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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李氏虽说是一介农妇,未曾见过什么世面,但也知晓来人的身份必定不凡,连忙紧张地对着东屋吆喝:“细花,有贵人奶奶找你。”她此时也是慌张的很,见着自家来了贵气的老妇人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应叫什么,便随口应了句奶奶赔个不得罪人。
这一叫惹得旁二个小婢子偷偷嗤笑了起来,她们暗地里交换眼色,笑这农妇真是一点见识也没有,居然管嬷嬷叫起奶奶来了,那她叫王家大奶奶岂不是要叫祖奶奶了?
谢嬷嬷瞪了眼跟在身旁的小女婢,嫌她们吵闹没了大府的礼度,复又清嗓道:“你可是陶家的婆婆?”
陶李氏一脚跨出门槛,佝偻着背颤颤悠悠地走上前应道:“正是。”
“您是王家的嬷嬷吧?”张细花从东屋走了出来,她早就算计着王家的人估摸这几日该上门来纳点彩头钱了,所以只消一眼便瞧出来是王家的人。
“你便是陶家的?”谢嬷嬷一个眼风扫了过去,凭她几十年在府宅里的历练识人,一眼便瞧出来这张细花是个心眼小的,这细眼额尖颧骨高的,是个没福气刻薄相。
“嗳,嬷嬷快请屋里坐吧。”
“不必,我应了我家奶奶的命,来这瞧瞧小丫头,顺带捎点东西给她便走了。”
怎么只说捎东西给陶莞没想着给彩钱?张细花的面色僵了僵,又不得不勉强笑道:“嬷嬷是大忙人,自然没个闲功夫呆在这犄角旮旯里瞎耗。”她转身便扯嗓喊了起来:“阿莞——阿莞——”
“姨,我搁这呢。”陶莞被她喊得一阵头皮发麻,只好不情不愿地走了出去。
她一走出门,便觉得谢嬷嬷的眼神像两片薄薄的尖刃在她身上来来回回撩拨,让她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谢嬷嬷远远地打量着陶莞,点点头道:“这丫头的模样算个二等了,凭着生在粗鄙农家却有这清俊的脸面,也算是她的造化。”
“嬷嬷说的是,我也不敢指使着长得歪瓜裂枣的闺女去伺候小少爷不是?”
谢嬷嬷看着张细花的献媚劲,因平日见惯了上上下下这样的嘴脸,越发的没意思了,懒懒随口道:“清言、清雨,你二人将轿子里的物什拾掇进去咱们便要走了。”谢嬷嬷无奈叹息,也就后娘狠得下这毒心把闺女卖了,女儿可是娘的贴心小棉袄,疼都来不及,且她听说陶家日子虽然紧巴,但凑合着也是过得去的,若换了是亲娘哪里狠得下来舍了肚里怀胎十月的肉。至此,谢嬷嬷不禁想起她当年才四岁也是被家里的后娘卖了进谢府,如今年纪大了,尽心尽力服侍主子总算熬出了头。
清言、清雨两个丫头平日在王家早做惯了这些粗活,二人转身便从轿子里提溜出了九个包裹,手里提的、腋下夹的,拉开步子便要进陶家。
李德仁在一旁瞧着几人的言语,便会意过来她们这是在拿他的外甥女做交易,不由心火怒燃,走上前扯着二个拿着大大小小包裹的两个小婢的衣襟一下子把她们撂倒在地,怒道:“啐你个劳什子嬷嬷,我外甥女便由得你们说买便买?”
谢嬷嬷一下变了脸色,心想:这家人不是早前就说好了的?怎么现在又反悔起来?这王家为了给家里又瘸又傻的三少爷纳个机灵懂事的通房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如今眼看着就要说成了,又生起风波来想着恐怕回去不好交差,但又听眼前的汉子说是丫头的娘舅,不由冷笑一声说道:“我道是亲爹呢,原来是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娘舅。”
李德仁阴着眼,涨红脸提嗓质问道:“我怎么八竿子打不着了?便是丫头出嫁我也是要坐上席主位的。”
他摆手,不耐烦地轰道:“走走走!懒得与你们这老婆子碎嘴,我的外甥女我说了算。”
一旁的张细花听着他这句话一下来了火,心想这到手的钱财可不能由陶莞她娘舅这么一闹便没了啊,她急急斥说:“我说你算哪门子的屁大亲戚?我闺女的事能由着你说了算?”
李德仁看着一副泼辣劲、张口就是粗话的张细花讥讽道:“你也晓得这是你闺女?”
张细花一下被他呛住,肚子里的气儿直冲到了喉头。
“今儿我外甥女便是不认你这心比墨黑的后娘了!阿莞,跟舅舅家去。”
陶莞一直站在旁边看着几个大人闹来闹去,如今她有靠山了,自然一切有她舅舅摆平,但李德仁能帮得了她一时却不能帮她一辈子,这与张细花撕破了脸可不是明智的举动,说到底她还是陶家的女儿,于是她就这么干站着看戏,也不表态。如今李德仁叫她跟着他走,她还是有一些顾虑的。
寄人篱下的滋味始终不比在家里来得自在,况且此时李德仁也是一时气愤不平、冲动之下才叫她跟着回去,如果事后冷静下来,考虑到日后养她的一系列问题说不定他就反悔了,那她到时在李德仁家不是处处遭受白眼,更不济在家里?
陶莞在心里做了一番衡量对李德仁摇摇头道:“娘舅,我还要守着弟弟妹妹,不能跟你走的。”
李德仁看着陶莞小小的坚定的模样,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忖着自己家中的女儿与阿莞只差一岁却成日只知闯祸胡闹,而阿莞却已经如此懂事,对着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也是这般尽心尽力,这丫头苦啊,苦得都忘了自己有多苦,还想着后娘生的孩子当做宝来疼。
李德仁擦了擦湿润了的眼角,哽咽了下才继续道:“不行,你今儿必须跟舅舅家去。你要是再呆在老陶家指不定就被坑害得骨头都不剩了,你叫我怎么对得起你早死的娘?”
张细花方才听陶莞这么一说,倒是心头突然一软,想着这丫头倒是有心的,对自己生的一双儿女如此牵挂,于是此时李德仁这么指桑骂槐倒也接不下话去了。
“陶家的,我说这件事你便看着办吧。”谢嬷嬷懒得跟在这收拾烂摊子,省得费了力气跟这些个粗等人绕嘴,低了自己的身份,没好气地一屁股坐进了轿子让轿夫抬起赶紧走。
这边谢嬷嬷的轿子加紧了脚程不一会便消失在了泥道上,那边张细花却是一股脑地瘫坐到了地上捶地嚎丧般痛哭了起来:“哎哟——我算是造了哪门子的孽,这后娘不好当啊……我日夜操着一颗心给你们老陶家洗衣做饭喂猪崽,这会子连娃都生了,你们还是不把我当人看啊……如今得罪了王家的奶奶,我是活不下去了……”
陶莞深吸一口气皱起眉,转身就走进了里屋,这张细花三天小闹五天大闹的,她早已经见怪不怪,就连邻里间也是对她这破锣嗓子冲天嚎早已厌烦不堪。
隔壁的张家婶子刚哄了自己的六子陈小柱睡着准备洗米做饭,听着隔壁陶家的女人又闹腾起来,往里屋看了看自己的宝贝儿子,舒了口气,幸亏没被吵醒。她端着洗米水走了出来,奋力一泼,泼在了自家门前的小槐树上,状似自言大声道:“今儿个猪怎么嚎得这么厉害?连我家小柱都给嚎醒了,乖乖,小柱别哭,娘给你驱小鬼。”
张细花竖起耳朵听着隔壁张婶子的讥讽,一时也忘了哭闹,待得张翠桃进了屋去又接着干嚎了起来:“我天嗳……我活不下去了……”
“娘舅。”陶莞单手捂着耳朵对仍站在院子里的李德仁招了招手让他进来。
李德仁点点头也就走进了里屋。
“阿莞,你说什么今儿也得跟我家去,你在这儿娘舅真不放心。”他朝着门外使了使眼色,示意张细花可不会这么轻易就绕过她。
陶莞犹豫地点点,想张细花确实不可能会就这么罢休,滴溜着乌黑的眼珠子凑到李德仁跟前说道:“娘舅,不若我去你家小住几天再回来吧?这些天让我后娘自己跟王家说去,等事情平息了,那时我再回来。”
李德仁想想她说得似乎在理,他今日在陶家这么闹腾一番,自然就已经有些僭越了,虽说他是阿莞的亲娘舅,但到底也隔着点血脉,不是阿莞的亲爹亲妈,他这么把外甥女一直留在家里也是要遭乡里人诟病的。
他又仔细打量了一下陶莞,见她主意已定,只好点头道:“那就便去小住几日吧,你收拾着平日用的贴身物件跟我坐牛车回去。旁的也不用带,娘舅家里有现成的,你瞅着哪个离不开身的带上就好。”
陶莞应了句“嗳”转身就回屋收拾起来。她跨出门槛,对着仍是坐地嚷闹的张细花无奈摇摇头,又见着陶李氏弯缩着背、负着手立在院子里一动不动,更是心里一阵发凉。一个是她亲奶奶,一个是她后娘,怎么说也要比陌生人来的亲近,可她们却是存足了心思要利用她谋点小钱,全然不把她当人看。她在这个家也就是能使得上劲的牲口,给几口饭就打发过去了。
在这件事上,陶李氏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过多的言语。毕竟这孙女也是自己瞧着一点点从巴巴小人长起来的,虽说是不能接香火的,但到底也是自己头一个孙子辈的孩子,养在家里还可以帮着做活,留着也是可以的,等过些年嫁了照样可以得一笔彩礼钱。
陶莞回到屋里,倒腾了一会箱子柜子,发现这个家真的是一贫如洗,也没啥好让自己带着的,况且李德仁出手不凡,连海参都拿得起,家中的条件自然是不差,她带着这些破烂玩意过去指不定要闹笑话,于是她就只带了两套换洗的衣裳和扎头发的头绳。
两样东西合在一起用布包起来还没她的枕头大,她不禁想起自己前世出差可是瓶瓶罐罐的护肤品、各种应急药品、不同场合穿的衣服塞满行李箱,每次出差光是提这些行李都要弄得她一个头两个大了,现在这么简简单单的,看来穷也有穷的好处。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不跟舅舅走这个问题,住在别人家屋檐下倒不如在自己屋檐下来的痛快,这个情节的设定是因为作者小时候在舅舅家寄养过一段时间,所以个中滋味体会起来比较特别。而且文中也表现了李德仁的顾忌,陶莞的直系亲属尚在,就这么接到家里是要遭人诟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