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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苏沛然喝了剩下的半碗药复又歇下,只是期间时喘时咳,极不安稳。江亦柔守在帘子外头,听她有动静就上前去添水倒茶。
春桃看苏沛然喝完药便离开了好一阵,再回疏阔轩已时至黄昏。江亦柔见她进屋的时候鬓发散乱,面带潮红,想到苏沛然先前讽刺她的话,不动声色地扭过了头。
春桃一回屋见着江亦柔安安分分地坐在那儿守着苏沛然,一副乖巧柔顺模样,垂着头半露一截凝脂皓雪般的肌肤,脖颈优雅纤长。她思及先前在假山后苏云堂压在她身上时嫌弃她脖子太短不够合度的埋怨,登时又嫉又恼,一股邪火就窜上了心头,冷冷开口道:“你还坐在那儿干什么,不怕扰了姑娘睡觉?”
江亦柔站起身,走到帘子外:“姐姐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是夜里姑娘热水还没有烧,再过会儿姑娘就得起来沐浴了,你赶紧去烧些热水来。”
江亦柔点头出去,春桃站在那儿双手抱胸看着她离开,嘴角微微翘起。
江亦柔踏出门槛折身往廊上去时以余光瞥见她这一抹不怀好意的笑,略一挑眉,倒觉有趣,那柴房里头莫非还有什么牛蛇马面?
她一路上向人问了路,脚步悠悠地荡了过去。苏府的柴房在下人府院前头,隐在一片翠碧茂竹间,很是偏僻。
推开门进了院子,却见一名上身不着一物的男子举着斧头一下一下地砍柴。寻常姑娘家突然见到如此场景,定然是吓破了胆、羞怯不已,偏生江亦柔是个不知羞的,她一怔后就径直走到那堆劈好的柴前,俯身挑拣木柴。
那男子忽而见到有婢子进院也是一怔,借着黄昏的霞光看过去,却见对方双眸似水、柔唇如绸,一把春水般明媚的身段,真真美若天仙儿一般,不由得张开了嘴,手里的斧头都险些落到地上。
江亦柔抱起五六根柴,一转身就见到那男子睁着一双三角眼直勾勾地往自己的腰臀上觑,暗暗一个哆嗦,折身就往院外走。
那男子见她要走,立马几步跑上了前相拦,脸上微微地笑:“你是新来的?”
江亦柔眼珠子一转,咧嘴笑了:“是呀。”
这一笑露出一口白瓷似的牙儿,瞧得男子眸光一深,下意识就探出手去。
江亦柔侧身避开他的手,笑了一声:“大哥你干嘛呀?”
这男子名叫牛三,正是秦嬷嬷的乖侄儿,平日里仗着和秦嬷嬷的关系,为非作歹,糟蹋了好些丫鬟,为防前院的主子晓得,他素来挑那些已经人事的丫鬟下手,春桃也在他那儿吃过亏。几个下人碍着秦嬷嬷和自己的面子,吃了亏只得将委屈和血吞,当被狗啃了便是。
牛三往常也不敢随意出手,却见江亦柔的姿色极好,貌美动人处,直令他色心上如挠如抓,痒得难以自抑。眼下江亦柔又一副烂漫天真之色,仿若浑不所觉地冲着自己甜笑,叫牛三那点仅存的理智顿时散了个干净。
“小美人儿,让爷亲一口……”说着就要扑上来。
江亦柔往后一跃,叫他扑了个空。偏这一跃还轻盈若燕,裙裳飘然,霞光间愈显飘逸清灵:“大哥真是不知羞的,人家一个清清白白的闺女哪能叫你白白亲了去?”
换作了旁人,牛三哪顾得上周旋,不由分说霸王硬上弓了便是,却见眼前少女笑语嫣然、狡黠灵动,那娇娇嗓音像是揉在他心口上一般,一时浑浑噩噩地应道:“自然不能白白亲去,小美人儿要爷做什么爷都心甘情愿,掏了心肺也是可以的……”
江亦柔噗嗤一笑:“哪用得着掏心肺那样吓人?大哥只帮我烧几桶热水便好。”
牛三见她这一笑,魂都出了窍,立马抱起了柴火跑到后头添柴生火烧起水来。江亦柔搬出小板凳闲闲坐在院子里,看着牛三来来回回跑得满头大汗,心里乐得不行。
牛三经过院子的时候总要抬起眼看一下那边翘着二郎腿的美人,心里叹一声,美人到底是美人,饶是翘着二郎腿也是玉质花雕般的姿态万千,再对上美人盈盈望着自己的笑眼,只觉力气又足了数十分,也不知哪里冒上来的猛劲,干活干得愈发卖力起来。
数桶热水烧毕,牛三赤条条的上身淌着瀑布似的汗,凉风一拂,冻得他浑身一哆嗦。这个时候,他看向那边仍然翘着二郎腿的美人,见其正笑吟吟地望着自己,四目相视之下,美人儿伸出手对他勾了勾手指头,牛三忽觉一股热气涌上头顶,将先前的寒意冲了个干净,再忍不得,两眼猩红地就扑了过去,颤着声儿道:“我的美……人……儿!”
这个“人”字一出已有些不稳,“儿”字可算是完完全全的惊叫了。
牛三捂着裤裆扑通一声倒下了地,贴着冰凉的地面呜呜呻吟。
“呀,大哥这是怎么了?”江亦柔佯作一副花容失色的模样凑上前去。
牛三痛得说不出话,心里惊骇得很,脑门上都是汗珠。他也搞不清先前是怎么回事,只是垮下一麻,忽然一股钻心的痛从下身刺过来,疼得他四肢百骸都软了下去。
“大哥你可不要吓我呀!我胆子小,禁不起吓的!”
牛三咬牙,一张嘴,不防下边又是一疼,当即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敢再试着出声。
“大哥,要不要找人来给你看看啊?”
找人过来?这怎么使得,要被这府院后头的下人瞧见他这副窝囊模样,往后他牛三爷还怎么在苏府下人跟前抬头?
他见江亦柔起身要走,心下一急,拼命摇头:“千万别!”
这一下动作大了些,不慎牵动下边伤痛处,那刺骨的痛意如巨浪淹过来,直将他疼得晕了过去。
江亦柔看他闭了双眼,俯身再喊了两声“大哥”,始终不见他有反应。
她摇头叹起气来:“就这豆大点儿的能耐,委实当不起我这几声‘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