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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阴魂不散
柳昭仪是被人害死的?!
唐艾听到小耗子这话,掌心出了冷汗,扒在琉璃瓦上的手一滑。幸亏她还有两只脚死勾着瓦檐,才保证了没从高墙上一个跟头掫下去。
小耗子俩肩膀一阵哆嗦,胆战心惊地抬眼儿往高处瞟了瞟。唐艾赶紧缩个脖子,这才没被小耗子发现。小耗子把元宝纸钱都烧光了,踢灭了火盆,连滚带爬地回头又往东六宫跑。
小耗子想靠着赌博挣上仨俩钱,是为了能找有门道的老太监拿祭祀的东西,用来祭奠柳昭仪。唐艾明白了这个因由,倒也觉得这个小太监心地不坏。
看来这永春宫就是柳昭仪被打入冷宫后的居所,的确是冷得让人瑟瑟发抖。
唐艾正准备跟着小耗子回去,却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从眼巴前飘过,无端端地渗得人心慌。
当下可是大半夜,唐艾眼神再好也比不了白天,委实没看清那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她不禁心虚起来,强自定了定神,警戒地飞身而下。
然而就在这个瞬间,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玩意儿,却又出现在了唐艾的视野里,倏地闪入了与永春宫相对的昭阳宫。
难不成是真的有鬼?!
唐艾头皮发麻,使劲儿喘了两口气儿,努力告诫自己鬼怪之说纯属无稽之谈,就算她适才当真看见了什么,那也一定是个活物,而非鬼魅。
昭阳宫就是蔡福说起的那座荒置多年的宫殿,偌大的西六宫地界,别的宫里头好说歹说也都还住着活人,只有永春宫与这座昭阳宫不着一丝儿的生气儿,仿佛带着邪咒,让每一个踏足这里的人都脊梁骨发毛,就像中了蛊一样。
乌漆墨黑的夜色笼着死气沉沉的殿宇,好像你眨一下眼睛,就会瞅见黑白无常又抓住了一只无主的游魂。
总之,这个地方是越呆越渗人。
唐艾杵在昭阳宫的宫门下,警觉地朝着里边睨了睨。昭阳宫中枯树摇曳,殿宇投下巨大的阴影,除此之外,瞧不出任何有人进入的痕迹。
就在这时,平地又起了一阵阴风,唐艾一个激灵没打完,便听见昭阳宫中传出了阵阵魅语。
“小矮砸——快进来——小矮砸——快进来——”那魅语托着长音,飘飘晃晃,惨惨戚戚,仿佛是从幽冥鬼府冒上了地面。
唐艾由着这鬼语飘进耳朵,愣在当地挪不动窝。
这声音的主人要是真的是只鬼,那也是一只神通广大的鬼,连她叫做“小矮子”都知道!
唐艾受到了鬼语的召唤,脑袋瓜竟一下子就清明起来——刚才打她眼前飘过去的那玩意儿,分明是道人形!
不光是人形,她仔细一回想,自个儿之所以瞧得不真切,是因为那人形的衣着灰了吧唧的,就似是和暗夜融为一体。
灰了吧唧的,灰了吧唧的……唐艾蓦地一愣,自个儿穿的这身低等太监服不就是这个灰了吧唧的色么!
这样说起来,那道人形很可能也是一个品级很低的小太监,而这声音估摸着也是这个小太监发出来的。不过这就奇怪了,哪个小太监会有如此高超的本领,居然能比孤魂野鬼还像孤魂野鬼?
还有,他要唐艾进去昭阳宫,又是什么意思?
唐艾的两手紧握成拳,惊疑地立在昭阳宫的宫门口,迟迟迈不动脚步。
她不动,昭阳宫里的那位却动了。
事实证明,唐艾的估计十足十的正确——鬼叫的这位不是鬼,是人,特大号的活人!
唐艾眼睁睁瞅着昭阳宫里亮起了火光,一个小太监装扮的人影拎着灯笼走了出来。
小太监常见,一只手的小太监却没那么常见了。
没错,小太监是萧昱。
又是萧昱!
他脱了侍卫服,又换上了太监衫,变装变得是真够溜的。
唐艾一个字儿都不想说了。
她现在极其生动地向萧昱展示了什么叫做“气急败坏”,什么叫做“怒发冲冠”,什么叫做“眼珠子里全是电闪雷鸣”!
萧昱倒是跟个没事儿人儿似的,把灯笼往唐艾脸边上一挑:“小矮砸,我叫了你半天,你怎么不搭理人呀?”
唐艾皮肉僵硬地从牙缝挤出几个字儿:“鬼、才、会、搭、理、你。”
“别这么开不起玩笑嘛。”萧昱挑了挑眉,讪讪笑着。
唐艾极力压抑着怒火:“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还有,不许叫我小矮子!”
“不叫你小矮砸,那叫你什么?你想让我叫你唐公公?”
“你信不信我把你的嘴撕了?!”
萧昱赶忙作个揖:“别气别气,你看,为了能让你心里平衡点儿,我可是也扮成了太监啊。”
“你爱扮什么扮什么!事不过三,以后你要是再敢这么装神弄鬼,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好的好的,我绝对谨遵法旨。”萧昱咧嘴一乐,慵懒地往宫墙上一靠,完全不像是认识到了错误的严重性。
他三番两次地捉弄唐艾,行径简直恶劣至极。这要是换了别人这么对待唐艾,唐艾不打得那人满地找牙才算怪。可是她如今胸脯起伏了一会儿,再看萧昱的时候,竟然也没那么气了。
萧昱如此巧合地出现在这儿,必然也是有着他的缘由。
唐艾只见他浅浅叹了口气,斜眼瞅了瞅昭阳宫宫门上的牌匾。
“唐艾,你知道这昭阳宫是什么地方么?”萧昱的眼神里似乎夹杂着某种萧索的思绪,“这座宫殿曾经是祈妃的居所。十几年以前,祈妃也曾是皇帝老儿宠爱有加的妃子。”
“祈妃?”唐艾冷不防地想起萧承义也曾提到过她和四皇子,“你对宫廷里的事儿知道的还挺多。”
“何止是知道而已。”萧昱低低自语了一句,又冲唐艾瞥瞥眼,“宫里头有好多事儿,都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楚的。就好比刚才,你要不是看见了小耗子祭拜柳昭仪,就不会知道柳昭仪之死或许有蹊跷。”
唐艾蹭地一瞪眼:“等等!我跟着小耗子,而你跟着我?!”
萧昱忙摇头:“别误会别误会,我到这儿的时候,你和他都还没来。”
唐艾皱了皱眉。是了,萧昱还没说他为什么会跑来这西六宫的最边缘。
萧昱又道:“我要是和你说,我就是想来这昭阳宫看看,你信不信?”
唐艾哼道:“你想干什么和我没关系,我只是想要提醒你,擅闯禁宫,绝对是死罪!”
萧昱耸耸肩,也没多说话,一脚又迈过了大门槛,走到昭阳宫里面。
唐艾不知道他想干嘛,犹豫了一阵也跟了进去。
萧昱站在正殿前,缓缓环顾四周,轻轻地推开了宫殿的殿门。
这昭阳宫多年无人居住,按理说积灰早该有三尺厚,但很奇怪的是,正殿之内非但没有积灰,陈设摆件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一尘不染。
萧昱绕着正殿的内缘走了一遭,却又突地停住脚,一点儿征兆不给唐艾,唐艾正紧绷着弦儿跟在他身后,下巴颏一下磕在他的肩膀上。
萧昱呲着牙转了个身,看着挺疼:“擅闯进宫是死罪啊,你是想陪着我一块儿死咯?”
“你——你少给我废话!”唐艾一口老血噎在嗓子眼儿,想反驳都找不着词儿。
萧昱却将灯笼戳进了唐艾手里,随口一笑:“帮我举一会儿。”
昭阳宫前些日子失过一场火,虽说后来火被扑灭了,但宫殿一隅已被焚毁了不少,不断有冷风从残窗断垣中吹入宫殿。火光在唐艾手下晃晃悠悠,照出萧昱一道长影,波澜丛生,似鬼似魅。
萧昱的眸光中噙着几不可闻的忧思,指尖自宫中的桌椅摆置摩挲而过,悄声道:“这宫殿不可能无端端地自个儿起火,实话说吧,我到这儿来,其实是想找出当日的纵火之人。”
唐艾疑惑问道:“这座宫殿废置了这么多年,怎么会有人到这儿来纵火?就算是有人无故在这儿放了一把火,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问得好,我算是什么人,又和这昭阳宫扯得上什么关系呢……”萧昱缓缓地垂眸,不着痕迹,不露哀喜。
他在桌前一坐,浅笑着朝唐艾扬个眉毛:“我走累了,歇会儿,你也过来坐。”
唐艾怔了怔,将灯笼放在桌上:“你……腿疼?”
“路走得久了,总归不会很舒服。”萧昱随意地捶了捶右膝。
“你明知道自己和普通人不同,还要倒出乱跑,现在就是自食其果。”唐艾脱口就道。
萧昱本是低垂着头,唐艾说出这话之后,他蓦地就把脸凑近了唐艾:“你在心疼我?”
他身上散发着淡淡的糖香,呼出的气息也是清清凉凉的,目色幽深而澄净。
唐艾只感耳根子一热,心头似是被什么东西用力地一扯。在这一刻,她居然觉得萧昱说得很对,他身有残缺,毕竟不似常人,的确是有点儿令她心疼。
可她嘴里边说出来的话和心中所想,却是大大的不一样:“我心疼你?你少在那儿自作多情了,我看你还是把自己留着给你的美娇娘心疼吧!”
萧昱翻了翻眼睛,眼白露得比眼黑多,一时不接话,手指随意摆弄了两下灯笼柄,随后才道:“对了,听说前阵子萧承义被皇帝老儿禁足了,你可知道是因为什么?”
“皇庭内院的事儿,我哪儿会知道。”
“那我告诉你,萧承义被禁足,就是因为在这昭阳宫前多逗留了半刻。皇宫里有条不成文的规矩,祈妃娘娘是不可说之人,说提谁倒霉。”
“不能提及祈妃娘娘……为什么?”唐艾又想起了萧承义念起祈妃与四皇子时的那张脸。
萧昱望着火光,笑颜不再,转而幽幽道:“有传言说,祈妃娘娘是北燕皇室的后裔,本姓慕容,接近皇帝老儿其实是意图颠覆我大天/朝,而谋求复国,是以被皇帝老儿赐了死。呵呵,这种多年前的旧事,是真是假哪儿还会有人说得清。最清楚这件事儿的人,大概就只有皇帝老儿了。”
灯笼里的火苗渐渐低糜,一眨么眼儿的功夫,天都快亮了。
唐艾现如今的身份是伺候主子的小奴才,不趁着大伙都没睡醒赶回玉芙宫肯定是万万不行的。她离开昭阳宫的但门口,就一路往回跑,萧昱却也紧紧黏糊在她边上。
“萧昱,你干嘛还跟着我?”
“不跟着你跟着谁呀。其实我这身行头一穿,咱俩就已经是同僚了。”
“同僚?!”
“嘿嘿,没错。不瞒你说,我也要去玉芙宫当差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