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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鸡唱天白,苍文早早带上干粮,在门口禀了弄无悯一声便启程往相忆村。
苍文走后不多时,弄无悯跟白鹿叟便也一同乘车巡访胥叠山域,名为故人游旧地,实则盼想多得些金乌丹下落线索。
“无悯老弟,金乌丹跟弄氏一族似渊源颇深。当年若非老宫主出面护丹以休刀戈,想来这胥叠山也难逃水火,我绝难置身事外安心修行。白鹿感老宫主大德,然心中总有一问,不吐不快,却不知这金乌丹首次出世是何因由?”
弄无悯听他又提及自己父亲,心中波澜暗生。闷了片刻,应道:“事过千年,恍如昨日。当年家父受其挚友隐曜仙尊之邀前往盖海一座无名之岛......”
“白鹿失礼,闻‘隐曜仙尊’之名内心彭湃难抑。不知言及,可是仙界三尊之首?”白鹿叟冲弄无悯埋首作揖,音调已非寻常。
弄无悯抬手轻触白鹿小臂,顺势免了其礼:“隐曜仙尊为吾长辈,仙界桢干。惜遨游四海,韬光养晦。正因如此,家父得信往盖海之前,料定必有大事。”
“登岛之时,家父方知仙尊邀其前去,皆因金乌丹灭世而出。当年天帝念此丹为其女所化,将之镇于盖海之央,望万万年后,以万顷波涛灭金乌丹戾气,以水阴息金乌丹阳力。”弄无悯叹口气,少倾,接道:“无奈未遂其愿,机缘难料,金乌丹脱咒而出,不过数日,无名岛方圆百里陡现海妖万千,皆为海内生灵所化;虽道行不足言道,然数量世所罕见。万妖为夺金乌丹,互相厮杀,血雨腥风不止。”
弄无悯止住说话,沉吟半晌。
“老弟谈及那时境况,心绪必有所牵。”白鹿叟适时斟了茶,缓递过去。
弄无悯抬手接过,凝视茶汤上虚影片刻,微微皱眉啜尽。
“此事亦是家父告知。金乌丹首次出世,家母尚未临盆。”
“原来如此,”白鹿叟稍点头,“原来如此。”
“家父后与仙尊联手,盖海之祸得平。然不知何故,金乌丹消息不胫而走;因其可助万物成妖,增万妖功力,四方妖物皆蠢蠢而动。未免风雨,家父将金乌丹带回知日宫,以其仙力暂控金乌丹戾气。初时尚有妖众拼力入宫抢夺,但因家父力保不失,时日一久妖界也就再无所动。”
“却不知后来为何......”白鹿叟欲言又止,本想趁机解开心中疑团,又觉触及其双亲失踪之痛实是无礼,便将话生生咽了回去。
“无悯老弟,你这火龙驹脚程甚快,我们已是绕着胥叠山兜了个大圈,倒也未见异常。”白鹿叟又往马车外望了望,外面云山雾罩,时有风沙四散,一切如常。
“看来是要无功而返,我倒是真疑自己那日所见是真是梦。”
“且慢!”弄无悯止了白鹿自嘲,抬起右臂,单手在空中画个符咒,再用手掌推送出去,外面火龙驹得令,直直向下。
“老弟可有发现?”
弄无悯点头,不再言语。
弄无悯跟白鹿叟坐于车内,感马车车轮刚一着地立时下陷,车外火龙驹一阵嘶鸣。弄无悯一感异常,即纵身飞出,凝气于臂,挥袖即将马车从沙中拔起,轻轻一扫,让其平稳落于右方高台。
白鹿叟这方跳下马车,见弄无悯足不沾地,正悬空腾于马车最初飞落之处。他便也跳下高台,踏空行至弄无悯身旁:“此地何时有此流沙?我居胥叠多年,月月派人巡查,却从不知此处竟有沙潭做吞人之势。”
还未待弄无悯回应,沙潭里瞬间钻出五六银色灵兽,其形若兔,其色皎皎,每只大小不过手掌,纷纷奔至弄无悯脚下,边用后脚猛踩沙地,边团团打转。
“这……莫不是兔妖?”此兽小巧可爱,白鹿叟看得倒饶有兴味。
见此情形,弄无悯蹙眉更深。
“此乃月灵。恐你所见不虚,金乌丹确于胥叠界内现身,且当夜与兔月有所周旋;这几只月灵,想是当日兔月陨落碎片所化。若非如此,天月之灵绝难现于尘世。”
“呼救之声几不可闻,恐其将灭。”话音刚落,月灵渐止了跳跃,其华欲微,终是沉入沙潭之中。
白鹿叟指着月灵消失之地,看向弄无悯。
“月灵无法久存人世,多不过七日尔。其性如水,可引沙至此。”弄无悯叹口气:“走吧。”说罢已飞至台边,轻拍火龙驹,而后径自上了马车。
“月灵在此,金乌丹何在?”白鹿叟自言道:“难道仅那夜一现,之后又要藏匿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