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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双国,长乐宫。
沈烨凉经过重重把守,没有任何人跟着,才终于一个人,进了皇帝的寝室。
推开厚重的殿门,扑鼻便是一阵浓郁的药香,伴着稍显重的麝香味道,格外难闻。
沈烨凉无声皱了皱眉,眼前一阵烟雾缭绕,熏的人头直晕。
诺大的寝室,比想象中的要安静。沈烨凉穿过厚重捶地帷幔,往里走去。
心里翻起一股疼痛。
纵他从无争斗之心,纵他一直退让至斯。他的好哥哥,依然这么毫无安全感,直到迫不及待嘛。
想到此,沈烨凉加快了步伐,一把掀开帷幔,进到里间。
里面唯有一个老公公侍奉床前,在听到动静的时候,转身,待看清来人的时候,赶忙放下手中的汤碗药匙,就要下跪。
“二殿下。”声音带着抹年迈的苍老。
沈烨凉抬了抬手,示意其起身:“怎么就你一个人?”
“回殿下,太子说,皇上重病,需要好好的休息,若是周围人太多的话,会打扰到皇上。”
沈烨凉点点头,面上竟也无多余的表情。上前一步,来带床前。
这一看,差点落下泪来。
明明距离上一次见面还没有多长的时间,明明上一次见面,他还是意气风发,直爽硬朗的模样。可现在,这了无生气,瘦巴巴躺在床上的这个人是谁?
皱纹爬了满脸,仿若几夜之间突的变得苍老,放在被外的手,枯瘦如柴,无力的搭在被子上,指尖泛黄,十指交叠。
沈烨凉难受的伸手,握住了皇帝放在外面的手,面色悲恸。
沈亦清怎么会,防他至斯!防他到连天地人伦都不顾!
沈烨凉暗搭在皇上手腕的指腹动了动,隽秀眉目闪了闪。
不过是些快速掏空身体的药物,因用的巧妙,又是以补身体的由头送进来,倒真的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或者,现在这里面,大部分都是太子的人。
想到此,沈烨凉暗搭在皇上脉上的手微动了动,改成了更紧密的紧握。
“噗通——”膝盖重重撞地的声音。
沈烨凉转眸看去。
“二殿下……”那老公公未语,泪就先流了满脸。
沈烨凉定定看着他,满脸隐痛不似作假,却也没立刻接他的话。
那老公公重重朝沈烨凉磕了一个头,额头重重落在大理石上,发出一声砰响。
“二殿下,求您救救皇上。”他一生忠良,没成想,在最后一刻,却要选择去信任一个从来对朝事、政事没有丝毫建设的二皇子。
“怎么回事?”沈烨凉装作不知的问道。他认识这个公公,被他看着长大,也许小时候还被他抱过。但到底,他不是他的人。
“二殿下,太子殿下图谋不轨,意图谋害皇上。”那老公公声泪俱下,一出口,便是简单至极。
是豁出去,没打算在这场争斗里,保全自己么。
沈烨凉从不怀疑他对他父皇的忠臣,可是,他却不能不怀疑人心。
如果,他是这么容易被可以被说动的人,他的一生,早就不知道该死多少次了。那从一开始,一幕幕的暗杀,明目张胆的刺杀,投毒,以及身边人的几次加害。才终于使得他的府邸,纵防守松动,却实则井然有序,随时可以瓮中捉鳖吗。
所以,他平安长这么大,是很不容易的。
“放肆,竟敢侮辱皇族。”沈烨凉轻喝到。
“殿下恕罪。”那公公头埋在地上,继而起身,脸上除了未及擦干的泪水,满是坚定,“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老奴已是半只脚踏进了棺材,过了今日没明日的日子,生死早就不顾。只是,皇上,老奴有幸,从小伴着皇上长大,一代明君,最后变成这样,老奴——寒心啊。”
一段话,说的比真正悲痛的人平静太多。
沈烨凉却仿佛看懂了其中的含义。
他们现在处处被动,很难说清楚,这座屋子是不是被监视着的。
而他的人,在刚刚经过重重守卫的时候,才发现,早就被安放在二重之外。
情势不容乐观。
沈烨凉装作不懂的起身,拍了拍身上衣服:“公公起吧。”
那老公公抬起脸看着他。
“从现在开始,你要做到相信我?”
继而,再无多余的话,反而开始四下打量起了屋子。
那公公楞了片刻,默默爬起身,立在床一侧。
朝中大臣多数投入到太子麾下,但还有少部分臣子,立场坚定,只忠于皇上。这一次,皇帝重病,把守森严的长乐殿,他,不过是留下来给众人看的棋子。
要是连长期服侍的人都不得近前,朝中恐有异议。太子虽想夺位,却也不想弄臭了名声。
“父皇,儿臣以前出外游历的时候,听到这样一个说法。”声音陡然睁大,似是故意说给外面的人听。
“人的身体与自然相连接,身体好不好,直接由周围的环境来体现。所以才有吹风晒太阳的说法。”边说,边拉开一些帷幔,同时打开窗户。
“殿下,不可——”那老公公急忙出声阻止,但其身体却没有挪动分毫。
只是扯着嗓子,在那里干嚎着。
“哗啦——”一声,多数帷幔都被沈烨凉掀开,一把抓住窗棱子,打开窗户,继而,半束阳光伴着清风缓缓入内。
那老公公脸上样子一抹笑,二殿下做了他这些天一直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
“殿下,皇上吹风后,会着凉的。”老公公尖着嗓子,细声提醒。实则却开始四下走着,帮沈烨凉将殿里帷幔一层层挂起。
“这些香,味道过重了。”说完,便伸手抓了壶凉茶,将烟雾渺渺的香炉,尽数浇熄。
“殿下,那是太子特意找来的西域奇香,听说有强身健体,安神之功效。”
“强身健体若是可以用几支香来实现,那世上多的是长生不老之人了。”沈烨凉不屑的说道。
“太子驾到——”
尖细的嗓音想起,那老公公赶忙退在一旁,埋首立正。
门被推开,沈烨凉便看到沈亦清带着两个宫人走进。
“大哥,你来了。”洞开的门里,打开大片的阳。沈烨凉半张脸就沐浴在光里。
沈亦清看着他这样的样子,格外讨厌。
从小,他什么都比他好。他们年龄差距不大,本该是这世上,最亲密无间的两个人,可是,他偏偏什么都比他好!学习什么东西都比他快!
他是长子,是未来这天下的掌舵人,他怎么允许!
想归想,脸上却是一片温煦的笑:“大哥来看看父皇,顺便带来新熬好的药。”
“药?”没记错的话,他刚刚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那太监在收拾药碗。眸子余光扫过那老公公,却见其头垂的更低了。
“是呀。”沈亦清叹一口气,接着道,“父皇这病来的凶猛,一时,太医院的人都束手无策,几幅方子吃下,也不见效果。只能一次次的试了。”
“大哥这是将父皇当做那试验品!”沈烨凉扬声问道。
“二弟是在怪我?”沈亦清隐在袖子里的手,微微收紧。
他刚刚在东宫喝茶,却突然有疾风划过,堪堪躲过之下,却见柱子上插..着一封书信。
皇宫重地,谁能来去自如?
当下,派出御林军去追,却没有任何结果。恨恨打开书信后,那上面的内容让他吃了一惊!
无双国二皇子非表面平庸,暗中勤学各种兵法谋略。
二皇子一直收留外面的流浪儿,暗中培养成自己的良才将相。
二皇子身边,能人异士无数,可以一挡百。
朝中大臣有二皇子的人。
最后一行,赫然写着:二皇子经天纬地之能,太子殿下小心。
沈烨凉不知道有这封书信,沈亦清分不清上面哪些是真是假。
而怀疑的种子,就这么被播下。
这就是,萧奈送给沈烨凉的第一份礼物。
沈亦清看到那些字的时候,手都在发抖。立刻派出所有人打探消息。
结果,却是什么都没有!
府宅防范松动,他随便一个隐卫都可来去自如。宅子内的守卫,各个身手一般。
沈亦清都不得不怀疑,自己安插在他周围的那些人,是不是都一个个倒戈了!
怀疑这颗种子,在本就善嫉善妒善忌的人心里,滋生疯长。
沈烨凉自是不知道沈亦清心里的滔天巨浪,他全部心神都放在了那碗药上。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那边厢,整个风青国帝都,都是一片欢欣鼓舞的景象。百姓们几乎全部走出家门,路两旁被堵了个水泄不通。
要不是有将士带着兵在提前控制着现场,不知道该乱成什么样。
萧奈带着自己麾下的几大猛将,高头大马的走来,一路不知接到了多少百姓的掌声和欢呼声。更有那大胆的姑娘,扯着嗓子喊道“将军,我喜欢你”,引得人群里一阵呼声。
连总是黑着脸的简明,都被好几个姑娘提及。
简明欢乐之余,转头看了看萧奈。却见萧奈虽然眸子里盛满笑意,整个身体也是呈放松状态,可偏偏,那整个神态,都不复之前的洒脱,不羁。
简明沉思的低下头,继而扬手朝人群挥挥。
一行七匹马,萧奈走在最中间,始终控着缰绳不紧不慢。坐下的棕红色宝马,是那场沼泽之战后,皇帝亲自选了送给她的,开始的时候,性子和她一样,不羁,刚烈。着实花了她好些时间才驯服。
紧跟着她的六名大将,除简明外,萧家五虎,都是她一手提拔训练上来的,都是过命的交情。
紧跟其后,是这次跟她一起回朝的三万士兵。
萧奈让五虎先带着大军安营,自己则带着简明一路慢行到宫殿门口,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上前来的御林军,解开随身佩戴的长剑,径自往皇宫内走去。
这一路,她的心情,并没有外表看上去这么平静。在临走前,她送给沈烨凉的一份大礼,并没有让她轻松多少。
她清楚知道,这只是开始。面对一个几乎一无所知的对手,纵多艰难,她也不惧。
风青国皇帝后清泉,等不及萧奈走到御书房,便赶紧寻了出来。
“哈哈,阿奈,好久不见了呀!”见到萧奈的那一刻,后清泉爽朗的笑声便传来,随即上前拍了拍她的肩,哥俩好的往回走着。
萧奈眼里满是灿烂的光,一时间,整个身心都格外松了下来。
关于她跟后清泉之间,还有段不得不说的故事。
那时候,萧奈还只是个学了点拳脚功夫不知天高地厚的假小子,而后清泉,只是个好像什么都懂点实则什么都不懂,离开宫人就会饿死的小屁孩。
一天,小屁孩偷偷溜出了宫,没有宫人跟随。
那一天,帝都大街上一如既往的热闹,各式杂耍,摊贩都一应俱全。小屁孩看花了眼,一路新鲜有趣极了。
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屁孩,衣着光鲜,又长相嫩粉,没有下人陪同,那简直是最好的下手目标了。
于是,他就被那倒卖人口的惦记上了。
完全没有这种安全意识的小屁孩,在吃了糖葫芦串,肉串,栗子糕,芙蓉点等很多小吃的时候,终于,在帝都最高级客栈吃完饭的时候,发现钱没了。
“多少银子,回头我让人取了送来。”后清泉才没把这点事放在眼里。
“欸?我怎么能相信你呢。”店小二斜着眼睛看到。
小屁孩取□上一直带着的玉佩,递过去:“这块玉佩,很名贵,我抵在这边,回头会拿银子来——”
“哎哟,我的小祖宗,这玉佩这么名贵怎么能随便拿出来抵押呢。”有一个挽着长发的女子,迅速跑过来抓住他的玉佩,随即帮他收了起来。
“这小孩,这么可爱,一看就是受过很好教育的,最重要就是言而有信,你个店家,忒不讲理。”
那店小二觉得这女人出现的莫名其妙,刚想反驳回去,却见其掏出腰包,大方的付了银子。
“喏——别为难一个小孩子了。”
店家清点一番,只念叨了几句:“这么小的孩子,以后别让他跑来跑去。”
那妇人笑着应了。
“谢谢。”大街上,后清泉被那妇人牵着,真诚的道谢。
那妇人低头温柔一笑:“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后清泉低下头想了一会儿,随即抬头朝她看去:“听说这里的夜景格外好看,我还没有看到,所以,我不回去。”
那妇人低头想了想,随即莞尔:“反正我也难得出来一趟,不如结个伴一起?”
后清泉歪头看她,那真的是个很温柔很漂亮的女子,当即点头。
五六岁的小屁孩,就这么把自己给卖了。
一路上,那妇人给他介绍着帝都的很多民间传奇,妇人声音温温软软,在微凉的夜色里,格外好听。
“你看那边,穿过那条巷子,有一片湖,晚上有人在那里点河灯,放烟火,然后许愿,河神就会听到,然后帮你实现哦。”
“真的吗?带我去看看。”小屁孩早就忘了回宫的事情。
那妇人闪了闪眼睛,随即带他往那边走去,在经过小巷子的时候,有一伙人突然出来,把他们两个团团围住,一起抓了起来。
最后,下屁孩脑子里只剩下那妇人焦急的喊声:“孩子别怕,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
然后,便是一路的颠簸,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行人来到一座破庙里。
后清泉缩在庙的角落,神情恹恹。
“撕——”突然听到一个很轻的声音,后清泉吓一跳的抬起头,包子般圆圆的脸上脏兮兮,唯有一双眼睛,格外明亮。
萧奈便是这样,一身男儿装扮的趴在庙里佛像下,也不过七八岁大小的样子,却满是镇定。
萧奈朝他比了个手势,趁夜深时候,劫匪们都睡了过去,萧奈点燃了迷香,随即拉着后清泉偷偷的跑出去。
“等等,我们还要去救那个妇人。”
“什么妇人,那是坏人。”萧奈不耐烦的牵着他往前走。
“怎么可能,她那么好,还替我付钱。”后清泉不服气的说道,拉着萧奈的手死活不给走。
萧奈无奈的瞥了他一眼,伸手往他头上一拍:“哪有人有那么多闲钱替你付,都是有目的的。”
“你撒谎。”小屁孩开始大吵大闹起来,从小他就在书本上学过,受人之恩当涌泉相报。
最后,萧奈先是把人揍了一顿,然后拉着哭哭啼啼的小屁孩见了一场人间现实。
后来的无数次,每每想起这刻,后清泉都恨不得拍死自己,太丢人了!
一别三年没见,当年的他们都长大了,一个是镇守一方的将军,一个是庙堂之上的君王。
然,有一份情谊,在两人之间,在时间长河里,从未变过。
等到了御书房内,有那宫人上了茶水,便尽数退了下去。
后清泉脸上满是抑制不住的笑容,目光一寸寸描摹着萧奈的脸。
“阿奈——瘦了挖。”半开玩笑半当真的说道。
萧奈随意的坐在椅子上,不置可否他的话,转而打量着御书房。撇了撇嘴。
后清泉绕着他转了一个圈,边啧啧有声:“小身板更有型了,更有精神了。虽然个子不好,好在够结实!”
边说,边伸手拍了拍她。
萧奈肩上承重,特么有种像在论斤拍卖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孩儿们,早安~~~
评论区有孩儿对之前两写的“移情”和“反移情”的讨论,两在这里解释一下:
移情,是指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特殊联系,一种特定的客体关系。主要特征是将过去对重要客体的情感体验不适当的投射到另一个人身上。(摘自《精神分析的技术与实践》Ralph R.Greenson著,四位中国心理学家翻译和审校。不同书上解释不同,但内涵一样。)就如aikai1孩儿所说的“把一个人的情感转移到另一个身上”。也是咨询过程中,有些来访者容易对咨询师产生的情结。
反移情,是咨询师把对生活中某个重要人物的情感、态度和属性转移到了来访者身上,如把压抑的潜意识和情绪(喜爱或憎恨)转向来访者,把来访者当做发泄对象。 (摘自百度百科,专业性还需要再深入,但可简单理解)。所以反移情,不是咨询师用来处理来访者移情的手段,而是咨询师在咨询过程中,不该出现的情结。(咨询师也是人嘛~~~)
而萧奈,把对生活中某些重要人物的情感、态度(如沼泽中发生的事情产生的情感),转移到了受害者家人身上,继而出现沉默、冷漠、抗拒等情绪……另,必须要说的一点!心理学很多理论都是相通的,即同样的现象可以用很多种不同的方式做分析。
如aikai1孩儿说的“触景生情”,那是现实给我们的刺激,从而唤起了我们的某种情结~~~萧奈那情况也是可以酱紫解释哒~~~~摸aikai1孩儿,不错哦~~亲一个~~~
另,本文没有写“没有原因的犯罪”“天生的罪犯”等等,一切行为皆有原因~~~~
最后,孩儿们允许两借地许个愿吧,两希望中国心理学会越来越好,越来越多人会用科学的眼光看待这门学科,而不是杂象,野生,玄学,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