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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锦活了五百年,她这个年纪在灵犀谷也算是适婚年龄了,人家都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唯独到了她身上,反倒必须出谷自己去寻找相公。出谷就出谷好了,偏偏还要再穿越一道结界,去往一个比她还要豪放不羁的世界。
灵犀谷是没有夜晚的,若是困了乏了,或是图个乐趣造点气氛,只要抬手一挥,这原本的青天白日便会在瞬息幻化为静谧黑幕。
不过,在多数时候,谷中上至皓首苍髯的老叟,下至黄发垂髫的孩童,都不会轻易改变整个谷中的明暗交替。他们仅仅将范围控制在自己的一方天地间,避免叨扰到其他族人的休养生息。
只可惜现在,拾锦不是在谷中,而是在——文明现代。她有了一个姓,姓安。
安拾锦摸着手里面料柔软的遮光窗帘,一旁的安妈妈安澜正和店老板讨价还价。她最近有些神经衰弱,一点点光线逼近都会睡得极不安稳。安澜说,大概是高考压力太大的缘故。索性把家里的大小窗帘都换成不透光的,给女儿营造良好的生活环境。安拾锦原本想要说不用,可仔细想想又实在给不出拒绝的理由。
等安装师傅把所有的窗帘都换好,安拾锦把房门反锁,将始终不离身的蓝色珠子从脖颈上取下来。这是一颗古老的蜻蜓眼潘多拉琉璃珠。爷爷说,这颗珠子是当年兰陵王送给他作为驱魔辟邪之用的,只不过,想他灵族灵君法力高强又哪需这等小儿科的玩意儿加持护念?遂将之束之高阁,直到千年后小孙女拾锦出世,某日突然记起,就把它随手戴在了拾锦的脖子上。
安拾锦将琉璃珠轻轻向上一抛,珠子定在半空中,以之为中心向四周发出耀眼的白光,光线汇聚,形成一面虚空的荧屏,屏幕里是爷爷莫尤那副百年如一日的慈眉善目。
“小拾,找爷爷有什么事?”莫尤背后是灵犀谷的好山好水,阳光晴暖,溪水潺潺,大片的竹林在风中摇曳成荡漾的碧波。
安拾锦瘪着嘴说:“爷爷,我想家了。”
莫尤瞄着安拾锦,浓黑的眉毛高高挑起来,慢悠悠地说:“小拾啊,谷中上下可都等着大摆酒席呢。”
安拾锦顿时血往头上涌:“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上哪儿找命定的有缘人?”
莫尤不紧不慢地说:“太古之人,知生之暂来,知死之暂往,故从心而动,不违自然所好。小拾啊,你只要看着顺眼,处着顺心,用着顺手,这样的男人还怕找不到吗?”
安拾锦兀自琢磨着,看着顺眼和处着顺心她倒是能想明白,可用着顺手……呃,是指个什么意思?
琉璃珠缓缓坠落回手心,她将之重新戴上脖颈。
安澜见房门拧不开,皱了皱眉,站在门外扬声喊:“小拾,你怎么又把门反锁上了?出来吃饭了!”
“哦,来了。”安拾锦一边应着,一边清脆地打了个响指。原本被橘色浸染的房间霎时陷入了一片漆黑,而窗外却依然是姜蜜色的黄昏。
手指摩擦,又是一个短促的脆响,一切恢复如常。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看吧,根本不用大费周章换窗帘的。可是这话不能说,原因实在说不得。
针对安拾锦这两个月以来和过去相差诡异的行为举止,安澜统统将之归为高考强大压力下的正常反应。安澜是单亲妈妈,丈夫杨青云英年早逝,她独自将安拾锦抚养长大。对于她而言,拾锦就是她的命,再也没有什么比女儿更重要了。
安拾锦坐在餐桌对面吃饭,安澜慈爱的目光在她微垂的眉眼上流连:“小拾,你的理想大学依然是C大吗?”
安拾锦愣了愣,在原主记忆的犄角旮旯里搜寻了一会,然后点点头,警惕地问:“嗯,有什么问题吗?”
安澜搁下筷子:“你这次月考进步很大,可是距离C大的分数线还差那么一点。妈妈在想,要不要找个老师给你做下考前指导?”
“这个……就不用了吧?”安拾锦下意识地拒绝:“学校会做考前指导的。”
安澜立刻说:“那怎么能一样?妈妈是想找个经验丰富的老师单独给你做每门课的详细指导。”
安拾锦只好说:“我会努力的,真的不用花这个冤枉钱。”
虽然进入这具身体才刚满两个月,但是对于安澜母女的家庭情况她还是相当了解的。安澜原本是一个知书达理的富家女,当初为了嫁给穷小子杨青云,不惜与娘家断绝往来。她一直从事护理工作,现在是仁爱医院的一名护士长。
一个人省吃俭用把女儿拉拔大不容易,她不希望安澜再往不必要的地方花钱。上次月考只是为了避免遭人怀疑才随便做了做卷子让成绩和过去基本保持一致,如果早知道安澜对女儿的期望值这么高,她应该让自己少错几道题的。
安拾锦这厢正懊恼着,那边厢的安澜却并不在意花费问题,她笑了笑说:“我们科室的实习医生里有个叫陆湛宁的小伙子,昨晚值夜班时,小陆听说我有个正在读高三的女儿,主动提出给你做考前指导。他也是C大的学生,今年刚毕业,你们两个交流起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困难。”
见她明显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安澜不由得喊出她的全名:“安拾锦,妈妈在跟你说话,你听进去了没有?”
安拾锦一怔:“嗯,我听着呢。”
一看就是在敷衍,安澜无奈:“那你觉得如何?”
安拾锦想了想,问:“收费吗?”其实不管收不收费,这个小陆医生如此积极的态度都有些耐人寻味。不过,安拾锦的思维明显没有放在这一点上,她担心的只是费用问题。
“小陆不缺钱。”安澜重新拿起筷子往安拾锦碗里夹了块鱼:“我们也不缺钱,不要有心理负担。”
安拾锦闷头捣着碗里的鱼肉,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为什么她家老爹和老娘就能狠心撇下她去云游四方?她家爷爷更是能一脚把她踢出结界放任自流?
安澜这句饱含母爱的话深深触动了她,见安澜如此坚决,婉拒的言语便也没有再说出口,只是撇了撇嘴,在心里轻轻喟叹了声:“同样是亲人,之间的差距怎么来得如此叫人憋闷?”
这天,安拾锦放学回来,在自家单元楼前看到了一辆有点眼熟的黑色宝马。
楼下胖婶儿家的蝴蝶犬刚巧三只脚着地从她身侧路过,另外一只明显是受了伤的前腿小心翼翼地弯曲着关节不敢直立。安拾锦瞧它斜向伸展的立耳型耳朵酷似展翅飞翔的蝴蝶翅膀,虽然知道大多数蝴蝶犬都有这种外形特征,可毕竟她在灵犀谷从未见过,心里便只觉得稀奇,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
快步追上去,安拾锦蹲在蝴蝶犬面前伸手要去抚摸它,蝴蝶犬却动了动脑袋想要躲开陌生人的触碰。
“好狗都不挡路,你一个人怎么连我都不如?”蝴蝶犬汪汪的声音透着冷漠和嘲讽,并不想和她亲近。
安拾锦压根没往心里去,她低着头,也不应声,而是将右手摊平直接对上它抬起的那只前腿,迅速将灵力轻附于掌下。随即站起身,笑着说:“好了,你试着活动一下。”
蝴蝶犬感到腿上的疼痛突然不见了,诧异地动了动后,心下大为震惊。它抬起头看她,良久才结结巴巴憋出了一句:“你……你不是人……”
“乖,这是秘密,不可以乱说。”安拾锦弯腰摸了摸蝴蝶犬的脑袋,它浑身僵硬,柔顺毛发下,滚烫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蝴蝶犬颤颤巍巍地问:“你听得懂我说话?”
安拾锦认真地看着它,如实回答:“你希望我是听得懂还是听不懂?”
蝴蝶犬的一颗小心脏拼命地抖啊抖,两眼一翻,四腿一蹬,顷刻间晕倒在地。
安拾锦看得目瞪口呆,她……她刚才有做什么吗?
她赶紧蹲下/身伸出手指去戳它:“喂……”
“乐乐,我的心肝宝贝哟,你这是怎么了?”忽然响起的声音绝对称得上是声如洪钟,就连安拾锦指尖下毛茸茸的小身体都被震慑得深深打了个战栗。
来人正是楼下的胖婶儿——蝴蝶犬的女主人。
胖婶儿脸上的横肉狰狞地皱缩成两团,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安拾锦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站起身往后挪了一步。
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好像惹来麻烦了……
“安拾锦,你到底把我家乐乐怎么了?”胖婶儿看了看倒地不起的蝴蝶犬,厚厚的嘴唇一开一合,随着她重重吐出这一串质问而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
据安拾锦了解,这位胖婶儿从未拿正眼瞧过她们母女,想必两家人平日的关系并不融洽,一定不是那种敦亲睦邻的好邻居。
安拾锦微微闭眼,再睁开时,直直对上胖婶儿虎视眈眈的目光。
此刻,胖婶儿的心里正在大骂:“姓安的这女人勾引男人的本事还真是丝毫不减啊,大白天的就敢把老相好往家里头带!生的女儿也没什么家教,平时见面连招呼都不打一声也就算了,今天倒好,居然欺负到我家乐乐头上了!臭丫头,当我王翠萍是死人吗?”
安拾锦默默扭过头去看了一眼身后的宝马车,又默默地扭过头来瞥了一眼胸腔剧烈起伏的胖婶儿。
人胖就是好啊,就算硕大的胸/脯承受不住重量而下垂,也能和腹部凸起的五花腩刚好贴合……谁说圆桶身材不好看了,你瞧多匀称啊!
“我问你话呢,你又把我当死人啊?”长时间得不到回应,胖婶儿气急败坏地上前揪住安拾锦的一只耳朵:“死丫头,你说你到底把我家乐乐怎么着了?”
她突然的袭击把安拾锦往前带了一个大大的趔趄,脑袋不由自主地倒向了她那一侧。由于她的力道极大,安拾锦觉得那只被她抓在手心的耳朵都快要不是自己的了。
……呃,事实上这只耳朵的确不是自己的。可是,痛感总归是自己的吧?
安拾锦急了,在指尖聚集灵力正要制止,只听身后一个急切又充满愤怒的声音喊道:“放手!”
她悄悄把手收回,眨眨眼睛将因疼痛而冒出的眼泪泡挤走,费力地别过头对着来人诉说委屈:“妈,胖婶儿不分青红皂白就凶我。”
安澜小跑过来,护住女儿的同时一把将胖婶儿推开:“王翠萍,我女儿哪儿招你惹你了你要这么欺负她?”
“你少给我恶人先告状!你们家这臭丫头把我们家乐乐弄得到现在还躺在地上昏迷不醒,我问她怎么回事她连吭都不吭一声,这不是默认是什么?”胖婶儿指着蝴蝶犬炮轰完安澜,扫了一眼跟随安澜一同从单元入口走出来的中年男人,又将机关枪对准安拾锦:“怎么,见你妈带着老相好出来觉得自己有靠山了,所以现在打算抵死不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