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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香浓郁,太阳高升,炽烈热气席卷大道,悠悠的清风带来丝丝凉意,依然挡不住袭人的热浪。皱皱眉头,擦一把汗,男子扁扁嘴,“当然,我早留意此人,伤势严重吗?”
“还行,一点小伤,不日即会痊愈……”盯视奔向城门的众多背影,沉稳的耶律迪烈谨慎开腔,“那名溃兵应该不简单,王鼎千户长托末将相询,将军是否遇上大麻烦?”
“嗯,什么事也瞒不过王鼎的法眼,他啥时候返城的?”心思转回迫在眉睫的烦心事,年轻主帅忧心忡忡,“实不相瞒,所谓的溃兵乃四皇子托雷殿下的亲信,我已迫其自杀。一来替兄长报仇,二来延缓殿下逼宫的速度,唉,也没办法……”叹一口长气,眉宇紧锁,“还有更惊人的消息,我兄长实为三皇子殿下的宠信,两人此番前来的目的都一样,逼我就范。”
受宠若惊,本能挺胸,耶律迪烈一时也愁眉不展。将军如此信任自己,却无法献上良策,如何为好?沉思一会,“这样,末将建议,将军连夜召开会议,人数限定末将、王鼎和徒单克宁。至于赤盏合烈,其人虽忠心,但心机不深。他一人对付不了刘安和土拓儿,暂时不宜告知实情。”
“府衙内不安全,到处是蒙古骑兵,侍卫团和亲兵营也随父王离去,一切谨慎为上……”点点头,琢磨一番,男子扬扬手,“今晚暂且歇息,明早借巡视兵将的机会去王鼎所在的军帐,我们好好协商一下对策。重骑兵里没有蒙古人,想必王鼎千户长也培养出一批亲兵?”
“不妥,必须找一处开阔的空地,视线内看不清任何人影才安全。这等重大机密,一旦泄露,会给我们带来灭顶之灾……”轻轻摇头,稳重的耶律迪烈千户长皱眉沉思,少顷转忧为喜,“那名壮汉提供一个情报,或许可以解眼下的燃眉之急?”
见主帅微微吃惊,低声相告,“此人奉师命下山,实为探察我军纪,而今见浑八升秩序井然,兵民一心,方如实相告。其师父被乃蛮人软禁在山上,威逼利诱,迫他效命辽廷。一方名士,当然不愿辅佐残暴的乃蛮小儿,至于其生死,不得而知。”
“软禁?乃蛮人还讲道理?”微微一乐,男子活动手臂,“走,我们一路详谈,其师父很有名吗?”
并头缓行,千户长轻笑,“小有名气而已,真若名震天下,怕早就被乃蛮人劝降或者干掉?经末将反复盘问,壮汉才吐露实情。其师颇懂天文地理,文韬武略无一不精,而且通晓多种语言,蒙汉契丹乃蛮高昌甚至花刺子模语均能说读和书写,是否名符其实尚待详查。”
“军师?谋士?哪国人?也太凑巧了吧?”摇头大笑,男子一脸不相信,“真若如此,乃蛮人会放过他吗?”
“‘密儿纪’人,四海为家,近几年才定居此地。壮汉也曾解释,其师为人谨慎,平日不显山不露水,韬光隐晦,只有几名弟子才知晓一切……”咂咂嘴,千户长同样疑惑,“其师料定自己迟早遭遇不测,提前留下一个锦囊,上书——若蒙古人来,尔率众投之。观其主帅风度,若有王者之气,死心塌地追随。否则弃之,不必挂念为师!”摆摆头,哑然失笑,“此举颇有诸葛亮之遗风,末将还真不敢相信,看完锦囊才敢禀告。”
“哦,倒有些意思,本帅明日会会他……”哈哈一笑,男子催动白龙马,“走,回去好好吃一顿,睡一个舒心觉,连日来被公主整得晕头转向,暂时可以消停一段时间咯……”话虽潇洒,但语气中透出少许惆怅,“唉,缠着烦心,走了却念,这人都是咋了?”
“将军,此乃人之常情,众多佳人在侧,难免磕磕绊绊。但,男欢女爱为人之根本,孔子有云——食色,性也。繁衍后代,舒缓男人紧张的情绪,这点只有女人才能做到……”点头轻笑,耶律迪烈恢复往日乐观,“所谓天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得,别酸掉本帅大牙……”出声阻止,男子一扫沮丧情绪,“看来你也饱读诗书,哪天有空,咱做一番附庸风雅之事?”
“别,千万别,末将甘拜下风……”嘻嘻哈哈调侃,千户长偷乐,“幸好没找女人,看着将军被公主整得团团转,末将胆战心惊。西域女子,一个比一个大胆,一个比一个泼辣,末将至今心有余悸。”
“哼,你小子也逃不了多久,伊州伊玛木府的那名胆大少女指名道姓以身相托,你以为能逃脱折磨吗?看本帅到时候如何怂恿?不把你整得鼻青脸肿才怪?”挤眉弄眼,男子放声大笑,“任英雄盖世,也为情所困。迪烈千户长,征西大将军,五步笑十步,大家一个样。揪耳带发嗲,撒娇并哭闹,凭你服不服,唯有举手降,哈哈……”
涨红脸,被击中软肋的千户长吭吭哧哧辩解,“末将不……不怕,大不了一死,投降?不……不大可能……”
嗤之以鼻,年轻主帅贴耳吓唬,“死?想得美,醉死还是美死,憋死或者喜死?个中滋味你会一一品尝。但女人能让你死吗?不把你彻底征服,她们不会罢休,各种手段轮番上场,无人能扛过这一系列的致命打击,除了投降,别无他法。”
“不……不会吧?”被恫吓成功吓住,年轻的千户长呐呐犯傻,“难道将军已经投降?如此悍勇无敌,也会败在女人手下?”
“瞧瞧,好好瞧瞧,顺风耳,大凸包,再不投降,指不定还会使出啥招数?”指指头脸,男子自嘲,“这还是能看见的,不能见人的更多,厉害不?不敢反抗,无法抵挡,西域女人就是这么嚣张,嘿嘿……”
面色发青,千户长不停摇头,“末将……末将……”半天没憋出一句话,人倒脸红脖子粗。
“逗你的,心疼自己的女人,宠着她们也是一种快乐,日后你自会明白其中乐趣……”撇嘴一乐,男子摇头晃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寝食难安,得之于侧,焦头烂额,哈哈哈……”
一路嬉笑,一路密谈,两人跃过吊桥,一溜烟奔入城洞。返回府衙,默契点头,耶律迪烈直奔驻扎在城西郊外的重骑兵军营。男子入房,兄弟俩心有灵犀一乐,千户长连连摇头,“惨,看来为兄把依婷公主得罪了,临行也没探视,国王恐怕更生气?”
“瞧兄长说的?公主小孩子脾气,当时生气,过后就忘。父王可能急于赶赴蒙古,所以也没顾上……”淡然解释,男子轻笑,“父王公主好歹也是皇亲国戚,不辞而别也情有可原,千万别见怪,小弟伺候兄长岂不更妥当?”
“哈哈哈,义弟呀,你可真会说话。为兄开个玩笑而已,一名小小的怯薛军首领,哪敢劳烦国王和公主大驾?昨晚能探视,还不是冲着我义弟的面子?”眉开眼笑,千户长拍拍床铺,“来,咱兄弟好好叙一叙,他日一别,怀念至今。短短的时间,没曾想义弟已成长为一名真正的悍将,统帅大军,叱咤西辽。为兄……为兄倍感骄傲,有此义弟,一生何求?”
眼角闪现泪光,人唏嘘不已,“能惊动三皇子殿下,说明义弟具备足够的实力,登堂入室,执掌蒙古大军兵权,指日可待。”
张张嘴,正欲告知实情,男子最终忍下。父王的警语犹在耳畔回响,“对任何人都不可交心,尤其蒙古人……”暗暗观察反应,神情坦然,“承蒙殿下错爱,小弟感激涕零,但实话告诉兄长,我已投靠长皇子殿下,一身不能侍二主。大汗尤其痛恨背主的奴才,但凡遇上,一律当场处斩,从不姑息。”
“义弟,你能如此坦诚,为兄真高兴,这般推心置腹,说明你把为兄确实当成亲人……”轻轻摇晃紧握的双手,千户长几乎被感动,“殿下对你的情况了如指掌,如果不清楚,也不会让为兄出马。所有皇子中,只有三皇子殿下最睿智,也最宽容。长皇子疑似野种,二皇子鲁莽匹夫,四皇子虽执掌兵权,但毕竟年幼,无法担当大任。所以,三皇子才最有资格坐上汗位,义弟若弃暗投明,他日的飞黄腾达毋庸置疑。”
“可……可眼下长皇子在先,小弟如何取舍?万一传扬出去,下场只怕不妙?充作马前卒,等天下大定,必卸磨杀驴,到头来空喜欢一场,只落下一个背主的骂名……”存心试探,男子虚虚实实,“兄长想必能体会其中苦衷,非我不愿,只因恨不相逢未嫁时。小弟对三皇子殿下仰慕已久,父王曾反复提醒,说法与兄长一模一样,只可惜……可惜错身而过,徒增伤悲。”
游说的话语配合定心丸齐出,千户长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义弟不必为此担心,殿下早料到此顾虑,这封亲笔书信就属明证。其上说得清楚明白,只要义弟真心投靠,一切既往不咎。而且,义弟享有三次免死权,只要殿下登基,凭此书信兑换免死金牌,一代汗王,岂会言而无信?”
“要不……这样,兄长暂时不会离去,容小弟考虑些许时日。实不相瞒,奉长皇子之命,小弟暗地里招揽兵将。当然没挖哲别千户长的墙角,所选勇士均为高昌兵、乃蛮降兵以及普通百姓……”舔舔口干舌燥的唇皮,男子一脸真诚,“我先跟几位将领协商一番,共同拿出决策,请兄长放心,无论如何选择,我们都是兄弟。各为其主也好,共辅殿下也罢,一定不负昔日所立之誓。”
话说到这份上,千户长也不便强劝,低头苦思良策。双料驸马,征西将军,且实力满满,无论哪位皇子都会心动。长皇子虽占尽先机,但后发制人更厉害,凭两人的特殊关系,加上三皇子的明显优势,摆平义弟十拿九稳。义弟聪慧机敏,自会掂量出轻重,不投明主,却跟着被孤立的疑似野种一条路走到黑,可能吗?大不了陪到底,软硬兼施,力争尽快完成使命,否则无法回去交差。
瞅瞅愁眉苦脸的小弟,微微一笑,“也罢,咱不说这个,来日方长——”
声音被禀告声打断,“打扰驸马爷和千户长,奴婢送上酒菜,不知……”
“进来,门没关!”看着摆在床边的一大桌美酒佳肴,千户长食指大动,急不可耐抄起酒壶,“义弟,为兄没别的嗜好,就喜欢喝酒。一路上几乎馋死,你可不能见死不救?”
葡萄酒而已,想必不会影响伤口的愈合?劝不住嗜酒如命的兄长,男子唯有相陪。婢女斟酒,兄弟俩推杯换盅,大快朵颐。喝得兴起,千户长干脆甩开酒盅,直接用壶。一个牛饮,一个细啜,同时大笑,男子不住摇头,“兄长,这葡萄酒不比蒙古奶酒,需要细啜慢饮,方能品尝出其中的醇香和复杂的滋味。有如人生,跌宕起伏,不可尽言……”
闭眼嗅闻,轻轻晃动酒杯,人一脸陶醉,“香,真香,此酒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义弟呀,按你这喝法,为兄早死过去几回……”咕咚咕咚喝干,重重放下酒壶,一声厉喝吓得伺候的两名婢女一哆嗦,千户长翻翻红眼,“一壶能够吗?止渴都嫌少,去,再拿五壶来。不,十壶,我们得喝个痛快!”
“别去!”出声喝止惶惶退下的婢女,男子轻笑,“兄长,一壶足以应付馋虫。御医反复提醒,伤口还未愈合,不能喝酒,如今已破戒,可千万不能再喝。且听小弟的,等伤势好转,再陪兄长痛饮,我们不醉不休,如何?”
义弟一番好意,想发火也只能忍下,低头的千户长不住咂巴嘴唇。借身体遮掩,“哧溜——”桌沿滴落的酒水被一口吸尽,细细品味,连连点头,“嗯,确实香,只害苦了为兄肚里的馋虫,没能过足瘾,只怕今晚不会善罢甘休?啧啧啧……”斜睨如花似玉的两名少女,直勾勾的目光锁定颤动的胸衣,口水与酒水同时滴落,一双瞪圆的虎眼几乎跌出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