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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的人动了动,苍璧特意放缓了呼吸,但还是被人一把抄在怀里,然后一个灼热的东西就抵在了那个尬尴的地方。
又来了!
苍璧一僵,在心里暗自咬牙,随即一阵轻笑沿着耳蜗钻到大脑,“还是不习惯?是不是男人,恩?”
那人说着话,手还不老实的摸进苍璧的衣服。
真是……够了!
苍璧一把按住那只还想往上的手,越发的沉默无言。
身后的男人把手抽出来,紧紧地拥着苍璧,用的力道似乎要把他勒到自己的骨血里。他狠狠喘了两口粗气,打量着着苍璧白皙的脖子,然后一口咬了上去。
毛病!
苍璧觉得自己也快被他弄出火来了,于是他用右肘狠狠地顶了过去。
男人头也不抬的擒住他,又轻轻添了两口这才作罢。
每天早上都要来这么一出,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
苍璧无奈的随着他起身,熟悉的服侍他梳洗。
男人伸直了手臂任他宽衣,却在苍璧环过他系腰带,一把按住他的肩膀。
苍璧疑惑的抬头,却看到男人审视的目光。
“顾大人,真是好本事。”这人语气虽是懒洋洋的,但眼神却锐利的直指人心,“这双手拨弄得动朝政,指挥的了千军。既能抚琴又能射弩,如今看起来,伺候人的功夫也是不错。”
顾从之若真的还在,这可就是明明白白的羞辱了。
苍璧闻言面色不动,继续系着手中的腰带。
那男人墨色的眸子紧紧盯着他,不一会儿忽而笑道:“是你转了性子,还是我真的一直都不了解你。你当真不为那些俘虏求情吗?”
顾从之当然会,但我不是他。
苍璧打好最后一个结,毕恭毕敬的退了一步,垂手敛目。
“好得很。”牧刃寒看了看他,然后撇下这意味不明的三个字,转身出去。
苍璧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轻轻地叹了口气。
李家的王朝怕是要败了。
原身顾从之出身显赫,又简在帝心,照理即使是自愿请命,也不可能真的被派到边关前线。
可奈何事实如此,他来了,那就说明李家当真已无一人可用。
这两个月来,他也是眼见着牧刃寒的大军一路高歌猛进,势如破竹。这马上就要攻下李家的半壁江山,但王廷却仍只抽调老弱残兵,就连勉力支持尚且不能。
苍璧的手指划过袍角,无声的感叹。
军队不堪一击是一方面,多数将领不战而降就又是另是一番景象了……当初若不是边关守将临阵倒戈,他也断断不至沦落至此。
如今就指望着……
苍璧听着外面军士中气十足的呐喊,就知道牧刃寒的大军再次拔营起寨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出征了一天的军队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提早回来。
苍璧静静地坐在房间里,一动不动地看着漏壶,还有两刻钟,只有两刻钟……
帐外忽然传来一阵吵闹的喧哗,苍璧噌的站起来,急走两步,却刚好撞见正往里走牧刃寒。
败了!
苍璧心下一凉,知道这个男人终是撕开了大楚的最后一道屏障。
“怎么,不是云起安你觉得很失望?”牧刃寒冷冷的盯着他,墨绿色的眼睛里满是残暴。
他扬了扬手里的马鞭,一下子抽在苍璧的右臂上,“本王很好奇,你究竟是怎么把消息送出去的。”
苍璧捂着那一道血痕,默默不语。
“难怪不为那些俘虏求情,原来打的是里应外合的主意。”牧刃寒瞥了瞥漏壶,笑得很是玩味,“看来对顾大人,真是一刻都不能放松,今天若是晚回来一时片刻,说不得整个军营都是你的了。”
苍璧闻言,终是叹息道:“不关他们的事,都是我一个人。”
“很好。”牧刃寒闻言冷了脸,“那你一个人打算怎么陪我一百三十二个兄弟的性命。”
一百三十二个。
苍璧不知自己是个什么心情,云起安,这支寄托了他也寄托了大楚全部希望的军队,竟然才……
“成王败寇罢了,多说无益。”
牧刃寒锐利的目光直直的盯着他,过了一会儿,又是一鞭子狠狠地砸下来,“数着。”
苍璧苦笑一声,只得咬牙生受。
牧刃寒的鞭子又稳又狠,饶是他也只撑了五十鞭就开始眼前发黑。
被打的地方除了疼几乎没有任何知觉,苍璧觉得自己真的是娇贵了不少,竟连这点疼儿也开始受不住了……
牧刃寒扔了鞭子,神色复杂的看着这个晕过去都一声没吭的家伙。地上已经有了浅浅的一滩血迹,这人衣衫褴褛,□的地方几乎看不出原本白皙的肤色。他第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下手太狠了。
若是大楚的文人都有这份风骨,那可真是麻烦。
牧刃寒站了半天,用番语大喊了一声:“军医!”
一位老人应声而入,看到这种场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走到苍璧面前,但手指还没等碰到这个人,就听到他们的汗王一声低喝:“别碰他!”
这回老军医是真的愣住了,他回过头,却见他尊贵的王也是紧紧的皱着眉。
牧刃寒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喊出声来,他只知道自己很不喜欢对方干瘪的手指碰到这个人的身体。
他紧皱着眉,解下自己的大氅裹在苍璧身上,然后他弯腰轻轻一提,就将苍璧抱在怀里,放到床上。
苍璧这一病,就直接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原身顾从之虽也自幼习武,但他毕竟是当今皇后的亲弟,护国公的嫡孙,自幼锦衣玉食,贵不可言。边关破城之后,他流落在外,风餐露宿。后被辛奇那用马拖着,在烈日下暴晒暂且不说不说,单单就这一顿鞭子,就够去他半条性命。
苍璧之前忍无可忍时就是靠着一股气力撑着,如今这气一散,自然是病来如山倒。
他在一天晚上就发起了高热,并且足足烧了两天。
所有的军医都束手无策,甚至有人向牧刃寒直言说这人已经活不过当晚。
苍璧在模模糊糊中,听到有人不停在他的耳边说话。
有时候像是周辞君的声音,他说:“哥,我好想你,你不回来看看我吗?”,有时候又像是沈崤的声音,他说:“我们结婚吧,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而大多数的时间却是一个陌生的声音在不断的重复:“我没什么能给你的了,助你成人,你可欢喜?”
你可欢喜?
你可欢喜?
苍璧皱紧了眉,他似乎一次都没有梦见过诉觞,也一次都没有梦见过自己真正的第一世。这让他在梦里也不自觉的开始揪心。
热……
疼……
他不安的动了动。
“有动静了,有动静了……”
“若是能够醒过来……”
苍璧觉得一直有很多人都一种奇怪的语调在他周围交谈。相比于梦里的朦朦胧胧,这些声音显得那样的真切。
是番语!
苍璧猛地想到了自己的任务,瞬间觉得神清智明,他的手指动了动,然后费力的睁开的双眼。
周围的一切都泛着淡淡的黄,眼睛干涩的每眨一下都那么吃力。
牧刃寒就坐在床边看他,墨绿色的眼睛里泛着让人看不透的情绪。
苍璧忽然意识到自己正躺在对方的床上,披着对方的被子,这样的认知让他不自在的挣了挣。
牧刃寒看着眼前这个脸色苍白如纸的人,神使鬼差的伸出手。
苍璧下意识地往后一退。
那人顿了顿,然后嚯的起身,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接下来这半个月,牧刃寒照常行军,苍璧睡在他的屋子,但他却没再回来。
云起安的战败对于整个李氏王朝都是一个严重的打击。现在牧刃寒军队所到之处,楚军闻风丧胆,大多弃城而逃。
苍璧端着黑漆漆的药碗,一口药还没喝下去,就听得军队再次凯旋而归。他有一瞬的怔忪,牧刃寒在这个离京城最近的地方受到了顽强的抵抗,但如今也……
那个伺候他的大楚俘虏听到高昂的战歌,瞬间忍不住抱头大哭。
是了,也到了该哭的时候了。
苍璧将手里的中药一饮而尽,用帕子擦了擦唇角。
牧刃寒已经打到京畿地区,下一步便是直指国都。
“你信我吗?”苍璧看着蹲在地上哀恸的男人,平静的问了一句。
那人抹了抹眼泪,没有半丝迟疑的点头。
若是没有顾大人,边疆不可能支撑的那样久,若是没有顾大人,他们这些俘虏可能早就不在人世了。
“好。”苍璧向他招了招手,“眼看着快回京了,你带我到城楼上看一看。”
那人的眼中浮现出几缕异色,但他还是乖乖的过来,扶着苍璧出门。
他们这一路,果然如苍璧所想一般畅通无阻。
深秋的风格外的刺骨。
苍璧裹紧了裘衣,在城楼上俯视四方。
他看到原本繁华的街道如今已经萧索不堪,满目疮痍。他看到家家户户紧闭着房门,街上死去乞丐和战士的尸体无人清理。他还看到有一些老人偷偷地将尸体搬走,而有一些就直接趴在那里放声大哭。
“这就是你想要的?”苍璧没有回头。
来人也没有说话。
苍璧回身去寻那人墨绿的眼睛,但那里深沉的让人什么也看不清。
即使拥有所有的记忆,他也终究不是那个风姿卓绝的顾从之,他不是一个文人,甚至不算一个纯粹的古人。
苍璧再次回身望了望这片土地,然后叹息一声,缓缓道:“我降了。”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 入V啦 谢谢大家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