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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聊了挺久,或许是因为这样夏日里凉爽有风的日子难得,叶瓷还特地拿出了冻在冰箱里的冰镇酸糕给岳云解馋。
这玩意儿难做得很,平日里她自己都吃的少,也就是岳云,她心里觉得亏欠的这么一个人,换别人,她都不一定能拿出来。
苗丽丽回来的不算晚,进了屋喊了一声叶瓷的名字,没见着人,看见后院花园儿里亮着灯,立马脱了鞋过去,入眼看见岳云压在叶瓷的身上,脑袋一动一动的样子,立马捂住眼睛大喊起来:“师公你干嘛呢!居然光天化日之下,在外面办事儿!不,不要脸!”
岳云被她的一声喊吓得一个机灵,站起身来回答:“瞎嚷嚷什么,你师傅眼睛里进了东西,我给她吹吹,什么办事儿啊,还有,光天化日?这月亮都他么要下班儿了还光天化日,你脑子里整天就在想些什么呢,怪不得考试能考二十五啊”。
苗丽丽一听自己误会了,立马放下捂在脸上的手,特别尴尬地咳了一声,见叶瓷一脸无奈地坐在原地,衣服、头发都是好好的,一点儿没有被岳云欺负的痕迹,知道自己是又惹笑话了,索性往地上一躺,开始耍赖:“我不管,师傅,师公他居然笑话我考试只考二十五,这肯定是那个臭流氓告诉他的!师傅,看在我这么忠心护主的份上,你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叶瓷压根就懒得理会这两个人,站起来,拿了一块儿酸糕塞苗丽丽嘴里。
苗丽丽一吃东西,立马安静了,站起来像只吃到了好东西的小狗似地问:“这是什么东西,好好吃啊”。
叶瓷把剩下的两块儿酸糕连着盘子都放在桌子上,说了声:“酸糕,梅子做的。既然好吃,那就把剩下的也吃了,不要大呼小叫的,已经晚上了”。
说完便转身进了屋里。
苗丽丽见叶瓷离开,立马坐起来咧嘴一笑,转头看着岳云抱怨到:“师公你不厚道!”
岳云也乐了,问她:“我怎么就不厚道了,你说我光天化日耍流氓我还没告你诽谤呢”。
苗丽丽抹了把嘴巴,特别不高兴地说:“得了吧,就我师傅那小身板儿,要是一不小心,你真兽性大发起来,还真说不一定能逃出你的魔爪呢”。
岳云“切”了一声往外走,半靠在阳台木门边儿上,语重心长地告诉她:“丽丽,你还是太小了,有些话我说出来你可能不懂。但是,我觉得你还是得知道。*这种东西,是普遍存在的,不只是男人,女人其实也会有,但*并不是一切事物的原罪。因为一个男人如果真的爱你,他一定能为了不伤害你而遏止住自己的*,这是人的本能。这也是为什么,爱情在天上,但人一定得活在泥土里”。
苗丽丽听了岳云的话,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像是没有想到在她眼里装傻充愣的“师公”竟是这么有文化的一个人。好一会儿,慢悠悠地“哇塞”了一句出来,感叹到:“看不出来啊师公,你居然是一只这么高尚的禽兽”。
岳云“嘿”地笑了一声,作势要去打她,被苗丽丽笑嘻嘻地躲了开来,索性也不再管她,转身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随意地说到:“这跟高尚屁点儿关系没有,这就是一个男人作为高等灵长类动物,作为一个男人的道德底线。以后,你要是交了男朋友,谁要是不同意这话,你就拿大嘴巴子抽他”。
岳家那个有名的花花公子岳定,以前也曾跟岳云这样说过——
“岳云你还小,你不懂。禽兽怎么了,禽兽也是有爱的,而且它还特悲哀,因为禽兽心里有朵白莲花,不开不败,不笑不哭。轻嗅蔷薇的猛虎其实也有它的无奈,因为没有了那一朵蔷薇,他不还得要回归到现实的世界里。”
岳云那时和家里的其他人一样,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个浮浪子弟,对这话有些天然的嗤之以鼻。
但这会儿,岳云站在厨房微弱的灯光下,看着叶瓷的手在水流下缓缓擦拭的动作,一时竟对这话生出了一股难得的切肤之痛。
他当然想像苗丽丽说的那样,上去抱住叶瓷的身体,亲吻她柔软的脸颊,做一些禽兽该做的事儿的。
但他没有,因为这是他心里那朵不开不败的花儿啊。
她笑,你跟着笑;她哭,你也就跟着她哭。
她没有对你说出生活的酸苦,但你却已经本能地学会了为她着想。
你也不是被谁逼着去做的,你死皮赖脸,吊儿郎当,其实害怕的,也不过是被她知道,你也是一个真实而可能会无助的自己。
叶瓷回过头来,看见阴影里的岳云,笑了起来。
走过来说:“岳云,杨芝茵的哥哥,你熟吗?”
岳云不知道为什么叶瓷会突然问起杨贺,点了点头说:“算认识吧,北宜那群公子哥儿多多少少有些交情的,怎么了?”
叶瓷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就是今天杨芝茵跟我说,他哥哥想要我帮忙,去他家里修复一个破损的花瓶”。
岳云听了这话,皱了皱眉头问:“破损的花瓶?是个古董?”
叶瓷点头回答:“算是吧,是他爷爷年轻时恋人送给他的”。
“那干嘛让你修,就他家难道还找不着一个好的修复师了?”
“也不是,就是...”
“就是什么?”
叶瓷支吾了一会儿,回答:“就是他爷爷平时不让别人碰那个花瓶,杨芝茵他哥哥说,请我去是因为我和他爷爷年轻时的那个恋人长得有一些像”。
“什么!”
岳云听了叶瓷的话,立马不乐意了,皱着眉头反对:“不行,他什么意思,让你去给他爷爷当年轻时的恋人,来个黄昏恋?怪不得我说他干嘛硬要跟我下来喝一杯,感情是打着这个主意,有病么这不是!不行,我不同意!”
叶瓷见他生气,立马走上来安慰:“不是的,他爷爷得了老年痴呆,人都已经意识不清了,他们就是想让老人家走之前能了一个多年的心愿”。
岳云还是不乐意,嘟囔着:“那也不能让你去啊,虽然,虽然看着不是那么回事儿,但是,但是心里想着多别扭啊”。
叶瓷见岳云这么说,知道他是有些退让了,拉着他的手,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来,深吸一口气,平静地跟他说:“我知道你的意思。其实,一开始我也不是很想要去的,毕竟不瞒你说,我对杨芝茵,其实也不那么喜欢,说我偏见也好,固执也罢,我总觉得,这个姑娘既有些傲慢也有些愚钝,不是个好相与的。但刚才和你在花园里聊天,我突然想起了我外公以前说过的一些话,觉得我不能这么自私”。
“你外公?你外公说了什么”。
叶瓷指了指面前的几个元青花瓷缸,轻声说:“这些都是我外公以前修复的。他那个时候说,我们修复师的这双手,一辈子会经历很多很多的残缺和遗憾。我们可以把这些残缺的、不完整的,修复完善,变得少有瑕疵,就像这些东西一样。但从本质上而言,一旦一次新的修复开始,它们也就再也回不到最初的样子。”
说完,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交握住的双手,继续开口:“而当一个人修复的瓷器越来越多,他也就会越来越无力地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上,这么多可以被弥补的遗憾里,人的感情,才是最不易被修复的那一个。我不是什么伟大的人,也没有外公那样的技艺,但如果这样的我,也能以自己的微薄之力,让杨老先生完成一个晚年的心愿,就算是行善积德,这也是一个修复师一辈子值得称道的事情不是吗。而且,你不是也说过,以我的力所能及,换取别人的力所能及,这其实就是一种幸福。何况,我因为这次梅瓶被调换的事故,给院里停职了一个星期做检讨,我不偷不抢,反正没有事情做,为什么不答应杨家,用自己的技术去挣些可以挣到的钱呢。”
岳云见她是打定了主意要去帮杨贺了,住在原地叹了口气,气哼哼地说:“你都已经做好决定了,何必再问我”。
叶瓷抬头微微地笑了一声,说:“因为我希望我做的事情能得到你的支持啊”。
岳云愣了,偏头看着叶瓷,老脸忽的一红。
心想着,这姑娘是真傻还是假傻啊。要真傻,那他以后日子可难过了。要假傻,他更悲催,毕竟这会儿就算别人告诉他,叶瓷是个大骗子,他也只要叶瓷开口,立马就会把自己的家底儿都交出去。
轻咳一声,无奈地说到:“你,你高兴就好”。
叶瓷得了岳云的话,也很是高兴地笑了起来,微微勾起的眼角,显得勾人极了。
“但是电话必须我来打!”
叶瓷见岳云一脸的理直气壮,跟个生气的孩子似的,立马点头回他:“好啊,你打吧”。
岳云一听这回答,立马又蔫儿了,掏出手机想:这小笨蛋怎么不按常理来啊,一般人不都是会先象征性地反抗两下,再委屈地答应嘛。怎么到了叶瓷这儿,就完全成了他自己的无理取闹了呢。
叶瓷当然不知道岳云心里的这么些小九九,见岳云起身去打电话,自己也转身去了花园里,见天上微微地下起了雨,苗丽丽还在那儿和皮蛋闹着玩儿呢,立马喊了声进屋了,忽的听见家里的门铃响起,转身往大门口走去。
岳云这会儿正在屏风那儿说着电话,嘴里一句一个“不许累着叶瓷”,“不许做别的事”,就像电话那头的杨贺是个大地主,而叶瓷就是新时代的喜儿似的。
叶瓷笑着摇头,打开门,闻到一阵淡淡的檀香袭来,抬头一看,发下门外站着的人果然就是杨方斋。
杨方斋这会儿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露气,也不知是不是刚从山上下来。
一席道士粗衣长袍硬是被他穿出一种仙风道骨的感觉来。
脸上的神色倒是如常,只是看向叶瓷的眼里,多了些许过去未曾见过的深意。
叶瓷退开半边身子让他进来,低头说了声:“道长晚上在这里歇息吧”。
杨方斋点头同意,说了声:“好”。
就像两人之间本就该这样平淡而亲切一样。
岳云挂了电话过来,看见杨方斋了,立马怒气冲冲地问了句:“好什么好,当这是自个儿家呢就好,知不知叶瓷是个女的,你是个男的,还是个道士啊”。
杨方斋偏头见岳云也在,不禁皱了皱眉头,没有理会。
拍拍身上的露水,回头看着叶瓷说:“你的命格虽然特殊,但也不是没有解救的法子。叶瓷,你不用害怕,我会帮你”。
他这话一说完,不光是叶瓷,就连一旁的岳云和从屋外头进来的苗丽丽都愣了。
岳云走过来,看着眼前的杨方斋,沉声问到:“你说你知道改变叶瓷命格的法子?你的意思是她的寿命不会那么短?”
杨方斋偏头,淡淡地看他一眼,回答:“是,但与施主你无关”。
岳云一听这话,刚下去的火又上来了,皱着眉头问:“与我无关?你丫什么意思,什么叫和我无关,我好歹喜欢她,以后我两说不定还要结婚呢,比你个臭道士有关多了”。
杨方斋听见他的话,立马看了叶瓷一眼,而后将目光重新放回到岳云身上,带着微微的不悦,低声回答:“即是字面上的意思。岳施主,不是贫道多言,你的命中已经有过亏欠的姻缘,我劝你,还是不再纠缠叶施主的好。不然,命格相冲,或许连我也没有办法了”。
岳云站在原地,一脸的茫然,还未等到他开口,苗丽丽就忽的站在一旁先说了起来:“道长你说的什么我是个粗人也听不懂,但我只想问,人活在这世上难道就只靠一个‘命’字吗,短短几十年,人为什么就不能选择自己活下去的方式?道长你修道,可以无情无欲,自然不懂俗人的无奈。这世上的俗人,喜欢谁,想要和谁过日子哪里是自己可以控制得了的”。
杨方斋像是有些意外这个不起眼的小姑娘说出的话,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看着她说:“我并非无情无欲,我只是遵循道法自然。叶瓷于我,就是情”。
一句话说完,其余三人皆是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