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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时见黯淡,浓浓的血腥气味隐没在刀光剑影中,让人不寒而栗。夜光敛影,大漠无声,一干金兵金将更闭口不语。只有胆大的风儿惠临战场,或疾,或徐,卷起尘沙饶有兴致窥探扑朔迷离的战局。
即便见惯生死,但面具男的战斗力着实强悍,一个照面,已斩大将六员,重伤副帅土拓儿,生擒汉人千户长刘安,自已却毫发未损。缓缓兜圈,内心忐忑的主帅仔细观察对方破绽。
终于逼出主帅,男子按捺住狂喜,枪指绕圈的魁梧大将,“报上名号,我周文龙今晚让你死个明白,中原豪杰何止千万,似我等角色沧海一粟而已……”以不变应万变,枪尖微垂,摆出迎战姿势,“不愿说也行,咱枪下见真章——”
主帅亲自出马,远远围聚的金兵金将提心吊胆观战,呼哧呼哧的喘气声,躁动战马的响鼻声此起彼伏。被救醒的副帅在两人扶持下苦苦强撑,得蒙铠甲庇护,内脏虽受损伤,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一脸不服静静观望。死里逃生的千户长大无畏靠近,复杂的眼神中略带少许惊恐,更多的是发自肺腑的彻骨愤恨。
通事在远处大声翻译,“慢——”一声断喝,听得不耐烦的主帅不怒而威,“黄口小儿,坐稳些,以免听清后跌下。我乃镇守丰州的大金行枢密院事完颜衢,怜尔骁勇过人,不忍纵兵射杀,当我怕你不成,看招——”
通事的夸张鼓噪尚未说完,人已战成一团。轰隆隆一声,两件霸悍无比的重兵器以硬碰硬,火花四射,声响震天,两匹战马同时被迫后退。双臂发麻,虎口被生生震裂,摇摇欲坠的男子吃惊不小。虽然只用九成功力,但这名金将的蛮力似乎超越自己,看来不能硬拼。
努力稳住摇晃的上半身,强行咽下一口涌至喉管的热血,胸口发闷的主帅更吃惊。面具男子的力量果真惊人,适才为一举建功,使出十二分劲道,竟然也没能崩飞对方兵器,生擒此人怕要颇费周章?
大话出口无法更改,只能硬起头皮上。一柄铁蒺藜骨朵舞得风生水起,狠下心的主帅再次主动出战,“黄口小儿,看锤——”
遇弱则强,逢刚转柔,以巧劲跟对方游斗,徉败祭出绝招一举擒敌。拿定主意,全神戒备的男子奋力迎敌。施展出毕生功力,使一个黏字诀,一杆镔铁凝钢打造的丈二梅花枪矫若惊龙,围绕铁蒺藜上下左右翻飞。一尺八的枪头仿佛对方贴身护卫,紧紧罩住敌将胸腹头脸,西风撩拨枪缨,暗藏的五个倒钩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越打越心寒,主帅渐渐心浮气躁,挥舞的铁蒺藜骨朵慢慢减缓速度,但形势所迫,唯有寄望速战速决。来回穿梭的战马不堪负累,连连嘶吼,观战的人群不住呐喊助威,“黄口小儿快投降,不然让你一命亡……”
瞅准机会,一枪刺入气喘吁吁敌将露出的空当,眼见铁蒺藜骨朵砸上枪头,“啊——”一声惟妙惟肖的惊叫,男子闪电般收枪掉头,拍马奔逃。一路不曾回望,装出一副吓破胆的模样,埋头静听周遭声响。
眼瞅面具男抵挡不住而溃退,兵众士气大振。主帅更忘乎所以,纵马狂追,嘴里念念有词,“休走,且吃我一锤——”
另一处战场早如火如荼上演殊死搏杀,逃亡的娇柔女子被一百多名金兵团团围困,一个欲生擒,一个犹死战,局势数度逆转。以一对八,女子毫无惧色,双枪舞得泼水不进,血花纷飞,惨叫阵阵,金将不断坠马。
喷溅的血水漫天飞舞,被战马踏平的草地殷红一片。人多也帮不上忙,金兵金将轮番上阵,采用车轮战法消耗对手体力。只要有人坠下,空当转眼被补上,八人占据八个方位,猛烈的攻势不曾停歇半分。
接连冒出的敌将仿佛无穷无尽,左冲右突,前奔后逃,女子始终无法脱困。汗流浃背,娇喘连连,沾满鲜血的双枪渐渐失去力道。一名金将见机可趁,从左支右绌的对手背后发起偷袭,流星锤猝然脱手,力度霸气十足,飞向穷于应付前面的女子后背。
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察觉到背后破空声,女子火速应对。右枪横扫,左枪奋力掷出,倾尽全力逼退前方敌兵。电石火花间,挟风裹雷的铁锤已然迫近。眼看人即将命丧当场,率队的主将气得两眼发绿,大声吼叫,“生擒此人……”出口已太迟,旋转的铁锤转瞬飞临。
四面八方突然冒出隆隆的马蹄声,大队蒙古骑兵从天而降。人喊马嘶,风吼草颤,腾腾的杀气撕裂月影,一名威风凛凛的大将气定神闲下令,“敢于反抗者一律射死,决不允许一人一马逃出,进攻——”
外围人群轰然炸窝,大呼小叫络绎不绝,“蒙古人,蒙古人来了……”能护卫主帅撤退,战斗力自然不弱。上报战情的同时,一员百户长率先杀出,余者井然有序撤离战场,直奔南方的主帅所在地。
双脚离镫,掌击马鞍,情急的女子一招“鹤冲天”,大劈叉逃离马背。铁锤擦腿掠过,飞入对面人群,一连串巨响纷至沓来,死的死,伤的伤,惨叫连天响。首当其冲的一名金将直接归西,余势未减的铁锤继续高歌猛进,金兵受惊,纷纷纵马躲避,阵势一阵大乱。
白马久经战阵,虽失去主人,但也只原地转圈。翩然坠下,女子稳稳站上马臀,趁混乱之际,挥枪左右猛击,居高临下逼退略显迟滞的攻击兵器。勾腰,蹬马,以枪撑地,连续弹跳,人飘飘而行。头顶朗朗明月,脚踏金兵头肩,向惊慌的主将发起绝命一击。
攻势疾如雷霆,等众将醒悟,一团血影已迫近主将七米范围。一声呐喊,数不清的兵器攻向身轻如燕的血人。大敌当前,主将强抖精神,挥舞狼牙棒封住女子进攻路线,“撤——”
狠蹬立足的肩膀,人影再次腾空。双臂握枪,一招鹞子翻身,漫天横扫的枪影瞬间将方圆三米笼罩。兵器撞击的脆响宛如宫廷编钟奏乐,叮叮当当,声音悦耳之至,可惜演奏的是安魂曲。闪躲快者面如白纸,运气略差一命呜呼,锋利的枪尖无坚不摧,片片血花飙飞,缕缕亡魂纷下。
兵器坠地,人员落马,现场惨叫连天。枪影余威不减,狠狠拍击傻立的垫脚金兵脖颈,人飞出,女子趁势骑上马背。头也不回,立马斜枪,摸向左右腰际。疾速后仰,双手连扬,一口气发出十二枚见血封喉飞镖。取枪,挽一个漂亮的枪花,杏眼怒睁,大口喘息以待迎击敌兵。
西风凛冽,月影摇曳,飞行的死神无声无息。等叮当的脆响迫临,主将才察觉大事不妙,狼牙棒舞得势若疯虎,人同时后仰。醒悟已太迟,三枚飞镖破空直入,准确扎中面门。惶恐中失去平衡,金将轰然坠马,脱手的狼牙棒横向飞出,几名金兵中标,惨叫淹没在躁动战马的嘶吼声中,转眼随风飘散。
率先杀出的百户长被箭雨射成一只刺猬,跟随的兵众没有一个人能逃离死神青睐,连人带马陆续倒地。蒙古人挥军掩杀,拼死突围的金兵金将越来越少,一百多号人到最后只剩二十余众,围聚在抽搐的主将周围,摆出铁桶阵,做徒劳的抵抗。
箭雨甫歇,静立的蒙古大军中杀出一名先锋官,通事紧随其后,声声怒吼断人魂,“放下兵器,下马投降,否则射杀勿论!”
主将奄奄一息,抵抗没有任何意义。三名小兵果断扔掉兵器,尚未下马,已被身后的金将挥刀砍成两段。惩罚性的利箭呼啸而至,肇事将官命丧当场,两侧的兵众被波及,纷纷倒毙马下。举刀挥舞的兵将一律被精准射杀,剩余的最后几个人无奈投降。
放下兵器不可能,但再不吭声,恐无活命机会,血人般的女子果断怒喝,“我乃大宋祈国公主,尔等不得妄为,速速通报你们的主帅,让他来见我!”
彪悍的金兵金将中居然冒出一名女子,还自称大宋公主,被震惊的先锋官自然火速回报。得闻奇事,率兵的主将不得不亲自出面,催马疾行,靠近凛然不可侵犯的女子,“我乃大蒙古国太师国王木华黎,请问公主如何能与金兵共处一营?”
通事在一旁翻译,柔弱女子也微微吃惊,但来不及解释,只顾大声恳求,“请国王火速派兵,赶往东南方向,那里有大队金兵,正围困大宋将军周文龙,迟疑不得,迟疑不得……”
军情如火,太师国王快速下令,“派五百精兵护送公主返回丰州,其余人马抛去辎重,轻装疾进,包围这股金兵,不可放过一人……”马鞭直指东南方,“请公主安心离去,我自会救出周文龙将军,前锋,先行出击——”
余音未了,如狼似虎的铁骑纷纷调转马头,风儿一般呼啸而过。大漠顿时沸腾,尘烟四起,蹄声远去,执行包抄任务的前锋部队眨眼消失在婆娑的月影下。催动中军,万户长木华黎亲率大部队随后杀出。
喘息渐近,面具男子猛回头,亢奋的主帅已进入三米范围。杀招猝然上演,卧马,回身,拧腰,平握的铁枪奋力后刺,寒光凛凛的滴血枪头直取敌将咽喉。
枪尖瞬间迫临,猝不及防的主帅大惊失色。垂下的铁蒺藜骨朵太沉重,压根来不及反应,但生死一线,人本能偏头,以躲开致命一击。观战的众人全部傻眼,连呼吸也暂时停顿,蹄声依旧,胜负已分。
存心生擒,男子自然留有余地,枪尖微颤,大力横击。“啪”一声脆响,头盔被势大力沉的枪头生生打掉,头晕目眩的主帅摔下马,躺在地上失去知觉。同时飞离马背,男子疾步靠近,单臂持枪,枪尖直抵败将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