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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月光倾泄进阴暗的屋子里,流出一地银光。悫鹉琻浪
冷夜定睛地看着他的女徒弟,满脸惊讶,而他的眸子也映出筱微同样吃惊的表情,对于架在脖子上的银匕首他浑不在意。
暗柜子里的乔蓁调用体内的念力冲破穴道的限制,冷夜这人太龌龊了,想到他的手曾经也那样抚摸过自己,全身止不住又打了好几个冷颤。
“师父,你怎么在这儿?”先过神来的是筱微,她收回自己的匕首,“这是乔姑娘的寝室,师父不会不知道吧?”最后她的声音难免一冷,“莫非师父真如传言那般将乔姑娘当成你的禁脔?”
冷夜的表情依旧很冷,内心却是惊涛骇,这一刻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狼狈,虽然不在意自己在徒弟的眼中是什么形象,可没有人喜欢会被人当成怀疑的对象来质问。
想到自己当师父的尊严,他不答反问,“你怎会在这儿?她呢?”
筱微皱紧眉头,眼里的遣责正在加深,不管如何,这个人是她曾喊了这么多年的师父,听到他的问话,她下意识地看向柜子的方向。
冷夜原本背对着柜子,现在感觉到徒弟的眼神飘移的方向,他寒着背脊慢慢地转头看向那个宽大的衣柜。
柜门被人从里面轻轻地推开,冲破穴道限制的乔蓁从里面慢慢地走出来,她的脸上一片寒芒,眸子冷冷地移向冷夜那张依然俊美的脸。
她一步一步走向他,不缓不慢。
她全看到了?冷夜顿时脸上一片苍白,哪怕在银光中看得并不真切,他也感到切实的难堪,在她走近的过程中,他想要解释,嘴唇嚅动着,脑子里组织着语言,只是任何的语言在这一刻都是苍白无力,甚至是掩饰的卑鄙之言。
“我……”他最终还是挤出这一个字。
“啪”的一声,乔蓁的手狠狠地甩打在冷夜的脸上,这声音在暗夜里听来更是让人心脏狠狠地跳快一拍。
冷夜的脸一歪,嘴腔里面有着淡淡的腥味,可见乔蓁这一巴掌打得有多用力。
“卑鄙、无耻、下流,”她的红唇吐出的都是最不屑的语言,“你让我感到恶心,原来堂堂大祭司居然是个登徒子……”
“我不是。”冷夜大声地回应了一句,只是这话始终理不直气不壮。
“那你现在站的是谁的卧室?”乔蓁指着自己的寝室冷声质问。
冷夜的气势顿时就泄了,是他先潜进她的寝室里面偷香的,是他先行卑鄙的举动,现在被人抓了个正着,他还能说什么?说他对她情不自禁,这本身就是最大的笑话,有时候他都分不清她与师姐谁是谁。
“现在无话可说了?”乔蓁冷笑数声,“我一想到你的所作所为,就恨不得杀了你。”
冷夜听着她绝情的话,身子狼狈地往后退了数步,略有些踉跄,只能用手扶住一旁的床柱才能勉强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在记忆中那个雨夜里,师姐也曾寒着声音冰冷地说着:“我一想到你的所作所为,就恨不得杀了你。”
现在想起来只怕那个时候她已经怀着乔蓁了,而自己却自以为是为她好,让她看清那个男人的真面目,让她知道他要娶妻了,而新娘不是她,他到底做对还是做错了?
筱微皱紧眉头,她从未见过一向冷傲无尘的师父有这一面,在这神宫里面,他就是无所不能的人。不管是出于什么心理与目的,她还是上前扶住冷夜,“师父,你这次是真的做错了,这样轻薄一个姑娘家,是谁都会气愤的,更何况她已经受到流言的中伤……”
冷夜一把推开筱微的搀扶,目光寒冷地看着这个女徒弟,他被抓个现形怕是也与她分不开干系吧?看来自己还是错信了人,更是错用了人。
乔蓁也两眼看着筱微,对于她的身份,心下早已开始怀疑。
筱微的神情十分严重,“师父,你在怪我么?以为是我故意坏了你的事情……”
乔蓁上前打断了筱微的话,对于筱微的怀疑可以延后再说,但是筱微的所作所为已经告诉她,她现在与她是一国的,这样一来,筱微受罚换回百灵执事,于她没有半分好处。
“筱微,你不用再说了,今夜是我故意留你与我一道睡,就是为了布这个局抓登徒子,是我利用了你。”她说得似是万分歉意,眼睛对上冷夜的眸子,“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别故意去找别人的碴,冷夜,如果你是一个男人,现在就放我回家,我是一天也不想呆在你这个破神宫内。”
冷夜这时候已经稳住了自己的情绪,身子站直,“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圣旨已下不可违,我往后不会再来骚扰你。”他背着手想要保持自己的尊严。
“你说我就信了?”乔蓁嗤笑了一声,她也没天真地以为冷夜会甘心放她回家,会这样问不过是试试他罢了,果然伪君子就是伪君子,怎么也不可能变成真君子。
“那你要如何才能信?”冷夜的眸子里有着一抹受伤的哀伤,他在她眼里就是那等没诚信又卑鄙的人吗?薄唇紧抿了一会儿,他才艰难地再度出声,“要我发誓吗?”
“发誓,那倒不用。”乔蓁哪里会信什么誓言,这时候她也背着手走近他,美眸冷睇着他,“冷夜,你的武力值比我高太多了,如果你哪天连最后的脸面都不要了,准备对我动粗,那我该如何?”
“我没有这么想过。”冷夜知道自己在她眼里只怕比粪坑里的蛆好不到哪儿去,但他真没有无耻到那种程度,如果他真想用强的,他早就得手了。
“未雨绸缪,你没听过吗?”乔蓁挑了挑眉,“我的要求很简单,我要给你的魂灵下一道禁制。”
禁魂术,这是她在祈福神宫的课堂上新学到的知识,这是一种很鸡肋的能力,最大的优点是低等级念力的人对高等级的人施行也是有效的。不过一般对方不愿意,强施这种魂术的人会受到最强的反噬,事实上有谁会甘愿献出自己的魂灵让对方下禁制,这本身就是有损魂灵的事情。再者一旦禁制已成,施禁者等于抓到对方的魂灵,只要一牵引就能让受禁的魂灵受尽无边的痛苦,厉害一点甚至会消亡。
据传这种能力的出现也是一位伟大的女念力者为了控制自己的爱人,才发明出来的,如果爱情动用到这种能力那就是一件相当可悲的事情。
乔蓁从来没想过用这种能力去对付她爱的人,哪怕对方愿意,她也不愿意,就像苗疆的少女巫蛊之术来控制情郎一般,爱情只能是你情我愿才甜美,不然就如变了质的腐烂食物一般让人难以入口。
冷夜听到乔蓁的要求之后,顿时睁大了眼睛。
“怎么?你连这个保证也不能给我?如果你没有动歪念,我也拿你没着。”乔蓁敌意激他,“你果然除了卑鄙无耻之外,连承担责任的勇气也没有?”
筱微眯了眯眼,这回她没再做声。
冷夜深吸一口气,她这样的要求无可厚非,只是这样一来他就要受制于她,心中到底有几分不甘心。
时间胶着了。
乔蓁指着大门道:“你不愿意我也不难为你,明天天一亮我就离开祈福神宫,哪怕皇帝要砍我的头,我也认了。”
她在赌,赌他对自己这以张脸的在乎有多深?女人的第六感很强,冷夜并不真的爱她,她也想不出自己到底哪儿吸引他,在刚刚她就感觉到他在透过自己去看另外一个人。
人一旦有弱点,就不再是无坚不摧。以前她看不清这个男人,所以她不敢去搏,没人想死,她也不例外,只能暂时忍下虚以委蛇,可现在发现他的软肋之后,局面就不同了。
“乔姑娘,你可不能傻事,那可是圣旨,违者砍头,师父也保不住你的。”筱微适时道,这话正好可以提醒冷夜,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乔蓁两手握住筱微的手,斜睨冷夜一眼,眼神冰冷如万年寒潭,“早晚是一死,与其屈辱的死还不如就这样轰轰烈烈死去。筱微,就算你能拦下我一时,是不能拦下我一辈子,多谢你这段时日对我的照顾,我无以为报……”她开始说着感性的话。
这些个话让一直爱笑露出两个小酒窝的筱微再也笑不出来,脸色又开始急切,“乔姑娘,一切好商量,人的生命只有一条……”
冷夜的脸色变了又变,看乔蓁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就像她说的他能阻止得了她一时,却不能阻止她一辈子,万一她真的死了,他就算找到师姐,还如何有脸面去见她?
难道说他逼死了她的女儿?
人的思想一旦有了松驰,很快就会兵败如山倒,他琥珀色的眼珠子瞬也不瞬地看着乔蓁,这回他绝不可能再错认她。
“你不用再拿话来激我,乔蓁,如果我不在乎你,你这招根本半点用也没有……”
“我从来不是想要你的在乎,我要的只是你万无一失的保证。”乔蓁冷冷地回应。
冷夜步向她,两眼盯着她看,眼里有着留恋也有着深深的懊恼,摊开双手成大字,“来吧。”
筱微眼里有不掩饰地惊讶,冷夜对乔蓁的在乎真的出乎她的意料,原本只以为他不过是一时的迷恋罢了,现在看来远不是这样一回事?到底有什么是她不知情的?
乔蓁的脸上没有欣喜之情,只有微微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他见之,嘴角浮起一抹苦笑,他于她果然是洪水猛兽,不,是比洪水猛兽更甚。
乔蓁凝神将念力运转全身,然后才集中在大脑的中枢,让其慢慢地凝实,然后念力缓缓地冲进冷夜不设防的身体里,如入无人之境,这个时候她也感觉到冷夜的念力比她高级太多了,哪怕此时他收敛起来任她施为。
为免夜长梦多,她的念力一直在朝他的大脑爬升,没有半分停顿,这同时也让冷夜震惊不已,他为她觉醒念力才多久?她就已经达到这样的境界?最后心底一声叹息,她不愧是师姐的孩子。
他的师姐,曾号称是全族第一天才,而他的族人生来就具有念力。
乔蓁的念力小心谨慎地进入他的大脑,在这里她还留了个心眼,留下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念力在大脑的门口,一旦冷夜改变主意,这一丝念力就会发动攻击。纯白色的念力进入他的识海,因为她曾见过这情景,遂半分陌生也没有,寻找着那发光的如豆子般的魂灵。
冷夜早已是高级念力者,他的魂灵相当的壮实,在精神之海里安静地飘荡着,她发现之后,默记念力运行的轨图,沿着传说的路径行走,一层层一丝丝地编织着禁制的图案,待最后一丝念力的融合,一个禁魂之术就完成了,在豆子般的魂灵上闪出耀人的金光,然后就消失不见。
从这一刻开始,乔蓁与冷夜的魂灵就有了一丝的联系。
这是相当耗神费力的事情,等她的念力退出冷夜的身体之时,她已经汗湿浃背,气喘吁吁。
冷夜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之前受的伤本就没有完全恢复,现在又敞开自己的魂灵让乔蓁施为,脸上早就没有半分血色。
两人对视一眼,感觉到仅此的存在,冷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最后一言不发地抬脚就走。
乔蓁也没有拦他,私心里巴不得这伪君子赶紧走。
为两人护法的筱微看到这局面,自己再留在这儿好像也不太妥,她披上自己的蓝色氅衣,正要向乔蓁告辞。
乔蓁伸手拦住她的去路,站在她面前静静地看着她,“筱微,你是不是还欠我一个解释?”摆明了就是她不跟她说清楚就别想离开。
这冷冷的声音让听到声响起床后,见到冷夜离去的听露正要推门进来的动作一顿,“姑娘,发生什么事了?”她的声音有几丝紧张。
乔蓁扬声道:“没事,你先在外面守着。”听露只是一个弱女子没有自保能力,这时候还是在外比较安全,两眼看着微眯眼的筱微,“你没话跟我说吗?”
筱微的脸上又浮起两个可爱的小酒窝,“乔姑娘,我不是你的敌人,你无须如此防着我,如果我真要使坏,刚刚你给我师父下禁制的时候,就是我动手的最佳时机……”
“筱微,如果我以为你要害我,刚才我就不会揽下所有的事情从而让你脱身,我只是知道你为何要帮我?或者你是受了何人的指使?怎么,这都不能透露给我知道?”
乔蓁的眉头皱得很紧,似乎这对于她而言很重要,只是她的心脏到底还是剧烈的跳动,会是他吗?女人就是这样,总要一个确实的答案才能安心。
筱微无奈地笑了笑,“你不是猜到了吗?还用我说出来?”
“你不说我又如何知道?”她冷笑地道,这时候别想从她的嘴里套出话去,筱微这个人,她一直看不透,她不是乔茵,乔茵是她的亲人,所以她可以在几次交往后就能信任对方。
“乔姑娘,你有时候固执得让人生厌。”筱微笑道,这时候她不急着走了,这乔姑娘还真是有趣,好把斗蓬褪下,坐在床沿如小女孩般摇着双腿,“你真想知道?”她斜看她,笑眯眯道。
这不是废话吗?她圈着双手看她。
筱微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似乎上面有什么十分吸引她,语气悠悠地道:“永定侯府的世子,年彻,那个与你有私情的男人。”说完,她转头笑看她。
乔蓁一时间怔在那儿,感到自己的呼吸似乎都停止了,最后她才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话来,“真是他?”
“我骗你做甚?”筱微嗔怪地道,“真不知道说你是幸还是不幸,你居然会与他那样城府深的人产生感情。”
乔蓁对于她的调侃似乎充耳不闻,本来以为自己在这祈福神宫只能单打独斗,那个男人却早已安排好暗桩,她在感动之余,是不是要恼他半句也没有透露难她知道?
咬了咬下唇,她忍去心腔里面就要溢出来的感情,正色看着筱微,这少女为何听年彻的?哪怕从她嘴里得出答案,但仍是不能全然安心地信任。
筱微似乎看出她的担忧,身子向后躺倒在床上,这回她没再笑,“难道年彻半句也没告诉你?我看你与我相处得不错,我还以为你知道了呢?其实我是他表妹,你不知道吗?”
表妹?这又是什么神发展?
乔蓁瞪大两眼看着这自称是年彻表妹的少女?古代的表妹可不是能轻视的?
“你以为我在开玩笑?”筱微又扑哧地一笑,“你以为神宫是谁都能伸进一只手的吗?这里的人都是念力者,怀有异心很容易就能被人认出来。年彻的九族你都了解吗?正确说来,我出身自年彻亲祖母那一边的血脉,在我家没被抄家前,我姓仇。”
乔蓁对年彻家事情其实一知半解,不过却知道仇这姓氏,曾是大魏朝有名的功勋世家,爵位更是到了国公一级,但在十年前却被谋反罪全家被查抄。年复与年彻因是永定侯的子孙,这才没有被牵连在内,当然也有盛宁郡主这因素在。
筱微似乎还在笑,“我的姐妹们都是很好的人,只是再难见到了,她们与我早就阴阳两隔,而我却是漏网之鱼,最后因为我有念力,年老候爷就将我化名送进了祈福神宫躲避起来,这一躲就是十年……”所以她一向不爱哭,无论如何都要笑着。
乔蓁没想到听到这样的秘辛,年彻的爷爷也有意思,居然将一个背负着谋反罪的少女就这样藏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而且还成功藏了十年。
她看着筱微的笑容,突然有几分刺眼,这个时候,她能听到她的魂灵在哭泣,她走上前,有几分歉意地道:“很抱歉,我不该勾起你的伤心事……”
筱微坐直身子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并没有收起来,“嗳,都过去了那么久,我爹我娘我兄弟姐妹也不想看着我老哭,我笑得越开心他们就越安心,没事。”头歪了歪,“不过,你现在也知道了我的秘密,这回总可以安心了吧?我那小时候起就不讨喜的表哥居然能找到你这样的娘子,真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乔蓁道:“他没你说得那么糟……”到底还是为自己的爱人辩了一句,只是听来怎么也理不直气不壮,看到筱微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她终于没能再是坚持,“好吧,他好像有那么一点点讨人厌。”
毕竟一开始,她可是相当讨厌年彻那厮的,简直就是变态。
筱微笑着拉住乔蓁的手又躺到被窝里,“来来来,我终于找着机会跟你说说我那表哥小时候的糗事,往后他要敢造反,你就拿这些个去威胁他……”
这时候远在永定侯府的年彻连打三个喷嚏,接过小厮手中的帕子抹了抹鼻子,还是觉得痒痒的。
不知是谁在背后嚼他的舌根,看了看之前写的字因为打喷嚏而写歪了,顿时一阵心烦地把偌大的宣纸抽起来卷成一团,扔到地上,此时地板上已经躺了好几个大大的纸团。
抓起毛笔再继续写,只是心到底静不下来,最后他把毛笔一扔,面色沉静地踱到窗边,怎么天还没亮?一点也收不到祈福神宫的消息,这让他如何能安心?
下人们大气都不敢喘,主子这表情很是骇人,一个不好可是会引火烧身,哪怕眼皮子要打架了,也要死命撑着,只是好想打个“呵欠”啊。
时续早已经进入隆冬季节,冷夜因为乔蓁的禁魂术,再也没有做出夜里偷香的举动,而且似乎也知耻般避而不见。筱微却没能那么好运,百灵重新又回来了,冷夜到底不欲人知他做的那些个事,遂没撤去筱微的职务,而是与百灵共同执事。
神宫因为明年开春的比试而紧张地筹备起来。
乔蓁接到过几次乔维送来的家书,都说家中一切安好,让她不要挂念。至于大伯父乔健林现在还关在牢里接受盘问,可能到底没能问出什么来,皇帝也没让这案子牵连到其他的乔家人,不过乔家人这年过不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乔美人也曾遣人来过几次催请乔蓁到东宫,乔蓁都不以理会,最后不了了之,可能乔美人也觉得没趣,故而没再遣人来。
眼看一年一度的春节就要到了,就算是祈福神宫也开始张灯结彩,宫里就更不用说了,期间倒是发生了一件大事,涉及到乔家的二房。
乔蓁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听露急匆匆地跑进来,“姑娘,不好了,不好了……”
“镇定点,你姑娘我好得很。”乔蓁挽好发髻,好声好气地道,“一大早能出什么大事?昨儿钟贵妃的寿辰刚过,大家都正累着呢……”哪怕她们没去寿宴,但也听到了昨天的热闹。
“正是在寿宴上出了事。”听露急色道,“是我们乔家的姑娘。”
乔蓁顿时就想到乔蕾与乔芷,她们俩可不全关系到自己,也关系到乔家众人,这时候她想到了筱微的身世,长辈一个行事不慎,全家人都跟着遭殃,这坑爹的皇权。
“她们出了什么大事?”
“乔美人正大着肚子被关在牢里,听说是昨儿在钟贵妃的寿宴上出事的。”听露道,一大早她听到下人的议论纷纷,顿时就心知不好,赶紧回来向自家姑娘汇报,随后拍拍胸脯,“好在姑娘最后还是义正辞严地拒绝掉美人邀请,不然怕现在也卷进去了。”
乔蓁的表情十分的严峻,早就知道乔美人不安份,但没想到还没等到孩子落地,她就出了事,究竟是什么大事能让一个怀着皇孙的女人被关进牢里?独善其身是好,可她到底还与乔家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别想那么多,你去打听打听现在到底如何了?”
听露点点头,她也知道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乔蓁转头看了看窗外皑皑的白雪压在枝头上的诱人冬景,只是原有的好心情都消失殆静,不知道乔维是不是真如信中所说一切安好?这年到底过得不踏实。
乔家二房原本正准备年货好好过年,同样也因为这个消息而紧张起来,二夫人乔朱氏甚至晕倒躺在床上。
乔茵脸色难看地守在一旁,看着周大夫正给她娘施针,而一旁的王姨娘更是没停过嘴,“五姑娘,你没有问问六姑娘怎么样了?她不知道是不是也被关起来……”
乔综朝王姨娘喝了一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儿添乱?”
“我添什么乱啊?现在二姑娘被下狱是我害的?我还没说她要害我家芷姐儿呢,不行,老爷,你可不能偏心,我们六姑娘也还在宫里……”王姨娘痛哭出声。
二老爷乔健锐的表情相当不悦,“好了,你就别再哭了,芷儿也是我的女儿,我能不担心她吗?”
王姨娘得了这话,这才慢慢止了哭声。
急忙回了一趟娘家打听情况的乔武氏回来时一脸的难看,她的嫡母可是三品夫人,自然有份出席钟贵妃的寿宴,自然知道一点零星消息。
看到乔武氏进来,众人都立马看向她,随后周大夫及一干下人都被遣了出去,留下的都是乔家的直系。
“美人到底在宫里犯了什么事?”乔茵率先问出声。
乔武氏的表情悻悻的,最后咬唇道:“美人被人曝出与人偷情,而那人正是太子的嫡长子,就是嫡皇孙,而且发现的人是……”她咬了咬唇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说出口,眼里却有几分怨恨地看向王姨娘,“是六姑娘。”
乔家众人都震惊地瞪大眼睛,好几双眼睛都看向王姨娘,而王姨娘更是倒抽一口气,等回过神来,她不顾上下尊卑,朝乔武氏张牙舞爪道:“你瞎讲,不可能是六姑娘做出这样吃里扒外的事情,你这是要给六姑娘泼脏水,你怎么那么恶毒?难道二姑娘是人,我们六姑娘就不是?”
乔武氏本就看不起姨娘这些个人,哪会干干地被王姨娘指着鼻子骂?当即回嘴道:“这可是在宴会上有人看到的,我嫡母能瞎说这些话吗?宫里早就下了禁口令,若不是我嫡母看在我的份上透露一二给我知晓,我们现在还蒙在鼓里,这都是你的好女儿带给我们的。”
王姨娘顿时满眼的灰败,真是她的女儿干的?把嫡姐坑了一把的事情?
二老爷回过味来,当即举起手朝一向疼爱的王姨娘扇过去,“你生的好女儿,现在把我们都害惨了,早知道她是害人精,我当初就该一把掐死她……”发狠的话一句接一句。
幽幽醒来的二夫人乔朱氏明白出了什么事后,强撑着起床咬牙切齿地走向王姨娘,狠命地捶打她,“你这个应遭瘟的,你生的女儿更是猪狗不如,你这个祸害,现在更是害了我的蕾姐儿,你给我赔回来……”最后是又哭又打的,一时间闹得不可开交。
一向最是得理不饶人的王姨娘这回更是一句也没吭,干干地被打得鼻孔流血,这时候她也傻眼了,芷姐儿这是怎么了?
“你还我的女儿……”二夫人哭得越发肝肠寸断,皇宫那么远,她如何才能救得女儿出狱?她可怜的女儿。
二老爷也耸搭着脑袋站在那儿,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现在骨肉相残,他能指责哪一方?他真是前世造的孽,居然有这么两个不省心的女儿。
乔茵在母亲哭得越发凄凉的时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上前把明明无力再打,还要穷打不已的母亲拉开,打眼看去,王姨娘早已鼻青脸肿,这会儿她也同情不来,一把捉住母亲的双手,“娘,你现在再打王姨娘也无济于事,你冷静一点,给舅家去信,让他们赶紧来想办法才是正经。”
二夫人一听这才回魂,二女儿说得没错,精神头顿时一震,她抹了把泪水,抚了把鬓发,“儿媳妇,赶紧遣人去把你舅父请来。”
乔武氏也忙点头,赶紧下去吩咐,她娘家是指望不上的,她爹不会管这些个烂摊子,而嫡母不笑话已是万幸了,姨娘连出门交际的权利也没有又能帮得上什么忙?
乔综拦住媳妇,“我去更快些。”说完,赶紧下去牵马出府。
二夫人朝王姨娘吐了一口唾沫,“事后等我拆了你的皮。”
王姨娘没有如以往那般回嘴,而是愣愣地被乔茵指派的下人拉回房去,一回房她就止不住地哭,“芷姐儿,你这是做甚?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买卖为何要做……你这不是想逼死姨娘吗……”
她的芷姐儿哪怕是大义灭亲,可这样的事情一出,她在东宫也就到了尽头,太子如何还能再宠出卖姐妹的女人?
乔缯无言地坐在他姨娘身边,家里的气氛这么差,他就算再不懂事也知道要收敛一些,这个孩子到底知道心疼他姨娘,找了药来给王姨娘敷上。
朱家很快就来了人,这回是朱大老爷朱尔文与五老爷朱尔德一块来的,两人的表情都十分严肃,可见一早同样是收到了消息了。
乔朱氏一看到娘家兄弟,当即就哭出声。
朱尔德被姐姐的哭声哭得心烦意乱,乔家姐妹出了事,不知道乔蓁会不会也受到牵连,想到她毕竟是祈福神宫的人,应该不会有事才对,这才放心些许,与大哥一道安慰了姐姐几句。
乔家大房为了乔健林的事情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了,大夫人乔陈氏回娘家求五品官的亲爹救夫,但都被驳回,此时再听闻二房的事情,这回她也没力气兴灾乐祸了,叹息道:“乔家看来是到头了。”
“娘,二叔父那儿怕是也不好过,我们是不是要过去看看?”长子乔纪皱眉问道。
“看什么看,我们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如何能管得别人家的闲事?”次子乔继却是干瞪眼道,“都快过年了,爹被罢了官又还在坐牢,我们还是先理自身吧。”
“纪儿,你弟弟说得对。”大夫人道,“你爹在牢里要打点得多,我们变卖了不少产业也是不够,回头让你媳妇把人手裁撤一部分吧。”
乔纪点了点头,入不敷出早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四老爷乔健平对于这雪上加霜的一幕到底是没了对策,现在他能做的只是在乔老夫人的床前尽孝了,为大哥奔走了这么些日子一无所获,早已是身心疲惫。
乔老夫人中风的情况原本有好转,可在这两天又恶化了,一看到儿子,手脚打颤地伸向儿子,原本能说上一两句的嘴一个劲儿地哆嗦着,愣是说不出一个字来,一脸的干着急。
乔健平见状气得将润珠等下人都骂了一遍,就连一向疼爱的妻子也指责了两句。
四夫人乔李氏觉得冤,不禁抹了把眼泪。
润珠更是哭着道:“四老爷,不是我们不尽心侍候老夫人,是大夫人,她来看望老夫人的时候,说了不中听的话……”
“她说什么?”乔健平怒问。
“大夫人说,说……老夫人有得吃就多吃一点,宫里的美人出了事,只怕往后想吃也吃不上……”润珠学着大夫人乔陈氏的话。
乔老夫人一听,顿时老眼流出泪来,乔美人几乎是她最后的寄托,可现在被关进牢里,还能有什么指望?她再一次地痛恨自己为何要活那到久?随老头子一道去岂不是更好?
乔健平闻言,顿时火冒三丈,当即不顾四夫人的阻拦,硬是到大房去与大夫人吵了一架。
大夫人也不是吃素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四房欺她丈夫被关在牢里,就上门骂她这个嫂子,半点也没有将她放在眼里云云。
一进间,乔家一片混乱。
乔维所在的三房反而是最平静的,不过出了这么些事,总也得出面关心关心,所以这日子再舒坦也是有限,好在他得了乔蓁的回信,知道她在神宫没受到乔美人事件的影响,这才没皱着眉头。
乔家的混乱乔蓁没有亲眼看到,可是乔美人与乔芷的境况她还是亲眼看到了这两个将乔家过年气氛搅得一团乱的两人正彼引仇恨着。
此时她看了眼这牢里的家里的简陋与一股霉味,再看到精神尚好的乔芷,有几分意外也有几分情理当中,站在粗粗的牢门前她皱眉道:“六姐姐,你这是何苦呢?二姐姐是不得好,你只怕也难以脱身……”
生命诚可贵,乔芷玉石俱焚的做法她并不赞成。
乔芷却是不以为然地坐在草堆上,吃起乔蓁带来的吃食,听到乔蓁的问话,她低低笑出声,“是她逼我的,她乔蕾不当我是姐妹,我又何必管她的死活?为了她那个孽种,我可是差点连命也没有了,就不许我出口气?”狠狠地咬了口鸡腿肉,“现在好了,她的美人当不成了,三尺白绫最适合她。”眼里的得意与惬意半分也骗不了人。
吃了几口鸡腿肉,她再看向乔蓁,“好在你没中了她的计,你知道她为什么对你的念力那么感兴趣吗?她啊,本就打着借你过桥去打击别的宠妾,更何况她的心大着呢,老是盯着太子妃不放,真以为她能生个王子从而一步登天。反正你若出了事,她撇得一干二净,肚里又有张免死金牌,只是这回这张牌注定打不响,*的产物,太子看了就恶心……哈哈……”
乔蓁看着她的眼神,就知道说再多也没有用,只能叹息卿本单纯,这狗咬狗骨的事情,在注重家族观念的古人眼里是容不下的。
她想到太子妃因儿子与丈夫的宠妾有染,必定受到太子的指责,只怕嫡皇孙在老皇帝那儿也会跟着失宠,这一着棋行得真是极妙,眼神复杂地看了眼乔芷,只怕这事也没有这么简单。
乔芷停下笑声,两眼看向乔蓁,正色道:“你答应我的事还记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