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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楚汐与君惜竹能够再冲动一点,趁机吵闹一翻,或许在怒极之下,所有的一切事情都会被抖落出来,又或者两人之间有谁小女儿态一些,借着此时深究,将彼此那些模糊不清的过往都深究到彻底……或许,无论如何都比这般彼此隐瞒要好上许多罢,
可惜的是,君惜竹却以为自己可以大度的给彼此一个空间,给彼此一份信任,只要楚汐不主动说的,她就可以装作不在意,可惜的是,她却低估因爱逐渐滋生的独占欲和霸道。
她问楚汐,也问她自己,问能不能够相爱相守一生一世,却不知相爱和相守之间还有一个相依。
相爱,或许只是一时的冲动,而相守,却是在两颗不同的心相爱相依之后,将两条不同的人生之路并行,从此,两个人走在同一条路上,通往同一个终点——这就是相守。
可是,当两个、两颗心连相依都不曾做到,又如何能够相守?又如何能够做到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君惜竹不懂,楚汐也不懂,所以,在关于感情的事情上,她们总是那么小心翼翼的对待,害怕追寻,害怕深究,害怕失去,所以,总是自己要多信任对方一些,总是假装可以忽略对方偶尔的欺瞒,却不知,爱恋和信任总归是有限,谎言和欺瞒会与时俱增,当爱恋与信任都被无限支透,那最终只能是伤人伤己……
这一夜,君惜竹在短暂的介意和别扭之后,又将软枕还给了楚汐,一如往昔一般相拥而眠,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她却不知,楚汐几乎彻夜未眠,几次三番的犹豫着将她从睡梦叫唤醒,想问清她,到底对楚王做了什么说了什么,竟然让楚王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改变了决定。
或许,君惜竹其实是知道的,只是她却不想说,也不能说,又或者是她认为时机未到,不适合现在说。
次日清早,便有王宫侍卫前来打搅,一是送来赏赐,二是迎公主入府,三是宣公主进宫入殿议政。
如果说前两项都在楚汐的意料之中,那么,后面宣她进宫入殿议政是完全预料之外的——以公主之身进宫入殿议政,从古至今,除了前朝庆林公主,便只有她楚汐,即便是那西蜀四公子,也是弃了红妆换男装,欺人欺己后方才入殿参政。
“阿雪,你到底做了什么?又说了什么?”打发了王宫侍卫,楚汐换上宽袖博带衣罢曳地的朝服,边梳理长发时终是问出了口:“王上怎么会突然决定让我入殿议政?”
自从君惜竹爬上楚汐的凤床之后,两人身边都不再留用比较亲近的使唤侍女,寻常梳洗之事,多由自己打理,或是相互描眉画黛,或是互相添衣着饰。
此时,君惜竹正在旁边用翡翠缀玉簪为楚汐绾发,听得此问,遂淡淡一笑道:“此等闲事,殿下问这么多作甚?不若趁着入殿议政之机,将满腹才华施展,那才是殿下该做的。”
“可是……阿雪,我希望你为了我再去冒险……”楚汐知道,在那短短的时间内,君惜竹肯定与楚王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她希望君惜竹能够告诉她,而不是独自承担,为她遮风挡雨。
“殿下!”放开手中绾好的青丝,君惜竹弯下腰,与楚汐四目光对,蓦然问道:“若我有三策,一曰帝王,二曰诸侯,三曰庶人,殿下欲选何者?”
帝王?诸侯?庶人?
心中没由来的一动,楚汐对上君惜竹的目光,第一次在她眼里看见了那比剑刃还要凌厉的锋芒——原来,阿雪她……她的心竟然如此之大?大到连天下都能敢觊觎?
这一刻,楚汐心里风起云涌,万分震动,甚至让她连话都忘了回应。
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答案,君惜竹收回目光,淡淡道:“我知殿下一心想要继承先王遗风,欲当个守护南楚安危的英雄,那么,就请殿下就一展所长做个英雄,而我,亦有我所想求……”
你所求是想在这乱世中守护南楚做个英雄,而我君惜竹所求,就是在这乱世中守护你。
可惜的是,后面这半句君惜竹并没有说出口,正被王宫侍卫催促着入宫的楚汐也没有听入耳。
出开客栈,步上轿辇,望着身前身后夹道欢呼的百姓,楚汐才知道,自己竟然在这一夜之间成了人们口耳相传的传说——论功宴上拔剑,上斥君王下骂贵胄百官,古往今来,能做出如此的人,也不出五指之数罢?
她已经成了传说,可在这个属于她的传说里,却少了一个人的存在,那抹挟了楚王离去的白色身影,自始自终,都没能流传于这个传说之中。
当初说好的,若她楚汐成为传说,她的传说必然会有君惜竹的存在,可现在,却只有她一人,孤独的在这个传说里……为什么此时此刻的她,竟然一点都不觉得开心?是因为父王母后的死因尚未水落石出,还是因为军师有事欺瞒了她?又或者是因为属于她的传说中少了一个人?
楚汐想不明白,隐约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从自己身旁逐渐离去,而她却无能为力,无法挽留……
但是,她还是想挽留……
蓦然!
停轿,下辇!
纵马腥风血雨亦无所畏惧的永辉公主,竟然惊慌失措不顾一切的飞奔,穿过熙熙攘攘人群,越过墙院街脚,如风一般飞奔回客栈。
在客栈的门口,君惜竹正使唤着公主府的侍卫侍女们收拾行装,打算搬往楚王新赐的公主府邸,她没想到,被迎入王宫议政的楚汐竟然会突然跑了回来。
“阿雪!你一定不会再偷偷的离开,对罢?!”她微微的喘息着,宽大的袖袍和衣罢曳地,被绾好的青丝也因疾速的奔跑而略显微乱,素来清冷的眼底眉间全是惊慌和不安。
这是君惜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楚汐,她一直都以为,她的殿下是那么的清冷自持,却没想到,竟也会有这般失措的时候,并且还是因为她。
很想在这个时候能够抱一抱她的殿下,又或者是温言细语安慰几句,但时间不对,地点也不对,客栈内外街头街角,处处都有人在看着她们,看着永辉公主,若是在此时做出有别于寻常的亲密举动,极是不妥。
“不会!”所以,君惜竹仅仅只上前几步,为楚汐理好那几缕微乱的发丝,然后退开几步,保证道:“再也不会!”
西风城的那一次离开,虽是为了引出宋彦的主使者,却也是当真将刘世博的话听进了心里生了离意,若非是后来楚汐找了去,若非她后来因为一式‘天地同殇’暂时失了心智,被带回了西风城,只怕她确实是会一走了之。
但现在,她再也不会轻易说别离——她的殿下就在这里,她又离去到哪里?东宁?平北侯府?君氏?似乎,都是那么陌生而遥远的地方,遥远到在她的心中似乎只有大片大片的空白,似乎在整个天地间,只有这里,只有在永辉公主的身边,才是君惜竹的栖息之地……
听到君惜竹的保证,楚汐点点头又不舍的回头看了她几眼,方才重新坐上轿辇,前往王宫。
君惜竹望着众所瞩目的永辉公主渐行渐远,听着周遭百姓的参拜与欢呼,唇角忍不住掠出几许笑意——那是骄傲的笑,因为,她爱的人,终于成为了传说!
大殿上,百官已然在列,楚汐途中虽然略有耽搁,但也不算是太晚,恰逢她入殿时,众官已然开始议政。
“夏暑难消,青元、丘昌、平城等数个县郡少雨,不少农物都有旱灾之兆,应当早作预防才是……”
“凉州近最暴连绵暴雨,昨日递了折子上来,请求拔款治水……”
“江城、益城等地,最近出现了会传染的疫气,甚至已经被传入了军中,已有不少将士身染此疫……”
……
昨夜楚王行宴,百官聚于一堂推杯换、歌舞生平,可仿佛就是在这么一夜之间,整个南楚旱灾水灾瘟疫横行,祸事连连。
楚王似乎也并没有料想到会这样,他也被这接二连三的事件惊慌了头脑,接连问了两次太子如何看,却始终没能拿出任何可行的方案。
唯有武侯欧阳明月端然静坐大殿,不急不燥的拿眼望着朝中百官,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来。
在楚王的寻问下,太子与朝中百官各有各法,言行各不相一,有的道是拔银救灾;也有的道是地方官员心贪手黑,怕对振灾银动手脚;也有人说要派出专门负责震灾的大臣;至于那瘟疫之事,更提都没有人愿意提,直到最后,楚王仍然没拿出主意,低眉顺眼的问道:“武侯有何良策?”
“王上何不问问永辉公主有何良策?”武侯欧阳明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将祸水东引。
殿上百官闻言,皆心中一派了然。
传言有云,永辉公主武功卓绝,能征善战——让一个征战沙场的将才来出谋治理横行的瘟疫,这算不算是在赶鸭上架,算不算是强逼公鸡下蛋?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说,两个太理智的人,不适合谈恋爱,对吗?
很多时候,我们明明说好了一定会在定起,可不知为何,总是走着走着,便天涯两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