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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乱这几日是不眠不休从江南赶回来的。
见他昏倒后,饮石泉即刻派人去喊了大夫,等脱了深乱的上衣才发现,他的上身胡乱地绑着些浸着血的绷带,那伤口一看便知是前几日新添的,用了上好的伤药堪堪结了痂后,却因为他这几日的风尘仆仆而裂开了好几次,唇色苍白并不是因为睡眠不足,而是失血过多。
洛永尘派人去拿了上好的补血丹和伤药,让一边候着的丫鬟把补血丹强塞进昏迷的深乱嘴里,等涂了不少伤药重新缠上绷带之后,又为这满身是伤的男人换了一套里衣,大年初一还未与旧友多说两句就被强行带走的钱大夫见到这脸色隐约有些泛青的伤员后也没多说什么,立即坐到床边为深乱把了脉,不多久脸色就变得有些凝重。
留昏迷不醒的深乱在房内休息,等其他人全部从房内退出来之后,钱大夫被领着去了另一间房写药方,才提笔写了几味药名之后,又缓缓停下了动作,似乎在犹豫什么。
饮石泉见状直接开了口:“钱大夫,可有何处不妥?”
钱大夫叹了一口气:“在下可否先问问刚刚躺在床上那名少侠是为何受的伤?”
洛永尘与饮石泉对视一眼,作为管家的饮石泉摇摇头道:“我们也不清楚,老爷只是派他跟着二老爷,他大概是强撑着回来的,才说了一句便昏倒了。”
“他约摸与什么高手过了招,全身经脉被内劲震伤了七七八八不说,身上那几个口子,堪堪避过了要害,不然早就交代在路上了。”钱大夫摸摸自己的胡子,“少侠尚还年轻,身体健壮,若是先养好了外伤也不至于到如今的地步,一路上他劳累过度忧心忡忡,思虑伤脾失血过多,这身子就如同破了洞,想养好可得多花些心思。”
洛永尘皱了皱眉,却并没开口。
钱大夫想了想,又提笔写了下去:“待他醒后,千万不可再劳碌奔波,外伤易治内伤难养,就他那伤势,可会折损好些年的功力,得慢慢养才行啊。”
写完了药方的钱大夫唠唠叨叨叮嘱了不少需要注意的事项,领了赏银后被送出了府,洛永尘在深乱房外的院子里站了一会儿,才吩咐了下去:“他这么急着赶回来,估摸着是因为絮乱也失踪,事关重大等不了只能回来禀报,既然是失踪,留在那边的人一定都在找人,深乱习惯做两手准备,自己赶回来的同时肯定也用飞鸽传了书,呆会儿让人去找找他换下的衣服里是否有什么书信。”
饮石泉点了点头:“是。”
洛永尘侧过脸,看到一边的元夏后略一顿,也给了命令:“阿夏好生呆在院子内别出府,现在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关闻潮,平时你与闻殿主关系不错,说不准有用到你的地方。”
元夏应了一声,看着饮石泉交代了几句跟着洛永尘离开这院子后,回头看了一眼深乱的房间。
刚刚丫鬟为深乱包扎伤口的时候元夏也见到了那狰狞的疤痕,从左胸口划到了右腰,像是整个人差点被劈成两截,而左胸伤痕起始的位置,再过去那么一厘米就是心脏,除了这伤口之外,还有不少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伤痕,身上更是青青紫紫……想到深乱提及闻潮眼底闪过的一丝愤怒与说到絮乱的悲伤,元夏不知为何清晰地回忆起了闻潮离开之前那虚无缥缈的表情。
想起那男子当时的表情与让人带宣纸回来的话,元夏忍不住一惊,该不会闻潮当时就知道自己回不来了吧!?
就在脸上的难以置信快要止不住的时候,元夏赶紧抹了一把脸强行恢复一脸平静,匆匆回了自己的院子。
坐在院子的石桌前的残阳欺酒见元夏面无表情且急匆匆地冲进院子,眯了眯眼:“你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给谁看?”
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的元夏:“…………你什么时候来的?”
在经历了对闻潮的事堪称诡异的茫然惊讶之后,在院子里见到突然出现的玩家先生,元夏反而没有那么紧张了。
毕竟闻潮的事比较烧脑,而玩家先生常常出现,甚至都能算习以为常了。
残阳欺酒莫名看他:“你在心虚什么?”
“……”元夏下意识想起了闻潮的事,沉默一瞬后忍不住辩驳,“谁心虚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心虚了?”
残阳欺酒:“当我瞎?当然是两只眼睛都看到了,没心虚你这个反应?”
元夏:“被你吓到了不行吗?”
此时元夏已经站在了残阳欺酒的面前,闻言玩家伸出手,动作娴熟地捏住了真人npc的小下巴,将这过完年已经九岁的壳子往自己面前拉了拉:“看清楚我的脸,有可怕到吓人的地步吗?”
那可以算得上深邃英俊的五官上那双深沉的眸子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元夏,带着它惯有的凌厉。
元夏对着那眸子看了几秒,那漆黑的简直能用来照镜子的眼睛里清清楚楚完完整整地映出自己现在这个身体的小脸,一副又蠢又呆又迷茫的样子,因为两人凑的足够近,元夏甚至感觉到了对方清浅的呼吸拂在了自己的脸上……然后莫名的,元夏觉得自己的心跳突然猛地快了一拍,紧接着就跟停不下来一般咚咚咚越来越快!
卧槽!
麻利地将自己下巴上的手指扒下来,元夏狂退了好几步,捂住胸口一副惊吓过度的模样,没管对面的玩家微微眯眼的奇怪神色,他大喘气,只觉得自己手掌下方的心脏躁动到要冲出身体冲出宇宙啊哦草!
刚刚那动作这玩家可不止做过一两遍,怎么这次感觉那里不太对!天堂的妈妈……我大概被闻潮的事情一吓患了什么心律不齐的毛病了qaq!
小孩那戒备又惊悚的样子落在残阳欺酒眼里,怎么看都觉得有些不爽,维持着被挣开的姿势几秒后,他放下手缓缓开口:“过来。”
元夏有种错觉。
这玩家似乎下一次掐的不是自己的下巴,而是自己的脖子。
就在元夏一副恨不得撒腿就跑的表情简直就要藏不住的时候,残阳欺酒慢慢站了起来,垂眸看着面前这真人npc,和元夏对视了一会儿后,采用平静的语气道:“你不过来?你不过来就我过去了。”
这两者之间有半毛钱区别吗少侠!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怕个什么的元夏下意识就想要远离面前这个带给他强烈压迫感的男人,才喘了个气,就见那原本离他四五步远的玩家已经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大手罩着他的脑袋让他无法挣脱的同时,另一只手伸进了怀里不知在掏些什么。
元夏以为他要掏出那把还没磨损到需要换的匕首让自己在大年初一这个好日子红红火火流个血刷新一次了。
……结果残阳欺酒掏出了一个红包。
元夏:“…………???”
将那个一看就非常厚实的红包塞到元夏的手中,男人啧了一声,不耐烦地放开了元夏坐回之前的石椅上,半阖着眼打了个哈欠:“我哥和你老板非要我带给你的红包。”
元夏默默看玩家一眼,又垂头看红包一眼,再看他一眼,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就完了啊?
小心翼翼往前走了两步,元夏犹豫着开了口:“谢谢啊,新年快乐?”
残阳欺酒:“新年快乐。”
顿了顿他又添上一句:“颜扬泽说你这个红包可以提现。”
和他这一系列反应对比,显得好像有点反应过度的元夏看着面前兴致并不是很高昂的男人,摸着红包莫名其妙又高兴了起来。
就算看到了玩家略显嫌弃的眼神也当做没看见的元夏这次主动坐到了男人的对面,还没开口问他是不是特地来君府一趟就是为了给自己送红包,就听他朝着外边看了一眼,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君府的气氛有点奇怪。”
对残阳欺酒的敏锐已经习以为常的元夏想到这事后动作一顿:“哦,深乱一身伤地回来了,说闻潮和絮乱失踪后就昏了过去,看洛永尘的脸色,估计是什么大事。”
或许是心系着絮乱,也可能是这事太过重要,连昏迷都不安心的深乱很快就醒了过来。
第一时间被请到了他的房内的洛永尘看向床上显得十分焦急的深乱,摆摆手让他别起来:“慢慢说。”
深乱停下了所有动作,平复了一下心情才开了口:“在江南的时候,闻殿主多次甩开属下单独行动,属下多次跟踪后发现,他似乎与金缕巷的寄九榆私下有所联系……并出卖了一些五殿内部的消息,只为脱离惊鸿殿。”
洛永尘一愣,不可置信地看向表情逐渐变得咬牙切齿的深乱。
“属下自殿主来五殿之后,就隐约察觉到闻殿主有异动,却不知他是想要离开五殿,之后属下出手阻拦,却被重伤。絮乱……絮乱当即发了狂,追着闻殿主去了。”说到这里他几乎要将手中的锦被抓出去洞来,“属下拼着一口气朝着他们打斗的痕迹找了过去,却发现他们……都坠了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