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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刃寒的登基大典足足准备了一月有余,如今已是尘埃落定。
大楚最后一代皇帝李延于逃亡过程中被杀,尸体已经运回了京城。
苍璧知道有些事情已经不能再拖了。
深冬的雪飘飘洒洒的一直未停,整个安洛城一片银装素裹。
苍璧跪在雪地里,任凭没过膝盖的雪化了结冰,结冰了又化。
他已经跪在这里整整一天,但牧刃寒却丝毫没有要松口的意思。苍璧看了看天色,觉得自己的双腿已经没有了知觉。他知道再这样跪着,这两条腿可能真的保不住了,但他还是得咬着牙继续坚持下去。
这就是穿越到了古代的悲哀,任凭你如何强大,也撼动不了几千年来经久不衰的封建政权。苍璧虽在心底哀叹,但长姐和外甥恐怕是顾从之心里最后的执念,他觉得无论如何自己都得继续坚持。
“顾大人。”一张陌生的脸出现在苍璧眼前。
牧刃寒登基自然是进行了一次彻底地大换血,如今宫里剩下的老人不多了,眼前这一位,苍璧还真是叫不上名字来。
“顾大人,请随奴才这边来。”
苍璧闻言皱了皱眉,因为他发现自己已经无力起身了。
那太监见他没动,似乎是愣了愣,但随即想到这人已经在雪里跪了整整一天,于是他三步并作两步,连忙上去搀扶。
苍璧搭着他的手,将全部重心依在他身上才将将直起身子。
“走吧。”
牧刃寒肯见他就足以说明事情有了转机,虽然不一定能够成功,但他不想放过一丝希望。
他就这样一瘸一拐的的走进了大殿,袍子下面的雪迹,打湿了他的来路。
牧刃寒在大殿上有模有样的批阅着奏章。
苍璧见他连眼都懒得抬,只好跪着地上高声道:“臣,顾从之参见陛下。”
“听着还很精神嘛。”牧刃寒把奏折往手边一扔,向下一望就是一愣。
原因无他,下面那人的扮相实在是太狼狈了。
苍璧下了朝连朝服都没来得及换下,就直接跪在大殿之外请见,如今他发丝凌乱,雪水还顺着他白皙的脸庞一股一股的流下来。
“来人。”牧刃寒嫌弃的皱皱眉,“带下去,好生服侍。”
左右婢女应声而出。
仍由之前那个太监扶着苍璧慢慢的退下去。
牧刃寒想起他们初见那次,又回想刚才那人狼狈的样子,忽的就勾了勾嘴角。他又批了一会儿奏折,始终觉得心思难定,于是就起身往苍璧所在的偏殿走去。
苍璧洗澡不喜欢有婢女服侍,虽然原身已经无比习惯,但他现代人的心理作祟,还是将那些女人统统都赶了出去。
这个澡洗的舒服,温热的水似乎透过他的皮肤,滋润他的骨缝,让苍璧整个人都昏沉了起来……
但他起码知道这不是自己睡觉的地方,于是他将将泡了泡,就擦拭出浴。谁知衣服刚刚系好,就听到门外山呼万岁。
苍璧狠狠皱了皱眉,只得穿着里衣跪在地上。
“起来吧。”
苍璧起身,但身体却不自觉地晃了晃。他正色道:“启禀陛下,微臣……”
“别来这一套。”
牧刃寒捏了捏鼻梁,蓦地打断他,“有什么事直说。”
苍璧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我知道这个要求很无礼,但是……”
“你也知道你的要求很无礼?”牧刃寒冷笑,墨绿的眸子里满是讥讽,“换你你会做吗?”
“……”
苍璧一时语塞,说实话,如果他身处牧刃寒这个位置,也断断不会答应这个请求。
“行了,回吧。”牧刃寒起身。
“若我能拿东西来换呢?”
牧刃寒的脚步顿了顿:“哦?你拿什么来换?”
“民心。”
牧刃寒冰冷的笑了笑:“你拿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来跟我换一个皇子的命,一个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隐患?顾从之,朕是不是对你太仁慈了。”
苍璧面色不改:“是不是虚无缥缈,只要充足的时间,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我只要切实可行的利益,如果你现在就有多到可以兑换皇子的筹码,我倒是可以考虑你的请求。”说完,牧刃寒就要转身离开。
苍璧却突然道:“文死谏,武死战,大楚文人一直颇有风骨,你也不希望有朝一日再重蹈今天大殿上的覆辙吧。”
今日大楚老臣裴霁以死劝谏,竟真的一头碰在石柱上。
牧刃寒回身定定的看着苍璧,半晌摇摇头,“这些远远不够我冒这么大的风险。”
“这是订金!”苍璧补了一句,“就像民间常见的那样,以后我会慢慢补全的。况且十七皇子今年还不到两岁不是吗?他什么都不知道。”
牧刃寒沉默了良久,忽然高声道:“御医!”
偏殿的门被推开,年迈的御医放下药箱,开始了繁琐的礼节,等他做完,一抬头就看到了与新帝并肩而立的苍璧,脸上瞬间露出一种吃惊的表情。
“看看他的腿。”
牧刃寒沉声命令道。
周围的宫女拾趣的搬上椅子,老御医颤颤巍巍的掀开了苍璧的衣摆。
顾从之之前的生活虽说不上奢侈,但自然也是极好的。这种环境下养出的人,不说是冰肌玉骨,至少也是骨肉匀停。
只是这膝盖……
老御医皱了皱眉,在心里筹措说辞。
“可是不大好?”苍璧淡淡的问道。
老御医先是心下一惊,但见牧刃寒没有一丝不悦的反应这才放下心来,“必要好好将养,不然阴天下雨会疼痛难忍不说,只怕日后会不良于行。”
*不离十……
苍璧这才放下心来。
牧刃寒示意御医下去,然后转身说道:“回去好好养着吧。”
“我想去看看我姐姐。”
牧刃寒微微一怔,然后他看到苍璧眼底的落寞才瞬间想起这人家破人亡的身世……
他竟是忘了,这个刚才还和自己针锋相对的人,其实与自己有着血海深仇。
这种感觉让他瞬间烦躁了不少,他凉凉的丢下一句“随你”就转身回到了正殿。
苍璧看了看暗下来的天,还是快步朝着幽禁后妃的“真德殿”走去。
“真德殿”地处偏远,但还算不得冷宫,关在这里,总比别处强些。
顾皇后抱着十七皇子端坐在床边,见苍璧来了,面上没有一丝的惊讶。
“姐姐。”苍璧以为自己会很难叫出这两个字,但实际上,他一见到这个温婉绝美的女子,这句话就脱口而出。
“你来了?”顾皇后对他笑笑,神色却并不热络。
这和记忆中那个极疼他的女子大相径庭。
苍璧一时分不清那份如此真实的失落究竟是自己的还是顾从之的。
“姐姐可是怪我?”
苍璧终究心下难安,是他在亡国之际投降了敌军,是他正为牧刃寒全力以赴,这一切,他才是始作俑者,但现在,他就是顾从之。
他不知道能不能得到原身亲人的理解。
顾皇后沉默了很久,然后忽然将十七皇子放在一边,倒头拜了下来。
苍璧一惊,连忙伸手去扶,但这个女子却仍是坚定的一头磕在地上。
“不管你是谁,救救我的孩子!”
苍璧悚然,他接受了两个任务,即使有人怀疑,也没有人将他不是原身的事情说的这么肯定,但是这一次……
顾皇后见他不语,坚定道:“我的弟弟我自己了解,国破家亡,他宁愿选择自尽也绝不会投降。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来的,既然占了他的身子……那就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我会的,我会的。”苍璧还是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手忙脚乱。
顾皇后看着苍璧,终是松了一口气似的把孩子交到他手上。她痴痴地看着这婴儿,呢喃道:“从今天开始,他就是你的舅舅了。”
听着她的语气,苍璧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的心里忽然涌现出巨大的悲凉。
于是苍璧强笑道:“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他,我会让他好好长大成人的。”
“谢谢,谢谢。”
这个温婉的女人最终还是失声痛哭。
苍璧努力眨了眨眼睛,抱着孩子快步走回正殿,牧刃寒有些惊异于他的去而复返。
“我要带他走。”
牧刃寒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你真的以为……”
“我要带他走!”
“……你怎么了?”
牧刃寒忽然觉得这人的声音有些不对。
这是……在哭?
他惊讶地看着对方低垂的头。
苍璧觉得自己的心搅成一团,不属于他的记忆不停的在脑海中翻滚,闪过的全都是当年美好的画面。
可是如今……如今……
“我姐姐没了。”
顾皇后不在了。
“这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我知道这是你唯一的亲人了。
“我要带他走。”
是的,我会带他走。
所以,顾从之你别伤心了好吗?我难受,很难受。
苍璧按着自己的心脏。
牧刃寒看着眼前这个终于却去了伪装的青年,觉得他现在柔软的仿佛一碰就会碎掉。他忍了忍,终究还是把手搭在苍璧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别难过,你这个样子根本不像那个似乎无所畏惧的人,不要哭,因为你哭的……我也不自在……
作者有话要说:蠢作者已死~~快更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