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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蕙罗下了车,走到路边树下休息,晚风拂面,顿觉清爽了许多,举目望去,但见暝色融于林壑间,远处山形宛如墨泼,幽深旷远,一时间寒意沁胸,倒不觉恶心晕眩了,只是心底也有一丝凉意悄然浮升,莫名地惊惧,遂对赵似道:“我没事了,继续走吧。”
赵似点点头,正欲扶她上车,却闻近处林间传来嘶鸣马声,旋即蹄声迭沓,一匹红色烈马从林中奔出。赵似与蕙罗定睛看,认出正是苏意墨骑走的那匹赤骝马。马上血迹斑斑,但马身似无外伤,也并没有驮着什么人。
赵似试探着朝林间走了数步,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兵刃相接声,旋即有人高呼“救命”,蕙罗听出来,正是苏意墨的声音。
蕙罗猜苏意墨一定遇到了日间追杀他的异域人或同党,蹙眉看向赵似,也不知道是否该请他对苏意墨施以援手。赵似也迟疑着未移步,但林中苏意墨呼救声渐显凄厉,显然是支撑不住,眼见就有性命之忧,赵似遂抽出悬于马上的佩剑,准备进入林中。
邓铎见他将要出手,立即上前将他拦住,道:“我先去看看。大王别走开,否则沈内人独自在这里,万一有贼人从后方袭击,就危险了。”
赵似觉得此言有理,遂暂停前行。邓铎遂自己提剑奔往林中。
林中兵戈声再起,听上去比起初还要激烈,片刻后忽然沉寂,既不闻苏意墨或邓铎的呼喊声,也没有打斗声传出。
赵似神情明显焦虑,侧首看看蕙罗,终于忍不住,提剑疾步朝林间走去。蕙罗既担心又害怕,犹豫一下,最后还是追随赵似而去。
两人进入树影森森的林间,在一条狭窄小径上穿行须臾,光线越来越暗,眼前景象渐趋模糊,蕙罗心中忐忑,跟在赵似后面怕走慢了被他落下,便伸手拉住他的袖子。赵似感觉到,回身展臂,一下搂住她的肩,拥着她并肩而行。
继续在那条迷宫般蜿蜒的小径上走了一会儿,赵似忽然双目一亮,朝前方唤:“邓铎!”
前面有株参天大树,树干甚粗,树上捆绑着两人,虽然晦暗的光影下两人面目并看不清,但从衣饰上仍能分辨出是邓铎和苏意墨。
赵似放开蕙罗朝前跃去,蕙罗亦快步跟上,转瞬间已至大树前,赵似提剑去割绑住邓铎的绳子,绳子很快断裂,邓铎与苏意墨瘫倒在地,赵似与蕙罗正要去扶他们,一面大网从天而降,铺天盖地地把四人全笼罩住。
赵似立即用剑割网,但那网不知是何材料织成,竟然异常柔韧,很难割断。赵似尚未割断一根网线,外面已涌出十来位黑衣人,皆目深肤黑,与之前蕙罗与苏意墨遇见的那两位相似。
黑衣人们迅速收网,同时点燃一根艾条状的条形物,浓烈的香烟袭来,网中的赵似与蕙罗很快头晕目眩,昏迷过去。
醒来时蕙罗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大木箱中,四面紧闭,只接近底部的侧面凿有几个出气孔,而自己手足被捆绑,口中也被麻布塞住,动弹不得。而木箱是被放置在马车中,一路车轮滚滚,日夜兼程,偶尔停下也是在荒郊野外,那些黑衣人打开箱盖,把关在不同木箱中的蕙罗和赵似、邓铎、苏意墨暂时放出来,喂他们一些食物,然后又锁入木箱继续赶路。
也不知过了多久,载着他们的车队最终停在一个似被废弃的、破破落落的港口,黑衣人将四人从箱中放出,解开他们足上捆绑的绳索,持刀逼他们走进一艘停在港口的大船。
时值黎明,天虽未大亮,但船的轮廓已能看清。船长十余丈,船上头樯高八丈,大樯高十丈,张布帆数十幅,船体中后部如楼阁般分三层,竟与赵似曾经为哲宗做的船舶模型十分相似。
港口惊涛拍岸,水面一望无际,扑面而来的风带着咸咸的鱼腥味,蕙罗忽然惊觉,这大概就是海了。她不禁回首看走在她身后的赵似,赵似显然也意识到这点,逡巡着四周的双眼闪着异乎寻常的光。
他们被关进中舱。中舱有四室,其中两室堆满了各种货物,另外两室分别关押宋人男女,两个囚室中间有木栅栏间隔。赵似蕙罗一行人被推进去之前男囚室无人,女囚室中躺着一二十岁左右的女子,一直在昏睡,偶尔醒来也□□不止,似乎病了。
将他们锁入囚室之前那几个异域人解开了捆绑他们的绳索,也不再以布塞口,但推他们入室后即把门窗锁好,到了进食时打开一扇小窗,把食物投入让他们自取。
如今可自由交谈,赵似当即来到中间间隔的栅栏处,问躺在地上的女子这是何地,那女子昏昏沉沉地并不回答,赵似又重复问,苏意墨在另一角落冷冷搭腔:“别问了,我知道,这里是明州。”
赵似转身问苏意墨:“你来过?”
苏意墨道:“没有,但是我听得懂这些黑衣人说的话,他们交谈时提到这里是明州。”
赵似再问:“他们是哪国人?你也是从海外来的?”
苏意墨一时不答,邓铎怒而斥他:“我家大王是因为想救你才被人抓到这里,也不知还有没有命回汴京,如今问你几句你也不答,想让他就这样稀里糊涂地送命?”
蕙罗亦道:“生死攸关,苏使君若知道什么都告诉我们吧,我们一起想办法,若能逃出去最好,若命终将葬送于此,知道了真相,也不至于做个糊涂鬼。”
苏意墨叹了叹气,道:“好吧,我说……他们说的是三佛齐的土语,他们应该就是三佛齐人。”
“三佛齐……”赵似重复着,又问,“就是真腊与阇婆之间的三佛齐?”
苏意墨道:“没错,就是那因处海上要塞,聚集了往来各国名贵香药的三佛齐,也曾多次朝贡于大宋。”
蕙罗问:“那你也是三佛齐人?怪不得相貌与宋人颇不相同。”
苏意墨苦笑:“我不是纯正的宋人,但也不完全是三佛齐人……儿时的事忘了许多,但还隐约记得是坐了很久的船来到大宋的,那时我大概有三四岁,或者更小。一个女人抱着我坐船,我想她应该是我母亲。她的模样我记不清了,但记得她的胸前挂着一个金丝编织的香囊,散发着馥郁的香气,似花非花,似麝非麝。她经常给我唱一支歌谣,和那香囊一起,成了我最初的记忆。”
蕙罗忍不住问:“那是龙涎香吧?听起来像林司饰说的古龙涎。”
“别急,我会说到。”苏意墨沉默须臾,继续讲述,“到了大宋后,她带着我四处奔走,去找一个宋人。但不知为什么,那人并不见她。她终于绝望了,痛哭一场后,把香囊摘下来挂在我脖子上,把我遗弃在一个宫城门前,独自离开了。”
蕙罗恻隐心起,看苏意墨的目光也柔和了许多。赵似则冷静地分析:“她应该是遇人不淑,被一个大宋男子欺骗生下你,那男子却始乱终弃,她难以接受,所以把你遗弃在大宋,自己回去了。”
苏意墨黯然道:“也许吧……后来,一位太医收养了我,他说当时他问我叫什么,我说的名字听上去是苏伊摩,于是他给我取名叫苏意墨……我在他身边长大,他教我运用香药和医药,后来被他举荐,做了外香药库使。有一次三佛齐遣使臣朝贡,我无意中听见使臣唱一首歌谣,猛地想起那正是我幼年时母亲常给我唱的那首……所以,我开始学习三佛齐语,以及他们用于文本的梵语。”
邓铎插言问:“那些黑衣人你认识吗?为什么要追捕你?”
苏意墨摇头:“不认识,我也想知道他们的身份。如果不是他们,我也许还在汴京平静地做我的香药库使。”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