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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无望的等待,于曹容儿来说,是甘之如饴,可是对她云怀袖来说,只觉得很不值——有那样的时间还不如用来睡美容觉!
但是她也不能对神情如此凄惶的曹容儿嗤笑以表达她的不赞同,毕竟人家已经很可怜了,她若再嗤之以鼻……岂不更伤人?眼下,她就静静的扮演好那个装着“国王长了一对驴耳朵”的秘密的树洞就行了。
“王妃知道无止境的等一个人的滋味吗?”她似随意的拢了拢耳边的发丝,声音仿佛不是自己的,神思荡漾在不知名的地方:“即便是酷暑如斯的夜里,也让人觉得仿若浸在寒冬腊月的雪水里一般,我的寄月馆有一千零八十六块砖石,多是花岗岩铺就,唯进门处,有十块上好的白玉石,我每天亲自擦,总要将它们擦到照得出来人的影子为止。我的妆盒里,有三十二支金步摇,十六支玉簪,二十支发钗,二十二朵花钿……”
云怀袖轻咬住唇瓣,终于,她的沉痛和无奈,她好像有一点明白了!“妹妹本是聪慧之人,何苦让自己如此的……”想不开呢?
世界上又不是只他夏侯景睿一个男人,好男人一大把呢!谁规定说女人就该守着那棵树吊死啊?不过,古人的思想,大抵就是这样吧,唉……
“所以,我才格外钦佩王妃,羡慕你与世无争与宠辱不惊的性子!”她抬首望住她,心悦诚服的眼里有明亮的泪光点点:“总是这样的怡然与自得,并不让王爷的态度主宰你的情绪……是因为,不在乎所以能如此吗?”
是啊,就是因为不在乎嘛!不过话又说回来,她最近倒是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家伙而频频失控……不过她想,这应该,没有任何意义吧?都怪那家伙实在太……太莫名其妙了!
她听见自己低低在笑,接着,说了一些冠冕堂皇的话:“王爷是我的夫君,我怎会不在乎呢?不过,我只在乎他身体好不好?心情是否愉快?至于其他的,不该是我能在乎或者该在乎的!”
“王妃……真能如此看开?”曹容儿似有片刻的怔怔,惊讶的眸里有掩饰不住的怀疑。女人,在乎的不该是自己爱的人对自己的态度么?然而她却说她是不在乎的!除了不爱,她实在找不出别的什么理由来!
她握一握她冰凉的手指,坦然笑道:“妹妹清减不少,不就是在乎了太多不该在乎的么?容我说句重话——妹妹该知道,王爷是一府之主,不是只属于你或者我的,也永远不会专属于你或者我,你要找到令自己宽心的法子,否则,这样下去,苦的还不是自己……就算这次翠衣能有法子让王爷到你房里,下次呢?王爷不去你房里的时候,你又要怎么办?”
曹容儿眉心猝然一跳,有短暂的沉默,寂静的湖畔只听的知了声嘶力竭的高歌声,片刻,她眼中闪过一丝难言的凄怆,连蜷在袖中的手指,都不可避免的抖颤了起来。然后,她对着她,深深的弯腰鞠了一躬:“谢姐姐开解!也避免了使我日后沦为别人手中棋子的命运……姐姐大病未愈,妹妹便不耽搁你休息了!”
她一向恪守礼数唤她王妃,或者王妃姐姐,从未这样感激又亲厚的喊过她姐姐,想也是出自了一番真心的!云怀袖从容恬淡的虚扶她一把:“妹妹言重了,柳语——将方才翠衣姑娘送的山参取过来!”
不远处的柳语有气无力的应一声,跑进房里去取山参。曹容儿受宠若惊:“姐姐——这如何使得?”
“没有什么使不使得!”她按住她的手背,定定瞧着她惶然不敢当的样子:“你看你现在的身子,都快比我还弱了,这山参,你拿回去补补身子,别想太多令自己不自在的事情,知道吗?”
接过柳语递来的山参,她将山参塞在她手里,唤来锦苏:“你送如夫人回去,小心些——”
曹容儿又道了谢,才依依不舍的走了!
“小姐,那山参真的很名贵呢!”柳语肉痛的望着曹容儿与锦苏身影消失的方向,直咂嘴。“前年三公子带回来的那一支,还记不记得?就跟这支一模一样呢!三公子说花了差不多上千银两……”
“啰嗦!”云怀袖白她一眼,截断她的喋喋不休,“反正那是别人送的……何况,你怎么知道那东西吃不吃得?”
柳语有些懵:“怎么会吃不得?那东西不是皇上赐给王爷王爷又赐给翠衣姑娘的么?能有什么问题?皇上自然不会加害王爷,翠衣也不敢用来加害你……”
云怀袖存心惹她紧张,压低嗓恐吓道:“谁说皇上赐的东西就是安全的无害的?谁能保证翠衣就不会加害于我?”
“那那那……小姐你还将那东西给如夫人,若出了什么事情咱们就是有两张嘴也说不清的呀!”柳语急的要跳脚,使劲儿拽她的衣袖:“趁着她们还没走远,我去把山参要回来……”
“人家还不得说我小气啊?明明都给了还要要回来,这是哪门子道理?”瞥了眼柳语急的都要哭了的表情,她笑着敲敲她的脑袋:“傻瓜,我吓你的!你忘了你家小姐是什么人了?那山参有没有问题我一看不就知道了?”
“小姐——”柳语闻言,气鼓了双颊:“老是这样戏弄我,我可是真的很担心呢!不过,话说回来,小姐你觉得觉得,如夫人好像在学你呢?”
“嗯?说说看——”学她什么?
“你看哦,她从前的衣服全是光鲜漂亮的,今天穿的这件,跟你衣橱里那件月白色的衫一模一样不说,我还发觉,她连神情都有一些像你的样子,不过,学的不很像就是了……”柳语细细分析给她听。
云怀袖微弯的唇角有些愕然,随即失笑着摇头——学她?何必呢?
当曹容儿的死讯传来时,云怀袖正自得其乐的坐在窗棂上欣赏即将隐没在地平线的如血般鲜红的夕阳,听见疾奔进来一脸仓惶的柳语的禀告,整个人差点从窗棂上跌下来。
木然片刻,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曹容儿……死了?!”
柳语眼明手快的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蹙眉担忧道:“听说已经死去两个时辰了……算起来,正是她从咱们这边离开后没多久发生的事情!”
云怀袖面色煞白,紧紧抓住柳语的衣袖的指节,也跟着泛白,深深呼吸,漂亮的锁骨深深塌陷进去:“她是怎么死的?”
不久前还在跟他讨论自苦与自得的女子,不久前还在模仿她穿衣举止的女子,不久前还将她的秘密往她身上倒的女子……居然就死了?!人道生命无常,可是,这也无常的太离谱了吧?
柳语咬唇,支支吾吾一阵,才断断续续的说道:“说……说是……中毒……”
她的脸孔一定害怕的变了形,心中又惊又怕:“不会跟我送出去的那颗山参有关吧?”
柳语极缓慢的点头,“被人发现时,容夫人手边正有一碗尚未喝完的山参野鸡汤……小姐,怎么办?”
都是她这个乌鸦嘴啦,当时乱说什么话?现在真的是两张嘴都说不清楚了吧……
“她死了接近四个小时才被人发现,她房里服侍的人在这个时间段都去了哪里?”云怀袖用力握紧拳头,仍是觉得软绵绵的总也握不紧,心里很慌,慌得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正紧紧捏着她的心脏,那种恐慌,是上次如夫人事件时都不曾有过的!
但她很快镇定下来,依然发颤的嗓发出虚弱的声音:“柳语,你立刻去问问看她房里服侍的人怎么说的?”
柳语却站着没动,只拿一双慌的不知如何是好的眼神瞅着她:“小姐,我已经……问过了,她们说,鸡汤端进去后,容夫人说要自己静一静,不准任何人进去打扰!她们只好守在门外,直到晚饭时……才发现她已经死去了很久……小姐,怎么办?我好怕!”
“不怕不怕,不是我们做的,有什么好怕!”她虚弱的安慰着眸里泪光点点的柳语,耳里一阵嗡嗡的轰鸣,柳语似乎又说了句什么,她没有听见,只听见自己紊乱的呼吸以及喉咙深处不断发出的喘息声……
她松开柳语的手,独自一步一步走近桌旁坐下,柳语伸手要扶她,她下意识的挥开,桌上织锦桌布千花千叶的花纹在晚霞的映照下泛着冷冷的光芒。
她坐定,用手一点一点抓紧桌布,背上像是长满了痒痛难忍的芒刺,一下一下扎的她头晕眼花、血肉模糊——这又是冲着她来的,又是冲着她来的!
冲着她来倒也罢了,明刀明枪她没什么好怕,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要对一条一条极其无辜的生命下手?如夫人的孩子,容夫人的性命,下一次……下一次还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
究竟是谁?与她有着如此不共戴天的仇恨?残害他人性命,就为了陷害她——会比直接取她性命更痛快吗?
那支山参,翠衣送来的时候没有毒,她转送给曹容儿的时候也没有任何异样,可偏偏一转头,曹容儿因为那支山参中毒死了——当时,知道那支山参被她送给曹容儿的都有些什么人?
不不不,不能这样想——翠衣与曹容儿来见她的时候,有多少人知道翠衣是带了山参来的?尔后,曹容儿回她的寄月馆,又有多少人看见那支山参兜了一圈之后到了她的手上?这样想来,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太多了,所以整件事情的矛头——最大嫌疑人,就是她!
当然,也有人会怀疑翠衣,可是知道翠衣此行目的的人,立刻就会打消怀疑——她来,是有事求她,在事情还没有被解决前,她没有理由对她下毒——那山参原就是送给她的!且她一介青楼女子,也没有那样大的胆子敢下毒谋害王妃……
所以她的嫌疑很快就会被消除,那么,就只剩下自己了——曹容儿回头来找她的事情,想也是被许多人看在眼里的,偏偏……她最后还让锦苏送她回去……
对了——她自浑浑噩噩中抬起头来,四下张望:“锦苏呢?”
柳语抽噎着,哽着声道:“锦苏……被怡云阁的乔夫人扣了下来,说是最有嫌疑的就是她,现在,就等王爷回来……小姐,那乔夫人明明知道锦苏是你的人,她这样,分明就是昭告了所有人,容夫人的事情是咱们所为……”
这次的事情不同于上次,上次死去的只是一个未成形的胎儿,且还有姚夫人做替死鬼,这次……还有那样好的运气吗?
“夏侯景睿还没回来么?”云怀袖心烦意乱,这些人,将脏水往她身上泼吗?还连累了锦苏……不知道那乔夫人是怎样的为人,会不会为难锦苏?“罢了,估计也是指望不上他的,柳语,你先别慌,你告诉我,那乔夫人是个什么人?以什么身份进府的?平素为人怎么样?”
柳语飞快的整理了一下思绪,深吸口气,将自己知道的和盘托出,她语速很快,云怀袖要很用心才能听清楚她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那乔夫人入府已经半年了,说是半年前邻国送来的和亲公主,被皇上赏给王爷的,她仗着自己公主的身份,向来是很嚣张跋扈的,除了王爷,她没将别的任何人放在眼里过。但她素来不爱出门,倒也跟府里的人相安无事……她是府里唯一一个没有过来跟你请安的人,那次王爷设的晚宴她是有出席,但我们很快撤了,因此小姐你对她并没有印象……”
“等等……”云怀袖忽然想起了什么,面色一凛,打断柳语的话:“你说,怡云阁的乔夫人?”
“是的,小姐!”天,她都说了这么半天了,小姐居然还没弄懂她在说什么哦?都快急死她了啦,也不知道那乔夫人有没有对锦苏用刑,虽然锦苏有一身好功夫,但也始终是血肉组成的啊……
“不对,这个乔夫人,只怕不是你所说的这样简单!”她强自镇定,一点一点收紧手里的桌布:“如果她真如你所说,是个不爱出门的人,那么,先前翠衣说,她去总管那里领木薯粉的时候,被怡云阁的夫人嘲笑打压……而,容夫人才出事,她便出来了,还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锦苏扣了下来……”
实在是与柳语所形容的不爱出门的乔夫人有些不符吧——她不爱出门,却偏偏挑着翠衣领木薯粉的时候去嘲笑人家没名没分?她不爱出门,却是容夫人出事的时候飞快扣下了锦苏?如此雷厉风行的手腕,俨然是王府里的女主人——而她这个名义上的女主人,却是在自己贴身婢女被扣了之后才知道此事……
一件事情,往往最可怕的是对方做的无迹可寻,但是,一旦有了破绽,这事,就不会令人像之前一样无头苍蝇似地恐慌了!
只是心里的沉重,却是半分也不曾减的——毕竟,那样鲜活的一条生命呢!而在这王府之中,不管是真心抑或假意,也只有容夫人能与自己说得上两句话,如今,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因为自己的关系而没了——虽然没能证实,但她几乎能肯定,那是冲着自己来的!
缓缓起身,原本的仓惶被眉宇间的坚毅所取代:“柳语,帮我更衣——我们去会会乔夫人吧!”
这一回,她要极尽华丽与隆重的出现在她们面前,首先便要乔夫人知道,但凡有她一日,王府里便轮不到她做主!
最为华贵端丽的衣裳,迷离繁花丝锦制成的玫瑰红长袍,衣衫上以金线打底的绣着象征富贵圆满的牡丹花,广袖口与衣领处点缀着细小而浑圆的粉色晶石,一动,光艳如天边流霞,贵不可言。衣袍下摆就有约一米长,行走的时候,便有摇曳生花的美丽不动声色的显露出来——她平时从不穿,便是觉得很累赘!
柳语很是慎重的为她细细绾了扇形高髻,发髻左右各插三支颜色温润的白玉簪,正中插一支朱鹮展翅六面镶玉的金步摇,朱鹮头用翠玉做成,其余部位皆是透着繁糜贵气的金黄组成,上面缀着各色宝石,朱辉璀璨,轻一动,便会晃花人的眼。
脸上妆容也是极尽所能的华丽高贵,幽暗苍白的容色被隐在淡淡的樱红之下。云怀袖抚着宽袖上的圆润的晶石,凝眸瞥向面前的铜镜,镜中遍体璀璨、贵气逼人的人儿,明艳不可方物。扶着柳语的手缓缓起身,用力挺直背脊,淡声道:“走吧——”
她要在气势上,便要先压倒对方——如果因为她的隐忍而都将她当成软柿子来捏,那么今天,她便要告诉所有人,她云怀袖即便真是软柿子,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捏的了的!
一路行到寄月馆,沿途有不少人远远的对她指指点点,她不动声色的用眼角余光将每个人的表情都收在了眼底。而她行这一路,端然凛冽的神情,俱震住了不少人——
寄月馆内外涌了不少好奇的人,见到她如此盛装前来,皆恭敬的退开,留下一条宽宽的过道让她进去。柳语扶着她的左手,引着她进入寄月馆内,进门时,她微顿了顿脚步,目光落在门口那果然能照的出人身影来的白玉石……耳边仿佛还听见那凄怆的嗓对自己说着话……
柳语扬声泠泠道:“王妃,小心脚下——”
也便是通知里面的人,她们的到来。
几乎没人敢迎视她的眼睛,所有人请安后都规矩而拘谨的垂着头,大气都不太敢出的模样,唯有端坐于首座上的女子,神情清冷而倨傲的看着她的眼睛——
她着一身浅樱色衣裙,肤色是亮烈健康的小麦色,长眉轻扬,冷亮倨傲的眼睛很是狭长,眼角微微飞起,带着丹凤眼的妩媚,更带着不驯与几分不屑。
云怀袖紧紧咬着她的视线,逼视着她目空一切的双眼,微勾了如花瓣般完美的唇,冷然一笑。她端坐着呈仰视的姿势,她挺直背脊,垂睫俯视她:“到底是小国家出来的,连尊卑都分不清楚么?可就算是小国家来的,好歹也已经半载有余了,还分不清楚尊卑贵贱么?”
“你——”乔夫人没有想到她一上来便是这样不客气的打压,甚至还出口嘲弄她的国家,“你好无礼!”
“乔夫人这话说的可真好笑!”她掩唇一笑,眸里寒星一闪而过,“我好无礼?若我没记错,懂礼数的乔夫人是不是该给我端正的请个安呢?还是你不会?没关系,柳语,好好给乔夫人示范一下她见着本王妃该有的规矩礼数,免得日后再有人说她不懂规矩,也连带坏了裕国名声就不好了——”说着看了一眼身边的柳语!
柳语松开一直扶着她的手,嘴里道:“请乔夫人细细看着!”说罢正色敛衣,朝她屈膝弯腰行礼,低头道:“贱妾乔氏见过王妃,王妃好!”
云怀袖伸手扶过柳语,含笑望着乔夫人:“乔夫人,这般简单的动作,三岁稚子都该会了,你虽然从很小的国家来,但,智商应当不会比三岁小儿还要低下吧?请按照方才柳语示范的向本王妃请安行礼吧!”
乔夫人气的整张脸都扭曲变形了,抖着声厉声道:“你……就连当今圣上也要给我三分薄面,你居然敢……胆敢这样侮辱我?还要我恭恭敬敬的对你行礼?!”
“人必先自辱,而后人辱之——”云怀袖淡淡笑着,曼声说道。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我忘了乔夫人是来自名不经传的小国家,想当然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不然,翠衣姑娘看有没有空,要不要解释给乔夫人听听看?”
明眸漫不经心的转到一旁的翠衣身上,后者会意,含笑着点头上前:“承蒙王妃与乔夫人看得起,我呢,虽然出身青楼瓦院,身份低贱,但这句话的意思还是弄得懂的……所谓人先自辱,而后人辱之的意思是——”
原来,她是这样的人!原来,她以前,全看走了眼——以为她就是个软弱无用的人,倚仗的,无非是云家是她的父兄……可,竟然不是的!其实上一次,她就该看出来了,可是她只当她是被逼急了的兔子!今天,她再一次用行动告诉她,她猜错了,她,绝不会只是一只被逼急了才咬人的兔子!她本身,就很强大!
原来,王爷对她另眼相看,不是没有原因的,可——她微垂了眼睫,即便这样又如何?她会害王爷受伤……指不定日后还会因为她而坏了王爷多少的事情,所以……
“你闭嘴——”乔夫人气的直发抖——她居然让一个身份上不得台面的人来教训她?“连王爷都不曾这样对待我,你凭什么?”
“妹妹这是怎么了?”云怀袖故作惊讶不解的瞧着她气黑的俏脸,“本王妃不过就是教你应当的得体的礼数而已,你气成这样是何意?还有,这事儿,跟王爷有关系吗?”
她不是嚣张跋扈吗?不是尖酸刻薄吗?她就让她见识见识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去,跟她比嚣张跋扈?跟她拼尖酸刻薄?“你这模样,倒好象做姐姐的欺负了你一样!这么多姐妹的眼睛可都是瞧着的呢——”
她顿一顿,微转了半圈身子,一一扫过目瞪口呆、瞠目结舌的众人,婉然微笑:“各位妹妹,本王妃可曾碰过乔妹妹一根手指头?”
反应不过来的众人只得愣愣摇着头——眼前的王妃,哪里还是从前那个病弱的没有人扶都迈不动脚步的病秧子?虽然如夫人事件,也让大家知道她不是表面那样弱,但是强到这种地步……她们只觉得,匪夷可思这四个大字正闪亮亮的挂在各人脑门上!
这样强势的王妃,一出现便以绝对压倒性的优势握住主动权的王妃,明艳高贵的令人完全不敢仰视的绝美的王妃……天呐,她们是还没睡醒尚在梦里面吗?
“你……”乔夫人已经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一张脸更是涨得通红,急促的喘着气,似就要连呼吸都上不了一样。
“众位妹妹都知道见着本王妃该行什么样的礼,方才柳语也示范过了,乔妹妹是不是也该依礼向本王妃请安?”她不欲与她废话,微冷了面容,视线扫视一圈后没有瞧见锦苏的身影,容色于是更冷了些!“还是,妹妹觉着自己在王爷心目中是最特别的?所以不屑向本王妃请安?”
这话,就带着明显的挑衅意味了!她若依礼向她请安,那么皆大欢喜,接下来就该进入下一步了,而倘若她拒绝,她也不怕与她耗着——而,如果她拒绝到底,那么便也是告诉在旁的人,她在夏侯景睿心目中自然是最特别的,所以不屑向她请安!而一旦她这样,必定会引得眼红之人群起而攻之……
乔夫人胸口高高低低不断起伏着,狠狠咬着她的视线,她不躲不避,散漫的回视着她,唇角始终挂着懒洋洋的一抹笑——
渐渐地,屋子里有小小声的议论传了开来,乔夫人平时本就嚣张惯了,虽然并不与人结仇结怨,但总仗着自己是别国公主的身份,吃穿用度皆要先满足了她才能轮得到别人,私下里,大家对她也不是没有微词的,如今又瞧着她竟敢这样跟王妃叫板,还敢默认他在王爷心中最特别,呸,她也配?
片刻,乔夫人身边的小婢女战战兢兢拉了拉她的衣袖:“夫人……”
乔夫人忍气,霍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的神色仍很是不恭,行礼也是敷衍着稍稍点头,连膝盖都不屈一下!
云怀袖依然噙着懒懒的笑容,唇角向上的弧度加大了些,勾成满意的弧痕,点头道:“许是妹妹第一次行礼,还不太熟练,不过,多加练习总会熟练的——”
言下之意便是说,以后有空,便常常到她那里去请安吧!
顿一顿,她话锋一转,面上的慵懒笑意消失无踪,她紧紧抿着唇,良久才冷然一笑,声音清冷如冰裂:“本王妃过来,自不是特意教乔妹妹礼仪礼数的,本王妃只问你,寄月馆中发生这样大的事情,为何你竟自作主张的扣了本王妃身边的婢女,却连禀告一声都不曾,乔妹妹这究竟安的什么心?”
她这般咄咄逼人,惊得乔夫人不自觉的后退一步,目光微一闪,随即又强硬而倔强的迎了上来:“妾身觉得这件事情,王妃暂时还是不要插手比较好!毕竟,那支山参,可是你亲手送予容妹妹的,王妃在这件事情里,可是有着最大的嫌疑——”
她莞尔不语,只一径瞧着她笑,直到她的目光开始闪烁,她才冷冷一哼:“所以,乔妹妹便可以自主主张王府里的事情了吗?还是,乔妹妹已然将本王妃当成了杀人凶手?”
乔夫人抿一抿发干的唇,涩涩道:“妾身不敢,只是,此事攸关性命,妾身也不能坐视不理——”
要么也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好不好?她在王府中,可是真正理会过什么事情么?却居然莫名其妙的咬上了跟她无冤无仇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