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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除了鸡月匈脯这一茬让郝欢乐贫瘠的心月匈小小的堵塞了一把外,闻人语挑选其他食材的画面都挺赏心悦目,温馨平和。比如挑拣干辣椒时,明明只是随意的抓上一把,但当那素白莹润的手在满眼红艳艳的辣椒中穿行时,就如寒冰烈焰,针锋相对,交相辉映,强烈地冲击着郝欢乐的视角。让她尚未吃上却在眼福上狠狠的享受了一把。随后两个身量不错长势喜人的土豆,一斤青翠欲滴腹中饱满的豌豆,一块色泽鲜嫩手感爽滑的牛肉,几枚大小适中身材标准的土鸡蛋,一棵水灵灵绿油油的菜心,也骄傲地被闻人女王相中,和它们一起进帐的还有令郝欢乐稍微疑惑的一把其貌不扬的韭菜。
尽管从这些食材就可以看出成品不过些寻常菜色,但并不能阻止郝欢乐内心愈来愈强烈的期待。家常小炒,粗茶淡饭,岁月静好,平安喜乐,不正是她心底最深的执念么?
由于错误估计某人的饥饿程度,闻人语并未在食材区驻足多久,反被郝欢乐以“空虚对冰箱而言是一种残忍的酷刑,还不如断了电源让其重生为衣柜来的干脆”的谬论拖去买了不少水果与酸奶。这回郝欢乐可不像闻人语那般精挑细选,而是简单粗暴:不选别的,只选贵的。要不是闻人语拦着,她就皱着鼻子一脸恶心地抱着半个榴莲过来了。
闻人语微微蹙眉,只牵了她的手往零食区送去。果然满眼的零食让郝欢乐吃货属性瞬间爆发,目光贪婪肆意地扫荡着各式吃食。那架势就如灰太狼进了羊村,罗玉凤见了奥/巴/马。只是最终放入推车的份量并不多,价位也是同类零嘴中最低的。
闻人语看向她的目光又沉了几分,终于在郝欢乐又塞来两袋红彤彤几乎看不出原型的辣条时截住了她,“想吃辣味可以称些独立包装的鱼仔片,辣条还是少吃为好。”
像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测般,郝欢乐这才一脸尴尬的干笑,“不好意思,我一进零食区就忘乎所以了,当成是给自己买东西了。”她有些慌乱地在推车中翻找,把一包包廉价的零嘴从那些只出现在广告里的各种高大上中挑出来,“这些……还有这些,你应该是吃不惯的吧——”
蓦地,手腕就被一只好看的手捉住了,力道甚至有些大。“我竟不知现在的零食不适人群涵盖得那么广了。我既不是孕妇又不是产妇也没病没伤,这些我怎么就不该吃了?还是你自己在心里给我下了标签?”闻人语虽在笑,那笑意却虚浮得像蒙上去的一层雾霾。
郝欢乐被吓得一缩手,可偏生被人扣了命门。这边仓皇躲闪,那边不依不饶,估摸着难以善了。
她不敢去看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眸子,选了最贴近事实也最稳妥的说法,“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但是我妈妈还是经常给我和妹妹买些便宜的零食吃。尽管都没上过广告,但吃了那么多年,也习惯这些口味了。”
可惜明察秋毫的闻人律师并不买账,“那么我呢?在你心里就是那些只愿意吞下天价广告费的矫情傻瓜?和你泾渭分明,天渊之别?”
冰冷的声音如一颗颗冰雹不留情面的砸在郝欢乐的心坎上,砸得她又冷又疼,又惊有怕,偏又隐隐冒出丝细微的欢喜,穿透那僵硬的外壳悄悄冒出头来。她诚惶诚恐,带了委屈和希翼,小心翼翼的辩解:“没有没有,我们可是朋友啊,就是你吃不惯委屈了你。”
“既然是朋友,那一起分享零食不是天经地义的么?”闻人语的声音缓和了下来,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再说,如果我吃不惯,不是还有你么?大不了你多来几次陪陪我家冰箱,好让它不那么寂寞?”
那轻拍的手神奇地带动起一丝柔柔春风,拂过了郝欢乐的额角眉梢,吹进了她被冰霜冻雨肆虐的心田,简直春回大地,春暖人间,春/光灿烂猪八戒。
于是猪八戒笑得一脸春/光灿烂,“那大爷我就勉为其难日后多多捧场,还望嬷嬷成全了。”说完,还一脸贱笑佯装去摸闻人语的手,一招一式下来,偷袭未遂反被擒,反被人似笑非笑的牵走了。“走吧,现在当务之急是先去祭你的五脏庙。”将军恶狠狠的命令,战俘临危不惧,反把自个儿笑成了姚明。
“我两个口味都想吃,你也陪我吃一个可爱多嘛。”
“好好好,小馋猫,明明能吃下两个,还让我来当障眼法。”
不远处一对小情侣秀恩爱的声音,一下子把郝欢乐吸引住了。准确的说,吸引她的是“可爱多”。
也许,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些不愿触碰的往事。因不愿深想,往往会用一些简单的东西替代。而那些简单的东西同时也意味着某处开关,一旦被提及,那些前尘往事便会循着记忆蜂拥而来。郝欢乐便是在就在听到“可爱多”时,被迫打开了记忆的匣子。
可爱多,虽然甜美可口,却算不上什么美好的记忆。那人最爱吃的冰淇淋就是可爱多,无论是去逛超市,还是上街,还是下课的道上,但凡路过,绝不错过。那时的价格是二块五一个,那时的米线是一块钱一两,那时加一个蛋是五毛钱。
于是囊中羞涩的郝欢乐将米线和鸡蛋通通换成了咣咣作响的钢蹦。每次总要故作巧合,一脸潇洒的轻呼,“呀,我这有零钱”。以此满足自己偷偷宠溺一个小女生的阴暗心理。大概这事做得多了,那人终于问起,“你怎么从来不吃可爱多?不喜欢吗?”她尽量轻微的咽下口水,摆出一张干涸的笑脸,“我自小就不爱吃甜食。”那人漫不经心的点点头,“难怪每次你从火车上带下来的,都是些话梅、橄榄,还有小时候的九制陈皮。你就不能改改,把品味跟上来?”说完毫不在意的将吃了几口的可爱多蹭到她唇边,“尝尝吧。草莓味的特别香,酸酸甜甜的。”她尝到了,确实酸酸甜甜,酸到发苦,甜到忧伤。
“想吃么?”清冷的声音响起。
记忆中的人影与眼前人交叠,让郝欢乐仍然有些怔忡。“不是,就是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她努力呼了一口气才装作不在意的说出,笑容却有些虚弱。
闻人语的眼睛深深的望过来,似是看出了她心底的痛意。“我不问你发生过什么,但你这样不好,该走出来了。”
“可是我……”
“至少可以努力一下,不是么?”她眸光潋滟,声音温温润润的响起。竟让郝欢乐的眼眶无端热了起来,只能傻傻点头,生怕一开口就失去坚强。
“好了好了。”她又柔柔的摸上她的脑袋,空余的手霸气一指,“不就是可爱多么,我们把所有的口味都买全了!”
“壕做友。”郝欢乐揉了一把眼睛,眼里的星华便倏地一下璀然绽开,熠熠生辉。
“哦?可还要抱大腿?”有人似笑非笑。
“要,要,要”有人忘乎所以,打蛇上棍。
“嗯哼?”
“呃——我要o泡,给我o泡,给我o泡,o泡果奶要要要?”郝欢乐擦了一把脑门的虚汗,声音都在打抖。
“扑哧”淡定如闻人语也经受不住逗比犯二,清悦的笑声便从轻抿的嘴角流泻出来,如那泉水叮咚,婉转悠扬,落到郝欢乐的耳里,透心凉心飞扬。
直到吸引了不少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后,郝欢乐才拉过闻人语的手,以宽(dan)阔(bo)雄(shou)伟(xue)的虎躯挡住后方的视线,又摆出一副别人都欠了二百五似的凶狠面孔冷对迎面而来的视线,将女王牢牢护在身侧,走向那永远排着长队的收银台。
“你请我吃饭,菜钱该你出。不过其他的,是我去你家拜访的进门礼,这规矩可不能乱。”郝欢乐一脸的大义凌然,脊背挺得僵直,似乎稍有不慎就会噶嘣脆一样,眼里的紧张和脆弱看得闻人语一阵心疼。
“好,就按郝家的规矩来。不过这些可爱多,可是我买来和我朋友分享的,别和我抢哦。”她温温润润的声音才下去,那美丽的手就拂过郝欢乐额前的乱发,理顺了她眼底不安的情绪。
于是收银小姐就翻着白眼看着两个为了百来块钱说来辩去的女人相携离开。真的是相携离开,每人都把重物提到一只手上,腾出来的另一只手交握在一起,有晶莹的碎光在她们的腕间流转,像一根时隐时没的红线。
客厅里郝欢乐在沙发上啃着可爱多看熊二吃蜂蜜,厨房里传来有条不紊的烹饪交响乐,一派老夫老妻其乐融融的温馨氛围——这当然不是真的,至少现在还不是。
两人手拉手回家后也手拉手进了厨房。按闻人语的话说就是为了加快效率必须增加人手,即便是只有烧开水最拿手的郝欢乐也必须加入战场。郝欢乐则理解为我这还没转正呢,咋好意思像个男主人一般翘着二郎腿等饭。两人便一拍即合,狼狈为奸,凑在狭窄的厨房里打得火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