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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素的父亲,也就是众人口中的漫天陈,本名陈元化,是城南非常出名的人物,常年出入州郡附近的深山大泽,采集珍稀药材,击杀鸷禽猛兽,摘取妖核兽宝,而且为人仗义疏财,周围邻里多被他资助过,他自己的日子倒过得清贫。沈府也曾数次请他去做一名客卿长老,只不过每次都被他婉言拒绝了。陈元化半生漂泊,深以为苦,不愿儿子继续走他的路,所以虽然陈素无数次的央求过,陈元化都不肯将一身本领传于陈素,最后捱不过儿子苦苦哀求,说如果有娘在,娘一定会帮他说话,陈元化无奈只好传了一招,没有名字,但在传授这一招时,陈元化千叮万嘱,此招绝不可轻易使用,因为招式过于刚猛,伤人伤己,有崩经断脉的危险,而后又简单的教了陈素一些凝元聚气的方法。从此以后,陈元化再不许陈素提他母亲的事,而陈素虽然心里好奇,却也不敢再提起,在陈素的记忆中,似乎对母亲没有任何印象。
沈府,确切的说,应该是沈府第三分族,正是坐落在这个小镇上。
东靖国自皇族之外,另有四大柱国上将,分别驻守东南西北四方。平涯城是东靖国北部通往皇城的咽喉要地,也是北柱国府所在地。而九黎镇又在平涯辖地的最北端,再向北,跨过柯兰城与莫吉城,就是万里瀚海了。沈府在东靖北疆也算有些名气,抛却其与北柱国府有联姻之礼不提,经过几代家主的经营,沈家的商业网遍布平涯,百年前更是出了一位修炼天才,名震北疆,故此寻常势力自会礼让三分。沈氏宗族早年一分为三,这最末的第三分族则占据了七荒镇的全部与九黎镇的大半部分,而且近些年大有蚕食余部的迹象,所以在这里生存的人,部分已经成了沈府的佣工,部分正在逐步变成沈府的佣工,也有一些不堪忍受的人,向更北方迁移。
平日里,陈素就对沈府有些不满,只不过陈元化几次告诫,不要去触沈府的霉头,才有所收敛,今天被沈天文逼至死角,免不了年轻气盛,一时间也就忘记父亲平日的训教了。
陈素此时双目微闭,大概有半柱香的功夫,自觉内元奔涌,浑身经脉鼓动激荡,斗意昂扬。
沈天文始终是不以为意的看着陈素,从之前的交手,他已经知道陈素的底细,就算自己只用三成力,陈素也绝对不是他的对手,所以当他看见陈素煞有介事的运功的时候,他唯一想到的,就是好笑,是在对手充分准备了之后,仍然轻而易举的将其击败的满足,他想看看那个时候的陈素是不是还像刚才一样满口的不服。
陈素饱提内元,终于是感觉元气澎湃,无以复加,才猛的睁开双目,心底一声低吼,依照父亲所教,催动元气透过层层经脉,灌入右拳,而后一拳直击沈天文胸口。
沈天文一直在注视着陈素的动静,见到陈素发招,当即回应,运起三成元气,同样右拳攻向对方。
一如蛟龙探海,一似猛虎下山,同样矫捷的身影,瞬息间交错在一起。与陈素的凝重不同,沈天文嘴角一挑,两拳相对之时,他有着绝对的信心将对手击垮。
陈素的双目,始终紧盯着沈天文的动作,然而在双拳即将相撞的瞬间,陈素右臂略微向外一斜,错过了对方的拳头,沈天文竟是没有反应过来,他跟本想不到陈素会选择这样的对招,而且还变幻的如此迅疾,他实力远高于陈素,陈素这样做,无疑就是舍命而搏,这样的对手,在沈天文看来,无疑就是愚蠢。
嘭,两人的重拳几乎是同时击中了对方的胸口。陈素狼狈的倒飞出几十步远,那后方的人群也被砸到了一片,顿时传出哭天喊地的叫声。陈素勉力挣扎了两下,却仍是没有站起来,随即一口鲜血染红了身上的青衫。
允柔见势不妙,知道陈素一定伤得不轻,赶忙跑过去想扶他起来,可是到了近前一看,发现陈素脸色铁青,双目紧闭,已经人事不省。
沈天文托大受了陈素一拳,虽然只是退了半步,可是那种脏腑移位的痛楚,倒感受的真真切切,他没曾想到陈素刚刚那一拳会有如此威力,静静的调息了差不多半刻功夫,才渐渐压住翻腾的气血。心中不由得又羞又恼,暗恨刚刚不如下了十成力,或许能直接把这小子震死。
“陈素,你可是败了?”沈天文缓过一口气息,恼怒的开口问道。
“沈少爷,你还想怎样?”允柔怕对方再动手,直接护在了陈素身前,而此时的陈素,面色青白交替,虚弱至极。
“打死人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就像一块巨石抛入平静的湖面,当即引起了骚动,围观的人呼啦一下散了好多。
沈天文眉头一皱,陈素真的被自己一拳打死了?就算打死了,在这九黎镇,他沈家三少爷打死个把人也不算什么,就算陈元化亲自来,他沈家也未必会当做一回事,被自己用三成力一拳打死,只能怪他陈素太弱。
“陈素,是男人的,就不要装死,输了就要认,那千年参我可是不会轻易罢手的!”沈天文提起元气喊了一句,瓮瓮之音传进人群,似乎在提醒众人,当名看客就好,不要再大呼小叫。
到这时候,见对方还口口声声千年参,允柔不禁眼含泪花,扫过众人,“各位乡亲父老,这孩子是城南陈元化的独子,今天被沈府的少爷仗势欺人所伤,还请各位帮忙说句公道话。”
面对允柔的求援,根本没有人敢回应,随着允柔视线扫过,被看到的人都会不由自主的退后一步。
不得已,允柔语带无奈,“我也知道沈府惹不起,可是这里也有人受过陈元化的照顾,如今被欺负的是他的儿子,也许有一天被欺负的就是你们之中的某一个人,现在你们看热闹,就不怕到那时候,别人也看你的热闹吗?”
人群又开始泛起骚动,沈府这几年的所作所为大家有目共睹,加之北柱国府对他们的种种默许,很多人一直都是敢怒而不敢言。
沈天文猫戏老鼠一般看着允柔,“说完了么,如果说完了,最好让这小子起来兑现承诺。”而后又冷眼环顾周围众人,“无关的人,最好不要来趟这浑水。”一边说着,向前一步踏出,傲人的气势散发开来,人群中刚刚被允柔挑起的热度又再次被压制下去。
“欺负妇人孩子,你不觉得你自己很丢脸么?”沈天文刚刚控制的局势,被一道低沉的男音颠覆。
“什么人?藏头露尾。”沈天文的脸色沉了下来,眼前的境况已经让他有些不耐烦。
“哈哈哈,藏头露尾?大爷只是刚到而已。”伴随着一阵豪爽的笑声,一个身高足过九尺,虎背熊腰的中年汉子双手拨开人群,跨步走了进来,紫红的脸膛,黝黑的皮肤,双臂裸露在外,纹龙画虎。
允柔一见这中年男子走进人群,当即就认出来了,正是曾与自己的丈夫还有陈素的父亲义结金兰的楚怀良,此时不由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楚三哥,快想办法救救素儿吧,他也不知道是怎样了。”
楚怀良看了一眼陈素的狼狈样,蹲下身去扣住陈素的左手腕,眉头大皱,“我刚刚去陈老大那想找这小子下棋,老大说天气太热,让他来帮你收了东西回去避暑,我还怕他劝不动你,也就前后脚的跟了出来,怎么这会倒这般模样?”
“还不是因为……”允柔话说了一半,侧过头去看了看沈天文。
沈天文此时也有些恼,“废话少说,今天不交出千年参来,谁都别想走。”
“好大的口气。”楚怀良已经猜到陈素的情况一定与对面这狂傲的青年有关,而且他年轻时也是过得刀尖上舔血的日子,生死早已抛之度外。
“说,是不是你伤了陈素?”一边说着,楚怀良缓缓站起身,一股迫人的煞气随之散发开来。
人群中早有人认出了楚怀良,见到这般气势,不少人开始散的远远的,早不像先前那般挤到前边看热闹了。
沈天文倒是满不在乎,自从随师修行以来,他还没有碰到过敌手,撇了一眼楚怀良,除了身材壮实以外,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是又怎样,难不成你要替他出头?替人出头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好,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楚怀良话音未落,身形一闪大步攻向沈天文,砂钵大小的右拳,灌着风声,只怕不下千斤之力,怒砸沈天文。
楚怀良含恨而来,沈天文携怒相迎,提起浑身元气,戒于对方的气势,不敢单掌相抗,只得双掌推出。
嘭,拳掌交接,沈天文被震得退后了两三步,体内的气血再一次翻腾起来。
“好!”楚怀良一声大吼,右拳回撤,左拳挥出,同时踏步跟进,仍是千钧之力。
沈天文完全没有调息的机会,面对对手压倒性的力量,只好硬着头皮再接一拳。
嘭,楚怀良霸道的力量,是完全没有元气催动的彪悍。
接过两掌的沈天文只觉内元虚浮,难以压制,胸口一股不得排解的抑闷,霎时间额头冷汗直冒,脸色亦是涨得通红。
楚怀良左拳落下,不由得催动元气,右拳蓄力,待势而发,只不过这一拳加注元力,与前两拳已经大不相同,破坏力也大相径庭。
沈天文眼见对方的第三拳挥出,心里知道这一拳自己是绝对扛不住了,而且看那威势,想来对方这一次是灌注了元气,心底不由得一声轻叹,只好把眼一闭。
楚怀良铁拳挥出,没成想对方竟闭眼等死,才想起陈老大交代过,做事留一线,而且陈素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伤,只不过是内元消耗过度,昏迷罢了。自己要是打死人命,反倒不美。一念及此,宁可承受元气逆伤的危险,也要化去杀招。当即右臂一弯,左臂挥出,自己的双拳在面前对撞在一起。
嘡,金铁撞击之声,震的人耳膜发痛。
虽然楚怀良自己化去了招式,不过被元力冲击波及的沈天文,仍旧踉跄的后退了四五步,仰面跌倒,只觉得眼前一黑,一大口鲜血终于是哇的一声喷出,面色也在此时变得惨白。几名随从赶紧上前扶起沈天文,目光看向楚怀良时,显露出掩不住的惧怕,甚至声音都有些颤抖,“你,你,你打伤我们家少爷,这事绝不会这么轻易了结的。”
楚怀良也没想到这出言无状的少爷竟会如此的不堪一击,轻哼了一声,“咎由自取,与人何干?”
“走,回去禀告老爷。”几名随从说了一句,便火急火燎的扶着沈天文逃了。
楚怀良回到陈素身边,见允柔已经急得满脸是泪,只好出言劝解道:“这小子是消耗过度,只怕要昏迷个三两天了,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只是消耗过度么?”听了这话,允柔才稍微放宽了心,与楚怀良一起,领了敏儿,抱起陈素,收拾了东西,转回城南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