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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眼睛已经逐渐适应了这里的黑暗,隐约可以看到其他牢房里关押的人影,但是全都蜷缩在角落里,死气沉沉,话都没有人说一句。
听说大理寺的监牢是最为恐怖的,我在里面呆过,每每有狱卒从跟前路过的时候,总是会有人不甘心地喊冤,惹来一顿鞭打。但是这里,寂静无声,毫无生气。纵然有黑衣人会进来巡视,牢房里的人也无动于衷。整个牢房里浮动着一种叫做“绝望”的情绪。
我这才真正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知道自己四周危机四伏,必须要小心谨慎,以免落入敌人的圈套而不自知,给其他人带来杀身之祸。
心里盘算着时辰,应该天色已经黑了下来。纵然凉辞不懂我将脚铃上的铃铛拆下来给他的用意,如今见到我没有回府,也应该查到了今日闹市之上发生的事情,结合我带给他的话,也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猜想个七八成。
只是我如今在寺院之下,寺院之中檀香缭绕,他还能根据我脚铃之上的香气追踪到我的位置吗?
有两个黑衣人提着木桶进来,逐个牢房门口分粥,路过我的牢房跟前的时候,脚步不停。
另一人喊住他:“这里有一个新来的。”
那人回头恹恹地看了一眼:“明天麒王府把东西送过来,就结果了,还是不要浪费粮食,如今正紧张呢。”
“也是,”那人点点头:“这些没用的,该杀就杀吧,留下来抢我们的口粮。”一路絮絮叨叨地过去。
麒王府把东西送过来?送什么?难道是烛龙令,他们是要用我跟凉辞换烛龙令吗?我今天这样自作聪明地潜进这菩提教分坛里来,该不会是要弄巧成拙吧?我暗自忐忑。
又有极轻浅的脚步声靠近,负责分饭的两个人机警地转头,大声呵斥:“谁?”
“是我!”有黑衣蒙面人进来,向着两人晃了晃手里的一块令牌。
“原来是银龙使,”其中一人松了一口气,问:“有何贵干?”
那蒙面人将令牌塞进腰里:“坛主接到消息,说是这女人擅于使毒,并且身上藏着利器,坛主命我前来搜查一下,以免出什么乱子。”
两人猥琐地大笑:“搜查?你现在越来越得坛主器重,这么好的差事交给你。好好搜查,好好搜查,仔细点。”
我心里一凜,将腰间银针反扣在手心里,若是那人胆敢胡作非为,我便一针结果了他,鱼死网破。
那人冷哼一声:“哼,你们若是觉得这是什么好差事,尽管跟着我一起进去。这女人大理寺的监牢都能逃出去,你以为是什么简单人物。可能还没靠近呢,命就没了。她手里的毒药可不长眼睛的。”
两人立即缩了缩脖子:“我们可没有你的身手,我们去门口给你放风去。”说着打开我牢门的锁,加快脚步远远地躲了开去。
黑衣人四周环顾一眼,打开牢门,一步一步慢慢地向我逼近过来。先发制人,我毫不犹疑地将扣在手心里的银针疾射而出。
那黑衣人明显是有了防备,腰间寒光闪现,将我的银针尽数磕飞出去,有两枚银针擦过正在探头探脑向这里张望的两个守卫的头皮,钉在他们身后的墙上,发出青幽幽的光。
两人惊叫一声:“有毒!”赶紧缩回了向里张望的脑袋,“砰”的一声,闭了外面的牢门。
我第二波银针随之而至,那黑衣人应该是并无提防,听到“哎呀”一声惊叫,扑倒在地。
我将银针扣在手心,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向前,打定主意,若是这黑衣人果真中招的话,我就换了他的衣服,想办法混出这里。
还未走近,就听到地上那黑衣蒙面人轻声道:“自己人。”
我不禁一愣,这菩提教一而再,再而三,没完没了,这又是什么阴谋。我还未反应过来,地上那人已经一跃而起,点了我的穴道,狞笑道:“跟我耍心眼,你还嫩了点。”
我浑身僵麻,动弹不得,破口大骂:“卑鄙无耻!”
蒙面人不以为意,已经将手向着我手腕处摸了过来:“听说你身上到处都是毒药,不得不防。”然后低头向着我凑过来,在我耳根处压低声音道:“我是火麟。”
我浑身一震,火麟!这个秘密应该知道的人不多,不会有假。但是我不得不慎重,压低声音道:“我不认识你。”
那蒙面人大声笑道:“你以为我会搜查不到吗?”然后压低嗓音道:“苏家书房见过。”
果真是他!
我激动地颤抖着声音问:“你们没事吧?”
“负责联络我们的人身份暴露牺牲了,消息无法传递出去。教内如今正在严查内部奸细,弟兄们已经被分散到各个分坛,相信很快就可以查清各个分坛情况,逐个剿灭。长话短说,丑时防备松懈,我救你出去。”
“滚开!”我佯装大声呵斥,然后压低嗓音:“不用,凉辞他们会找到这里来的。你可有机会上去?”
火麟点头:“我可以借口严查布防,夜间出去一次。”
“我脚腕上有一串脚铃,你把它挂到寺院外面,凉辞会循着这玉的香气找到这里。”
火麟略一犹豫:“失礼了。”然后蹲下身子,略一使力,便将我足踝上的脚铃扯断,收进袖口里,略有些为难地道:“那小姐你......"
"无妨,我自己会小心。”
火麟斟酌利弊,方才下定决心道:“你的银针和毒药我需要收走。”
如果火麟徇私的话,难免会被察觉暴露,因此我小声应道:“自然。”
火麟不宜在此久留,暗中将我腰间穴道解开,狞笑道:“果然藏货不少,名不虚传哪。”
我装作破口大骂,火麟低声道:“分坛最近经常有神秘人出没,怕是大鱼露面了……代我向主子报个平安。”
方才大笑着晃了晃手里的锁,暗里向我使了个眼色,将我牢门重新锁上离去,并且不忘向着两人炫耀着手里的东西,扬声道:“看到了吧,记得离她远点,否则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两人均惊叹不已,暗自庆幸没有招惹到我。
黑衣人不再来回地巡逻。应该是入了夜,只是我无法估算具体时辰,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一时刻。
前半夜,我不敢入睡,时刻警惕着,不敢疏忽。到了后半夜里,就听到牢外有杂沓的脚步声响起,有很多人从外面慌慌张张地跑过去,有人高声叫嚷:“朝廷大军过来了,赶紧组织撤退。”
隐约间外面一片亮光,有浓烟和焦糊的味道从外面弥漫进来。
我心里不禁一喜,凉辞终于找到这里了。忍不住站起身来,扒着栏杆向外张望。
牢房里面也有人发觉了这一情况,一声喊,整个牢里终于有了动静,更多的人站起来,激动地议论纷纷。
“我们想办法逃出去,”我大声道:“朝廷的军队来救我们了。”
群情激愤起来,牢里关押的人使尽气力摇晃着铁栏杆,希望可以打开,结果只是徒劳。
我焦急地晃动着牢门上的铁锁,结果一使力,门锁竟然掉了下来。火麟走之前曾经暗地向我使眼色,肯定是他在锁上做了手脚,破坏了锁芯。
我心里大喜,打开牢门,冲出去,终于在过道口寻到一把锈迹斑斑的锤子,返回来将附近牢房的锁逐个使劲砸开,放出里面关押的犯人,大家踉踉跄跄,相互搀扶着向外走。
牢房的大门“咣当”一声被踹开,一股凌厉的杀气扑面而来。走在最前面的两个人还未惊叫出声,就已经倒在血泊之中。我惊慌后退,一只长剑已经以闪电之速,直指我的胸口,将我一步一步重新逼了回来。
门外一人,依旧是青布道袍,只不过揭去了脸上的伪装,露出一张干巴凶狠的脸,恶狠狠地瞪着我,一步一步向我逼近。
“想跑?哼哼,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吗?麒王爷是你给招惹来的吧?”
“与其说我招惹来的,倒不如说是你自己自作聪明,引火上身吧。”我冷笑道:“我记得我是被你药晕了以后掳过来的。”
“你一早就知道我是假扮的,所以将计就计,是不是?”那人微眯着眼睛,危险地看着我,双眼就如毒蛇一般阴冷。
我点点头:“智者千虑 必有一失。”
“为什么?我自认这局设计得天衣无缝,你怎么会识破我的身份?”他惊愕地望着我。
“那是因为,她原本就识得天元老人,她的步生莲乃是天元老人亲授。”外面传过来一声清冷的回答,穿透浓浓的杀气,令我精神一振。
凉辞手里提着赤红的赤练剑,缓步而入,背后一片妖冶大火,愈加映衬得他如同来自修罗地狱。
那人背对凉辞而立,猛然间扭过头,对于凉辞的突然出现似是难以置信:“你怎么会这样快?我教内机关重重,又有银龙使抵挡,不可能的。”
凉辞微微勾唇一笑,带着淡淡的讽刺:“你这样蠢笨,如何就能做了分舵的舵主?我一直尾随着你们的马车来的安泰寺,你竟然毫无察觉?若非破坏你教内机关颇费时间,你菩提教如今早就灰飞烟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