊重娘娘,况且您是您,平南侯是平南侯,平南侯胸怀宽广,自己都愿意道歉了,臣妾觉得,皇后娘娘您不该阻拦……”
“你……”
被褚雪这样一噎,许锦荷怒极,但理都被褚雪占尽,一时难再说出什么。
事情到了这一步,宋琛却依旧没有表态,只是看着下坐的许冀林,目光越来越冷。
许冀林先前的举动看似有醉酒的嫌疑,但此时镇定的跟自己的女人抗衡,倒是头脑清醒。他先前在江南称病修养延迟归期,今晚倒是红光满面,看不出半分病态……
宋琛觉得,有必要让许氏感觉到自己的不悦。
察觉出夫君的不悦,许锦荷赶忙撤了与褚雪对视的目光,替自己的兄长求情,她道:“皇上,平南侯近来身体有恙,刚才许是喝多了,请皇上看在他刚刚征途归来,不要怪罪。”
然而宋琛还未开口,却听褚雪接道:“哦?原来刚才平南侯身体不适啊,那方才本宫没有看出来,倒是疏忽了。”她话锋一转,接道:“不过,身体不适还不是不要过量饮酒的好,如刚才一样在陛下面前现出醉态,恐有大不敬之嫌!”
此言一出,殿中众人皆暗叹怡贵妃果真好口才,抓住一点皇后话里的疏漏就彻底扭转了局面。若许冀林故意找褚霖的岔,道个歉也能说得过去,但倘若是在君王面前醉酒闹事,这罪过可就大了!
许氏兄妹何尝不是心中一凛,这回可是叫褚雪捏住了大理,许冀林见状不再坚持,赶紧走到殿间向宋琛下跪,道:“臣刚才失言,请陛下降罪。”说罢重重的磕了个头。
君王面色终于有些许和缓。
宋琛淡淡道:“念你远征归来,就不计较了,平身吧!若还是身子不舒服,朕明日派名御医为你诊治。”
许冀林刚要起身,听到后面这句,随即又俯首道:“臣不敢劳动宫中御医,臣府中有大夫,想来稍作调理几日,也可复原了,劳陛下挂念,臣叩谢隆恩!”语罢又是一个响头。
宋琛不露喜怒的点了点头,没再言语。
许冀林起身,顿了一下,还是走至褚霖桌前,垂头揖道:“本侯方才有所失礼,还望褚大人不要见怪!”
这的确算是道了歉。
褚霖回礼道:“平南侯言重。”
见许冀林道歉,两位臣子言和,宋琛淡声道:“好了,继续吧!”
许冀林归位,良喜赶忙向远处乐班招手,殿内歌舞重新流淌起来。
一场惊心动魄的戏看完,秦穆端起酒杯,心内感慨。雯雯没让大哥一家失望,也对着住褚霖一家的抚养之恩,她越来越有贵妃的样子,气势上也绝不输许锦荷,这后宫果真让人成长!
秦远却有种异样的感觉,多年未见,雯雯她,变了很多,环境让昔日活泼任性的雯雯不得不变成现在的褚雪,怡贵妃。他知道这不可避免,也知道这利于她自己的路,但是,心中总是难免心疼。
还有一种,陌生。
许氏一派在为自己的主子愤愤不平,秦褚友朋们却暗自佩服怡贵妃的霸气与智慧,众人各怀心事,晚宴看似和谐的继续进行。
但坐在帝王身旁的许皇后,面上虽然平静无波,却几乎要把手中酒杯捏碎,把后槽牙咬断。
这个贱人,竟然狂妄到了这等地步!
今日许氏之辱,改天一定要让她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