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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帝的登基大典遵循昭示向后推迟,而苍璧在这段期间内没有跨出寝殿一步。他总是在那里一坐便是一天,甚至不怎么说话。
重昭看在眼里,几乎急白了头发。然后令他他无端感到泄气的是,似乎任凭自己使劲浑身解数,也哄不好眼前这个心事重重的人。
苍璧的冷淡重昭他莫名失落异常,他觉得自己来到巫氏王宫之后,无论是皇帝还是旁的,统统都糟糕透了,他迫切的想回到钟翠山,像以前一样去过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日子。
苍璧听着他难得的抱怨,对此的反应就是笑而不语。
重昭很是憋闷。也许这时候唯一能够让他觉得安慰的,就是三日之后,大典可以如约举行。
三天实在算不得长。
那日苍璧摘掉纱帽,换上玄色的礼服。重昭为他系上腰带,然后手指下意识地在这人的细窄的腰身处流连。
“重昭……”苍璧对他们过于靠近的距离表示难受。
“就好了……”重昭没有抬头,又顺手帮他理了理他的衣领。
苍璧看了看天色,然后将手按在重昭的肩膀:“在下面等我……”
他想了想这人和巫氏皇族的关系,末了又加上一句:“等我回来,不要惹事。”
重昭看了看这人精致的眉眼,垂眸遮住自己的迷恋,催促道:“好了,快去吧。”
苍璧最后深深看他一眼,然后由宫人带领,登上了天台。
这里是整个都城最高的建筑,而苍璧作为占星师,按照惯例于夜间登台,他仰首看着天上数目繁多的星辰,终究只是一声长叹。
他素来不信所谓命运,但是他相信,既然拥有逆天改命的能力,那么就没有人会愿意坐以待毙。
苍璧就这样保持一个姿势盘坐了一夜,直到清晨的第一道曙光打在身上,他看着不远处浩浩荡荡的仪仗,知道新帝的登基大典就要开始了……
占星师在这片大陆上由来已久,也是历代王朝尊崇和忌惮的对象。他们为每一任新君主持登基大典,但从不在这过程中开口说话。
所以即使新帝频频朝苍璧望去,自己急的满头大汗,但苍璧却就是坐在那里动都不动。
怎么办?怎么办?
新帝的手都在微微的颤抖,他咬着牙,第二次将火把凑近龙目。
此时恰巧又是一阵清风,这燃起的火焰迎风微微颤抖,然后在新帝紧张又惊恐的目光中缓缓熄灭。
完了。
新帝顿觉一阵目眩。
巫氏王朝以玄色为尊,所以他的面前便是一尊惟妙惟肖,威风凛凛的黑龙。
每每有新帝登基,便有将龙目点燃的旧俗。此举意在通达天听,希望神明保佑王朝万代不衰。
这项古礼再次之前从未出错,况且这火把乃是特质,而且龙头为空,只露龙目,设计的极为挡风,断不可能出现如今这种情况。
难道……竟是上天在预示自己是个亡国之君吗?
新帝的手几乎拿不稳东西,他向下望去,文武百官虽然还是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但他知道这些人的心一定也在蠢蠢欲动。
他从没感到这样的绝望,难道一切图谋,都要在断送在今天这种小事上吗?
“静心。”
新帝心下一惊,然后就觉得一个凉凉的怀抱贴近了自己。
他猛然回头,却见苍璧将手伸到火把下面,主导着他一点一点的接近龙目。
新帝看着苍璧的侧颜心跳如鼓,一时忘了自己身处何处。
直到台下丞相高声唱到:“告祭礼成,请即皇帝位。”
新帝如梦初醒一般回神,而苍璧已经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端坐……
人群随新帝渐渐散去,但苍璧一直坐在天台不动。
“怎么了?”重昭冲上天台,然后几乎被苍璧苍白的脸色吓得魂飞魄散,“能起身吗?恩?哪不舒服?”
身后的士兵远远地围过来,却被这位占星师冰冷的眼神吓到。
苍璧把手抬起来,扶到重昭的臂上。
重昭会意的揽着他的腰,手臂使力,让苍璧将身体的全部重量靠过来。
苍璧倚着他慢步走下天台,周围的士兵也不知是傻了还是不敢,竟拦也没有拦。
重昭实际上是想抱着他回去,但他知道以这人的脾气,如今倚着他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回吧。”苍璧将重昭阻在殿外。
但那人却一脚跨进殿门。
苍璧无奈的看了看他固执地面容,然后转身,找了把椅子坐下,顺手还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好多了吗?”重昭看着他的脸色迟疑道。
“我就是累了。”苍璧揉了揉眉心,“最近没睡好,你不要大惊小怪。”
重昭抿唇不说话。
苍璧喝了口茶,然后端着杯子道:“我没事,你先去吧,容我睡一会儿。”
重昭的唇动了动,但还是退了出去。
苍璧见那人走远,狠命的咳了两声,脸上的血色瞬间退了下去。他低头看了看茶碗,里面果然混着浅浅的血丝。
“这就是你说的没事!”
苍璧猛然抬头,却见重昭悄无声息的站在殿外,眼里翻涌着巨大的怒火。
苍璧苦笑,他之前从未想过,自己一手养大的这个稍嫌冷漠的孩子,竟也会有如此慑人的气势。
重昭两步冲进来躲下他手里的茶碗,然后压抑着质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苍璧不语。
好极了!重昭深吸了两口气,才保证自己没被这人气死。
他攥了攥拳,然后道:“我们走,马上离开!”
苍璧拉住他的手,仰视的角度显得他难得的弱势:“我不能。”
“为什么!”重昭忽然大吼一声,颤抖的声音昭示了不平静的内心。
“冷静儿,你冷静点儿好吗?”苍璧跟他生活了十年,从没见他朝自己发这么大的脾气。
重昭闻言,身体仍是止不住的微颤。
苍璧去牵他的手,那人僵硬着没有拒绝,“坐。”
重昭不动。
苍璧按了按脖子,微笑道:“这样看着你我很累。”
重昭看着他苍白的脸,然后忽然矮□,将头伏在他的膝盖上。
这个动作……他真的是好久都没做过了。
苍璧一顿,然后解释道:“我还要等一个人。”
什么人?
值得你留在让你如此厌恶的巫家!
重昭不说话,苍璧无奈的摸了摸他的头发:“最后一次……我总要见他一面……”
“不然,我这辈子都不会安心。”
重昭心下一惊,他抬头,却看见对方那种混合了恨意和期待的复杂的眼神。
苍璧在内殿翻了个身,然后觉得窗外的月光太亮,就又翻了个身,外殿传来细微的声响。
自从他上次咳了口血,重昭就如临大敌的搬到了他的寝殿。
“我没事,你睡吧。”苍璧睁着眼,实际上也知道对方正陪着自己不能成眠。
……
苍璧就这么怔怔的发呆,直到眼前忽然出现了一道阴影……
他“噌”的一下坐起来,然后就听到外殿传来的脚步声。
“别过来!”苍璧看着眼前这个身影,淡淡的命令。
重昭不听话的直冲进来,然后就一眼看到这个在大夏天披着风衣的男人得背影,他的弯刀瞬间抽出。
这人……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男人听到利刃出鞘的摩擦声缓缓偏头。
苍璧却冷笑道:“回头,就杀了你。”
男人勾了勾嘴角,但还是将头又正了过来。
“出去!”苍璧没有去看重昭,只是低声喝道。
重昭握紧了刀柄,冷峻的脸上满是杀意,他站在那里权衡了半晌,终是不甘的步步退了出去。
“这殿里的密道开了。”男人的声音包含着历经世事的沧桑,“这么多年,你终是肯见我了。”
苍璧对此不置可否。
月光打在男人的脸上,勾勒出一张英俊的面容。
苍璧却厌恶的偏了偏头。
“呵。”男人轻笑了一声,“十几岁的时候就是这么个脾气,怎么现在还是这个样子。”
他的语气有着长辈似的宽容,其中还包含着一种类似于怀念的情绪。
“警告你。”苍璧凉凉的开口,“不要再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
“好啊,不过我后悔了……”男人偏头看了看殿外,“我后悔没有回头,不然此时我应该已经死了。”
苍璧笑出声来,但随即又陷入冷寂,“您的寿命还长呢,还是好好享受这来之不易的永生吧。”
男人不理他,只是自言自语道:“你似乎很珍视那个孩子,杀了他,你会和我拼命吗?”
“他吗?不是你能碰的,那是下一任占星师。”苍璧看着他的眼神,忽然一阵快意,“你想死,我就偏让你活着。”
男人忽然一把扼住了苍璧的喉咙,但那只手臂上满是伤痕,“带走你,他会杀了我吗?”
“会。”苍璧笑了笑,然后话锋一转,“但我猜,即使你死了,也见不到先生,就好像,即使你把他供奉在皇后的位子上,他也不会是你的妻子。”
男人闻言松开他,后退一步,满眼的失魂落魄。
牵制住脖子的手一松开,苍璧就是一阵猛烈地咳嗽。
这一声声的撕心裂肺直接拉回了男人的心绪,他若有所思的看着苍璧:“你做了什么吗?”
这才几年,占星师的身子决不至于差到这种地步。
“我?”苍璧的声音带着嘲讽,“不过是把你当年从我先生这里骗到的,再拿回来罢了。”
男人闻言一怔,紧接着就是一阵狂喜:“包括……”
他稳了稳自己的声音:“包括我的命吗?”
“你是不是疯了?”苍璧冷笑,然后抬头直视他的眼睛,“你们巫家的运势已经到头了,现在的这些,不过是重昭借来的,他因为你们而折损的寿命,我必要从你们的国祚中拿回来。至于你?还是按我先生的意愿好好活着吧。”
男人惊异的睁大了眼睛,艰难道:“你明明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却偏偏选择和他当年一样……”
“那又怎样?”苍璧一笑,“重昭不是你,他值得……”
况且,我也“活”不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jj吞了我的评论【大哭】【大哭】
昨天的评论有些恢复不了 也显示不粗来【不开心】【不开心】
所以对不起大家了~~
不过……
酷爱,让留言来的更猛烈一些 我就不信它能每次都吞【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