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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上弦,挽强弓,瞄准散漫骑兵中的将官,两人几乎同一时间发动攻击。“嗖嗖”掠空声乍起,毫无防备,中箭的两名将官一头栽下。收弓,蹬地,雪地中猝然冒出两团白影,一左一右闪电般扑上。巡逻兵士尚未醒悟,疾如迅雷的白影已杀入兵阵。
枪影起,血花落,惨叫纷纷,缕缕亡魂下阎罗。
清冷的雪光下,两支虎天钩上刺兵腰,下劈马腿,一个照面斩杀一名稀里糊涂的外围骑兵。势如猛虎的悍将转眼突入骑兵群,左挡右击,上劈下砍,凌厉的攻势锐不可当。身壮臂长,男子的进攻更为迅猛,拧腰抖腕,一杆梅花枪上下飘飞。突刺,翻杆,兵士飞出老远,将身后骑兵撞下马,噪杂羊群发出一声声绝望的哀嚎。
枪扎地,腾空飞跃,男子转瞬上马。拔枪,顺势将挑出的血泥砸向冲上的人群。调转枪头,回身猛刺,一举放倒偷袭的军士。血泥漫天飞洒,众兵将本能躲避,滴血的长枪如影随形,倏忽而至。大力崩开反击的兵器,就势一个下刺,利利索索送人上路。
雪夜清寒,血光肆舞,默不作声的两名悍将指东打西,攻南击北,杀招纷出。一会工夫,大松树已变成红白相间的血树。飞溅的热血转瞬被速冻,挂在皱巴巴的树皮上,透出一股股瘆人的寒意。
突如其来的打击震惊失去指挥的一干骑兵,一个个忘记呼喊,但很快醒悟。小股人马警戒,大批人员围攻,一名军士火速回村报信。
冷静应对,连续挑翻五名骑兵,男子大吼一声,“干掉他!”
“是!”早上马的悍将猝然大爆发,狂舞的虎天钩愈发迅疾,杀气凛凛如旋风一般冲出围困。挡者死,碰者亡,所有试图截击的兵士均倒入马下,头颅无一例外被劈成两半。光线不明,泥泞的雪地被喷涌的热血染为一片红土地,在战马的踩踏下,渐渐变成打眼的赤红色。
千户长飞马追赶报信的军士,男子则边杀边行,单骑挡住试图拦截的骑兵,冲山腰方向大吼,“快,杀下来——”本就疑惑不已,听懂汉语的少数骑兵更为恐慌,“快跑,有大批敌军……”
仿佛心有灵犀,山腰冷不丁燃起大量火把,由星星点点转瞬变为蜿蜒的火龙,杀声四起,“冲,杀光辽兵……”光打雷,但不下雨。手举三个火把,万户长焦虑满脸,对十户长大发雷霆,“你不会劝阻周将军吗?单枪匹马闯入,万一出事,谁来指挥?”
不敢大声抗辩,仆散忠勇一脸委屈,“将军……将军他一意孤行,我一个小小的十户长,哪能……哪能劝得住?”
“太幼稚,只知道逞匹夫之勇,身为主帅,怎能如此冲动?”恨铁不成钢,无奈的万户长自言自语,“主帅的首要职责是指挥兵将御敌,万不得已才上阵拼杀,到底年轻,看来我以后还得多加循导,嗐!”
下坡侦探道路的向导和千户长刘安飞速返回,“将军,我已找到一条通往高昌回鹘国的捷径,等进入畏兀儿地区,我们就彻底安全……”大口喘气,向导接着解释,“‘亦都护’巴尔术阿而忒的斤是贵国大汗的义子,诸位勇士可以畅通无阻直达与西辽接壤的边界……”
“全体将士听令,高举火把沿河谷来回奔跑,声援周将军和千户长,快!”一声令下,一百多骑同时呐喊,“杀——”穿梭的火龙照亮夜空,马蹄声踏破静谧的冰河,人群井然有序策马飞奔。
果真有埋伏,声势还不小,巡逻的辽兵吓破胆。五十骑早已减员一半,剩下的军士无心进攻,发一声喊,四散而逃。火速追上报信的兵士,悍将掷出一把虎天钩,将人斩下马。飞身而下,拔出血泊中的兵器,回头冲主将大吼,“快,我们并肩杀入敌营,搅他个天翻地覆!”
换马疾驰,一团白影撞入迎出的辽兵中。人早已杀红眼,钩狂舞,血花寂寞飞天,纷乱的马蹄声将恐怖迅速扩散。
烛火倒,兵士跑,马儿也唱起高调,狼奔豕突的场面让人发笑。男子转眼杀入重围,使出浑身解数,一杆翻飞的梅花枪在夜光下孤独领舞。无人喝彩,见识者均一命归西,余众魂飞魄散。
刚从梦中醒来,暖烘烘的身体尚未适应室外低温,一热一冷,一个个如同梦游。无奈应对,还击的招数软绵无力,只能充当靶子,在疯狂的劈砍下变成一具具温热的尸体。
雪地溜滑,战场太狭窄,受惊的战马纷纷相互踩踏,一时间人仰马翻,乱糟糟的场面仿佛大难临头。倾翻的烛火引燃草堆,火光迅速变大,兵士们栖身的草屋被不断点燃。
风助火势,紧邻的一个个草屋相继飘出浓烟和大火,惶恐的辽兵呐喊声声,“敌兵,山腰上还有大批敌兵正冲下来,跑——”
三名如花似玉的女子侍寝,一夜耕耘不休,枢密副使几乎累趴下。女子被派去其他将领处发挥余热,头还没落床,人已进入梦乡。嘈杂的喊叫惊醒手脚发软的主将,穿衣,拎枪,出屋,上马,动作还算麻利,但也只是摆摆样子。
体力尚未恢复,被室外凛冽的寒风一吹,迷迷瞪瞪的主将一哆嗦,差点摔下马。睁开惺忪的睡眼,努力辨认一番,枪指火光摇曳的山腰,声嘶力竭下令,“稳住阵势,包围敌兵,其余人随我冲上山腰,杀——”
勇气不错,但身体被女人淘空,战马一个冲刺,人居然稳不住,径直栽下。一招狗啃泥,两颗大门牙被埋伏的石堆崩飞,唇皮破,血水直涌。晕晕乎乎爬起,主将气急败坏,奋起一枪,刺中狂躁的战马,“畜生,尔也敢戏弄本将,找死!”
临近村头的草屋转瞬化为灰烬,大火继续蔓延,小山村很快在冲天的火光中变成一堆堆废墟。将无能,兵无用,一个个如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光线不明,惊慌加恐惧,一小股驰援的番兵被当成敌骑,众兵将围上去疯狂砍杀。相互看不分明,番兵被迫还击,乱哄哄的自相残杀如火如荼上演。
放倒两名靠近的将领,男子偷空张望。火光飞扬,厮杀震天,小山村被彻底搅乱。转马回头,一路将拦截的骑兵挑于马下,勇不可挡杀出村口。巡逻的骑兵早不见踪影,大松树周遭堆满尸体,无主的战马到处飞奔,战场一片混乱。再次转头,拔弓怒射,追赶的辽兵纷纷堕下。
连续作战,箭伤崩裂,血水浸透羊皮袄,孤军奋战的徒单克宁渐渐丧失气力。鼓起余勇,一连劈倒三名近身的兵将,野兽般怒吼,“杀,杀光你们这些禽兽——”怒吼刺破夜空,血水纷下,人如同一个疯子。
飞溅的血花洋洋洒洒,略显沉滞的虎天钩依然犀利,但情势越来越危急。蜂拥而上的辽兵将悍将团团包围,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人墙。血,飞舞,钩,狂劈,人马纷纷倒下。
数不清的兵器砍向战马和徒单克宁,一不留神,马腿被一柄飞出的狼牙棒扫中。一声悲鸣,战马前蹄扬空,将悍将颠于马下。
不好,徒单克宁还深陷敌营,万万不能丢下他。还击的箭雨堪堪迫临,挥掌猛击马臀,男子闪电般收弓于背,左手持枪,右手抓鞍,挣脱马镫,整个人藏入马腹下。负痛的战马拖人冲回敌阵,果断松手,脚不停,转瞬突入惊慌的骑兵阵营。
左扫右劈,转眼杀出一条通道,抢上战马,男子循声音一路横冲直撞。
到处响起喊杀声,辽兵也分不清敌骑究竟突入多少人,围攻的围攻,溃退的溃退,奔逃的奔逃。局势太混乱,没人听清命令,刚上马的主将被一群溃散的骑兵裹挟着退出山村。藏身草屋的众多女子很快被大火吞噬,偶有逃出的,也转瞬丧生在铁蹄下。踩踏,轧压,马蹄滚滚,惨叫连天,沸腾的山村在血雨腥风中哭泣。
倚仗天生神力,配以一杆出神入化的铁枪,骁勇无敌的周文龙强行撕开围战的人墙。青面獠牙铜面具太狰狞,一杆梅花枪也无人匹敌,凡上前阻截的一律被斩下马,众兵将渐渐露出惬意。呐喊依旧,但再也无人敢正面迎击,不住诈唬,“上,杀死他——”
嘴皮子倒过瘾,无人做出动作,一个个避之不及,纷纷逃离险境。昏暗的雪光下,面具男子旁若无人突入人墙,一招“倒转乾坤”将左侧的围攻人群杀翻,“快,上马——”
主帅去而复返,体力近乎耗尽的徒单克宁精神大振,飞身跃起,挥舞的双钩一举撂倒右侧的围攻辽兵。双钩合一,抓住男子伸出的右手,两人同时发力,“嗨——”一团血影飞上战马。调转马头,一人负责一个方位,火速杀向村口。
一个人都抵挡不住,何况还是两个人,围攻的辽兵接连不断飞出。一道被双刃铁流犁开的人浪潮水般退却,血人一样的两头猛虎以势不可挡的气魄一路疾奔。
旋风般杀入,疯虎样杀出,如入无人之境,纵有千军万马,怕也奈何不得?人群太密集,弓箭无用武之地,主将副将均失去踪影,一干吓破胆的兵将只能做壁上观。
山腰的火光和呐喊早吓跑值守的兵将,两人一马,堂而皇之杀出村口。背后居然没人追来,勒马停步,人喘个不停,“千……千户长,我们先……先歇口气……”
抬眼四望,蜿蜒的火龙渐渐奔下山腰,直插右侧山脚下的河谷。皱紧眉头,男子一脸失望,“这样不行,辽兵没有追击,咱还得努力一把,要不再杀回去?争取引出一批,尽量减轻蒙古大军的压力,如何?”
大口喘气,擦去眼睛上的血水,徒单克宁摆摆头,“不……不急,等他们反应过来,自会派兵追赶,我们只需等候即可!”
有道理,这批金将毕竟久经战阵,以后还得虚心求教。活动一番,小声询问,“伤重吗?能否继续撑下去?”
缓缓转动身体,悍将摇摇头,“好像没受新伤,只是旧伤崩裂,不碍事……”话虽淡定,不过龇牙咧嘴的动作揭示人已极度乏力。
小股拼死抵抗的番兵被很快杀光,溃散的三三两两骑兵在呵斥下稳住阵脚。无人追击,主将也缓过气,来不及清点人数,“敌兵逃离没有?”
“全干掉了,一股趁机反叛的番兵也被我们统统杀光,敌人只有两骑脱逃……”值守村口的裨将大言不惭,“山腰处的敌兵在我们的追击下逃往山脚,是否继续追杀?”
“敌兵有多少人?”嘴唇传来针扎般的灼痛,主将狂躁不已,“究竟有多少人?”
“200……300……”压根没看清,裨将唯有瞎报。
“没退回山口,却奔下山脚……”喃喃自语,主将刹那间恍然大悟,“这群敌兵故意引诱我大军,想减轻伊州的压力……”
环视一圈村外树林中涌出的大批重装骑兵,心有余悸擦去冷汗。女人全部丧生,草屋毁于战火,无处宿营,枪指山口,“不必追赶,我们连夜拔营,杀奔伊州,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