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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高考还差两天的时候,安澜傍晚下班带回来一个陌生的高大男人。安拾锦看清男人的样貌后,不禁微微一怔。
他长得真好看,面似皎月,眸若深海,比起宋光吟还要俊朗上几分。这下,安拾锦更加坚定了先前的看法,宋光吟这个草霸当得根本名不副实,那些宣扬他美名的人实在是太胡扯了,什么建校以来的第一大帅哥,莫非他们还亲眼见证了一百年不成?
安拾锦摇头叹息,都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孩子啊……
尽管安拾锦已经猜到这个男人是谁,但是她依然乖乖坐在客厅静候安澜的介绍。安澜给他倒了杯水,笑着说:“小陆,这就是我女儿,这孩子随我姓,叫拾锦。”
陆湛宁道了声谢,淡笑着问:“是不忘拾起美好事物的意思吗?希望她且行且珍惜?”
安澜眸光一痛:“这名字是我丈夫起的,他对小拾抱有很大的希冀。”
陆湛宁微低下头,似乎在为自己无意间触动了安澜的心事而感到抱歉。
安拾锦觉得好羞愧,她叫这个名字快有五百年了,还是头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正儿八经的解释。
以前她也问过爷爷莫尤,可莫尤给她的说法却是:“为什么取名叫拾锦呢,那是因为小拾是我们捡到的大宝贝啊。”
她顿时黑了脸,还好意思说自己博览群书无所不知呢,随便起的就随便起的好了,和她说实话她又不会责怪他。
莫尤曾在安拾锦来之前告诉她,他们与人类文明分别处于两个平行的空间,二者之间存在一个结界,之所以千万年来互不打扰,是因为这个所谓的结界只有历代灵君才得已知晓,并且穿行结界的天赋也只有灵君才与生俱来。但这并非是用之不竭的,灵君每动一次心念,便会灵力减损,灵元大伤,须慢慢调养才可恢复。而无天赋者,灵体是不可以直接穿越的,必须获得灵君的首肯,在灵君动用更多的灵力强行开辟出一条短暂的通道时,元神出窍,直飞出界。
彼时,拾锦对此大为不解:“难道我要带个魂魄回来做相公吗?”
莫尤摆手:“人和我们不同,只要打开结界入口,人是可以身体穿行的。”
拾锦愕然,好不公平啊……
莫尤却说:“上天赐予我们灵力,总要再剥夺一些特权。倘若什么好处都让我们得了,那才是真正的不公平。”
拾锦恍然大悟:“爷爷具有灵体穿梭的天赋,可魔尊不但没有,而且还毫不知情,这也难怪他长得那么好看了。”
……莫尤差点吐出一口老血。他真不该让她见到梧夕!
心情缓和了许久,莫尤这才依依不舍地看着拾锦继续说:“小拾啊,若不是莫虚给你算了一卦姻缘签,得知你命定的有缘人来自异域,爷爷怎么会轻易去主动损耗灵力呢?”莫虚是拾锦的二爷爷,找他占卜一算一个准,要搁现代,那就是活生生的算命大师。
拾锦摸着颈上的琉璃珠,表示出疑惑:“爷爷没有出过结界,怎么会遇见兰陵王?”
莫尤微别过头轻咳一声:“有天赋不用,那岂不是从天才变成庸才了?”
拾锦对他饱含同情:“独自和我们这群庸才生活了这么多年,您辛苦了。”
鉴于她的表情太过真诚,莫尤尴尬了片刻后,从嗓子眼里干瘪地憋出三个字:“……不辛苦。”
过了许多天后,拾锦就被莫尤送出了结界,她的元神附在了这个叫安拾锦的十八岁女孩身上,至于名字为何会雷同,拾锦一开始的时候是有惊疑过的。安拾锦意外落水,灵魂虚弱得几乎油尽灯枯,已经失去了生命迹象。她只是飞啊飞的刚巧经过护城河附近,不知道什么原因,元神就像是失去控制一样不由自主地钻进了她的体内。
她后来问莫尤究竟是怎么回事,莫尤似是未卜先知似的不假思索地回答:“这是缘分啊。”
拾锦大感困惑:“我明明感觉到有一股力量牵引着。”
莫尤神色不变:“小拾啊,缘分这回事,不就是很自然地相互吸引吗?”
拾锦半信半疑:“真的?”
莫尤神情一肃:“爷爷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拾锦面上摇头,心里却在默叹,这个问题……有点深奥呢。
再后来,关于这件事她就没有继续深究了。反正这具身体眉清目秀体态娇美,她看着十分满意。
思维跳跃的幅度有些大,安拾锦总算慢慢回到了眼前。她在安静的气氛中好奇地悄悄探出头去,细细打量着依然眉眼微垂的陆湛宁。从她的角度望过去,陆湛宁硬朗的侧面轮廓透着不易察觉的清冷之气,整个人像是在冰水里浸泡过,并不像方才所表现出的那般温文尔雅。
好奇怪的人啊,安拾锦突然觉得,还是宋光吟那个孩子更讨喜些,人家从始至终都是一个气质……傻乎乎的。
就在这时,陆湛宁似是感应到了她的探视般刚好抬头,他的眼神在这个相视的瞬间千回百转,由最初的苍冷最后归于平和,嘴角缓缓牵起了温润的笑意。
安拾锦有些摸不着头绪,愣了一下后飞快避开他的目光,这人给她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随后,安澜很放心地把安拾锦交给了陆湛宁,陆湛宁坐在她的书桌前随手翻了翻摊在最上面的一摞数学试卷,诱哄着朝靠墙立在旁边的安拾锦挥了挥手:“来,我们聊聊。”
“你说吧,我听着。”她摇摇头,再没做任何动作。
陆湛宁有些意外:“你妈妈说你并不认生。”
安拾锦含含糊糊地唔了一声,依然不做动作。
陆湛宁一言不发地望着她,神情难辨。
安拾锦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试图去偷听一下他的心声。可奇怪的是,她连续动用了几次念力都最终败果。读心术对他无用,安拾锦顿时大惊失色。
“你怕我?”陆湛宁见她神情慌乱,不由得眯起了眼。
安拾锦苦恼地抓抓脑袋:“……你让我冷静一下。”
他好像笑了一声:“我有这么可怕?”
安拾锦不说话了,只是安静地盯着他看。她想不明白,明明是个普通人,为什么会无法读心呢?
陆湛宁站起身,不紧不慢地靠近她,他面色平常,还带着些许玩味的笑意,却在沉默的房间内平白无故地逼出了一丝压迫感。
他算得上是不可多得的俊朗男人,可安拾锦什么类型的帅哥没见过,单凭长相而言,她更喜欢魔尊梧夕那种貌美如花型的。
梧夕的艳名冠绝灵、魔两族,安拾锦曾有幸得见,果真是神清骨秀、姿质风流。只可惜,就是脑子……不大正常。
他们明明是初次见面,他却突然扣住她的肩膀问自己是否记得他。美色当前,她如果见过又怎么可能会忘记?可他却不依不饶,抓着她的手腕,说要带她去紫虚林找医术卓绝的元一老头治病。
病你个大头鬼啊,她身体好得都能一口气飞到一万公里以外的落霞山去!
幸亏莫尤在两人正纠缠不清的时候及时赶到解救了她,否则以她的修为,实在不是堂堂魔尊的对手。
真是往事不堪回首,唯有泪千行……
思绪回转,安拾锦眼睁睁地看着陆湛宁一步步走近,和他那双发亮的眸子四目相对,她觉得自己好像从里面看到了一缕幽冷的兽光。她不禁浑身发毛,这人似乎真的有些……表里不一啊。
陆湛宁在她身前立定,噙着笑说:“我又不是洪水猛兽,你怕什么?”
由于身高差距,安拾锦不得不仰起头来看他,他居高临下俯视自己的姿态散发出一股睥睨的傲慢,安拾锦心里泛起轻微的不爽。她从他身旁越过,搬起书桌前的那把软包木椅,回身安放在陆湛宁面前,一脚蹬上去,站定在椅子上:“现在可以开始聊了吗?”
陆湛宁表情错愕了几秒钟,倏地发出一声轻笑:“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现在换成她俯视陆湛宁了,安拾锦顿时觉得心胸舒畅。她两眼弯弯地回答:“你不是来给我做考前指导吗?我现在正在不耻下问啊。”看到陆湛宁明显地一怔,安拾锦觉得自己更加神清气爽了。
陆湛宁眸色微动,像是忽然增添了几分兴致:“好,那我们就从数学谈起。”他伸手拿过刚刚翻过的那摞试卷,上前一步站在安拾锦身侧,从选择题开始一道一道往下详述题型的解题要点,最后还不忘通过这几套模拟试题大致推测今年的命题趋势。
他手捧试卷的高度不偏不倚刚好满足自己的视线需求,安拾锦不得不弯着腰凑过去跟着他的节奏细看,时间久了腰酸背痛颇有些吃不消,她捶了捶后背干脆直起身,并起两根手指在眼前虚空一抹,望远术随即施展。
陆湛宁见她微低着头腰杆挺拔地立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瞳孔里似是结了一层霜,语气也随之冷硬了几分:“我想你并不需要有人给你做任何指导。”
安拾锦一听,立刻笑眯眯地看着他:“你要走了吗?”那眼神,绝对是赤/裸/裸的期待……
陆湛宁眉心一敛,垂在腰下的右手微微蜷曲,眼前这个笑得无比单纯的女孩子真让他有股立刻暴走的冲动……
安澜推开门进来,看见屋里的场景吓了一跳:“你们在做什么?”
安拾锦扭过头语气轻快:“小陆医生说他要走了,妈妈你快点送送他。”
陆湛宁眉毛抖了两下,没有说话。
“小拾,你赶紧下来!”安澜训斥完女儿,又看向沉默不语的陆湛宁:“我炒了几个菜,吃了饭再走吧。”
“我突然想起陈教授让我给他送一份重要的文件,安老师,真不好意思,今天就只能先辅导到这里了。”陆湛宁表达歉意。
安澜摆摆手:“别这么说,你能主动教我女儿我已经很感激了,有事你就先去忙吧。”
安澜送陆湛宁出门,他迈步离开时偏头快速扫了安拾锦一眼,复杂的目光里竟有一丝暗藏的阴沉。安拾锦被他这临别一瞥弄得一颗心七上八下,这人实在是诡异啊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