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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弘植和柳时镇背对着背,同躺一张床。
两个人却都各怀心事,没有入眠,在黑暗里睁着眼睛,怔怔望着虚空里的某处。
柳时镇的脑海里不停浮现出严弘植唱完歌后望向自己的那个眼神,挥之不去。
而严弘植心心念念着的,却是狼少年金哲秀,严弘植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他。
严弘植不知道的是,金哲秀此刻正趴在窗外,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他。
他的歌声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他的眉眼和记忆中的那个人也那么相似,金哲秀甚至闻到了那种熟悉的、像奶糖般香甜的体味。
金哲秀想,这个陌生人和她一定存在着密切的联系。
雪一直下,落了金哲秀满头满身,把他变成了雪人,但他依旧静静的呆在窗外,望着温室里的严弘植。
***
天微微亮时,严弘植便醒了。
柳时镇还在睡着,严弘植蹑手蹑脚的起床,拿起衣服,开门出去。
穿上衣服,踩着木质的楼梯下楼,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壁炉里的火已经奄奄一息,严弘植往里加了木柴,火势又渐渐大起来。
严弘植穿鞋出门。
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雪终于停下来,院子里的积雪已经没过脚踝。
冷风一吹,有雪粒从屋顶飘下来,落到严弘植身上。
严弘植的目光落在院子右边的那座木屋上。
奶奶说过,那座木屋是哲秀的家。
严弘植踩着积雪走过去。
在木门前静立良久,严弘植深吸一口气,抬手拉开了木门。
一瞬间,他仿佛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木屋里种满了或高或低的植物,开满了姹紫嫣红的花,香气扑鼻,好似一座花房。
严弘植走进去,穿过扶疏花木,来到一扇铁门前站定。
门缝里没有透出丝毫亮光,门内也没有任何响动。
这扇铁门的后面,或许就住着金哲秀。
严弘植伸手握住门把手,缓缓拉开,铁门发出沉重的声响。
里面没有人。
但屋子干净又整洁。
一张铁床,床头放着一把打了许多补丁的木吉他;一个木桌,桌前有一把椅子,桌上放着一本硬皮书和一本练习册,铺开的练习册中间夹着一根铅笔,依稀可以看见上面歪斜的铅笔字;漏光的木板墙上贴满了铅笔画,但看不清楚画的什么。
这便是哲秀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
破旧,荒凉,让人忍不住想要落泪。
严弘植关上铁门,转身走出木屋,再合上木门。
外面是一望无际的雪野,那里曾有许多奶奶幼时的快乐回忆。
严弘植踏雪走去。
在雪地上摔了好几跤,严弘植才好不容易爬上一个小山坡。
坡下是蜿蜒的乡间公路。
严弘植拍了拍身上的雪,站在山坡上四顾,不意在山坡的那头看到了一个黑色的人影。
那个人影弯着腰,在卖力地滚着雪球。
严弘植的心脏没来由的狂跳起来。
他举步向着那个人影走过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严弘植在离那个人十几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那人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停下了滚雪球的动作,直起腰来,静静地看着他。
严弘植吃惊的发现,那人的脸竟与柳时镇长得十分相似,只不过看起来要比柳时镇年轻一些,身体也瘦弱一些。
彼此沉默地对视半晌,严弘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是……哲秀吗?金哲秀?”
那人顿了顿,看着严弘植微微点了点头。
“原来,你还在这里。”
严弘植强忍住内心翻涌的情绪,不让自己太过失态。
他走近一些,在离金哲秀三步远的地方停下来。
严弘植更加清楚的看到了金哲秀的脸,依旧是少年的模样,漫长的岁月几乎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除了左脸上那个细小的疤痕。
严弘植努力扯出一个笑来,让自己显得和善可亲。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才合适了。”严弘植笑着说:“按理说,你该是我的爷爷辈,可你却看起来比我还要年轻,‘哲秀爷爷’这个称呼我实在叫不出口。”
金哲秀用低沉沙哑的声音说:“你是……谁?”
严弘植忙说:“啊,我叫严弘植,金顺子是我的奶奶,金顺颐是我的姨奶奶。”
听到金顺颐的名字,金哲秀好看的眼睛瞬间亮了亮。
“她……还好吗?”金哲秀不太流利的问。
严弘植顿了顿,说:“她很好。”
金哲秀便笑起来。
严弘植看了看他身后刚堆了一半的雪人,说:“你在堆雪人吗?我来帮你好不好?”
金哲秀点点头。
两个人一起堆雪人,堆完一个,又堆一个。
一个雪人太孤单了。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金色的阳光洒满雪原。
严弘植搓着冻得通红的双手,看着并肩立在山坡上的雪人,脸上露出满足的笑。
金哲秀迟疑了一会儿,终是走到严弘植身边,沉默的握住他的双手,拢在掌心里。
“真暖和。”严弘植笑着说,眼中却隐隐闪着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