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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此刻的神色,饱含震惊!
他不认识韩子和,却认识他手中那柄古旧的刀!
锋利的刀刃,闪烁着超越了时光的锃亮!那明镜般的一线锋利,居然映出了篝火橙红色的光!
——那是韩子和!
——曾经以一己之力,在万千丧尸中劈出生路的老人。
花白的胡茬在风里呼呼飞舞,苍老的眼皮下,却藏着一双鹰一般的眼睛。
莫言被气势所摄,突然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畏惧。
他原本就是个惯熟了生意场的商人,或许是年青有为、成就不凡。心底一点凌人的傲气,在遭逢大乱,意外觉醒后,一发不可收拾。本着商人审时度势的天性,他收服了一群下属,雄心勃勃地计划,在这场混乱中谋取一席之地。却不料辛苦收拢的势力,被人一夜之间,接二连三摧枯拉朽般扫去。心中惊骇,实以达平生之最!
此刻一脸平静下,汹涌欲出的震惊,已是强弩之末!又骤然被韩子和锐利如刀的眼神一瞪,顿觉矮了几分。
语气上,便分明和缓了下来——
“韩……老先生。”
——那是诚心诚意的敬语,这十二天来,他从未用过。
韩子和抱着沈馨,只从眼皮上方打量了一番,便过身去,不再看他:“我记得你。叫——莫言……嗯?挺有名的名字。”
终于避过了那刀子一样的目光,莫言下意识地松了口气,僵硬的肩背也微不可查地松懈下来:“说笑了。只是重名。”
韩子和向侧方踱了几步,依旧不看他:“很快,就会更有名了!”
莫言被韩子和嘴角冰冷的笑谑一震,面上神色分毫不动,眼珠却在眼眶中急颤:“老先生……莫不是说笑……”
“我没有说笑。”韩子和顿了顿,语气突然放得柔和起来,“做人命买卖,却被雇主买了自己的命,这还不够有名么?”
——这是威胁!
白羽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她眼里老顽童式的韩子和,很少流露出这等锋锐的神采。那些蓬乱的须发,此刻居然像怒张的剑戟!
莫言急颤的眼珠忽然定住,直直看着韩子和,这个老人缓缓踱步中眼角流露出的一霎精光,居然震得他一步都不敢挪动!
陌寒抚掌笑了笑,侧首看向寒风夜幕中的徒弟,以只有他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看着吧,你若有老韩一分的行事手段,我也就放心了。”言外之意,便是叫白羽不要学苏妍。
“难道韩老头儿不想杀莫言,留着他还有用?”
“呃……”陌寒难得迟疑了片刻,苦笑,“老韩未必肯放过这个家伙。”
“既然要杀,那处理手段还有什么区别?”
陌寒瞧着自家徒弟,无奈一笑,示意她静观其变——
漫长的沉默后,莫言稳住了情绪,勉强露出一丝笑意,只是因为微笑而凸起的颧骨肌肉,在内心的恐惧煎熬中微微颤抖:“所以,老先生要杀我?”
韩子和冷冽的目光从眼角射出。
“如果在十二天前,你已经死了!”
这句话饱含着怒气,可落在莫言耳中,却不啻一线生机,他僵硬的笑容裂开一隙惊慌与惊喜混杂的神情,斟酌着道:“是……十二天前,我确实已经死了。”
他本想低头说——“我确实该死”,可话到嘴边,硬生生拐了一个弯儿。心底已经急速盘算起来,自己能给对方提供怎样的帮助,才能赢得一份活下去的可能。
韩子和冷笑着,给他一个一切尽收眼底的神色,道:“十二天之后,你也活不成!”
“你!”莫言大怒,激越的情绪火山般再也无法收住,“韩子和,你不要逼人太甚!”
他委曲求全,不惜低头换取一条生路的幻想瞬间破灭,得知自己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临死前被人戏弄,不由他不大怒而起!
“嗤!嗤!嗤!”细微的破空声瞬息而来,陌寒踏前一步,一剑斩断了奔涌而来的“暗器”。白羽踮着脚向前看了看,这才发现,师父的长剑上,串了一串树叶!
“木系?”叶观止拎着重剑,扫落了一蓬来袭的树叶,懒洋洋问了句。
“嗯,五行术之一。”韩子和是这方面的权威,信手拈来地挥了挥手,将攻击的树叶震碎。看着四周环绕在空地周围的藤蔓,道:“看来天份还不错,真是可惜了……”
一看裹挟着法术的树叶被几人轻描淡写的化解,莫言心底瞬间冷透,但他深知虚虚实实之理,大喝道:“该可惜的是你们!”
话音一落,满地藤蔓簌簌而起,居然也想鞭子一样猛然抽向众人!
一时。
四面八方全是风声!
叶观止眉峰一皱,正要原地起一个风车,将藤蔓彻底扫尽,却听高高的冷杉枝桠上,骤然发出一个轻和的惊讶声——
“咦?”
——那是木仰之的声音,能让所有情绪激动的人,瞬间安静下来。
莫言撑着藤蔓攻击众人,拔腿就跑,此刻骇然发现——那些坚韧,冰雕般凝滞在空中,居然还保持着进攻时,树叶蜷曲的姿态!
哪怕是精通五行术的韩子和,也不过瞬间判断出莫言施法的深浅,以对等的力量将其震开!脆弱的树叶,失去了法术的加持,立刻被巨力震成齑粉。
此刻,汹涌而来的藤蔓,居然被一个人定住!
不!
是一只手!
一只干净而匀称的手!
木仰之不知何时出现,一只手轻轻笼住了这颗藤蔓,仿佛安抚着被激怒的孩子一般,轻轻拍着长藤光洁的躯干。
“别闹了,回去休息吧。”他轻轻念了句,只听簌簌几声轻响,一秒前还张牙舞爪的翠碧,温顺地匍匐回地面,仿佛孩子依恋着长辈一般,顺次拂过木仰之干净的右手。
莫言已经绝望,近乎惊恐地看着木仰之的手,嘴唇蠕蠕,却说不出话来。
去而复回的木仰之安抚住了被莫言激起的藤蔓,清洌地眼睛依次扫过众人,缓缓看向韩子和:“我好像和你说过,你一生杀戮过重,虽然问心无愧,却难逃天刑,收手吧。”
韩子和显然知道何为“天刑”,微微一哂:“老夫生逢乱世,大丈夫有所谓,有所不为。如果我因惧怕‘天刑’,今天就不出手。我早就死在换骨天劫之中了,哪里还能有今天。”
木仰之微微一怔,语气里生出几分难得的可惜与赞赏:“好吧……所以你今天一定要杀人?”
韩子和一时怔了怔,似乎对木仰之维护此人感到意外:“难道,你要留他一条命?”
木仰之摇摇头:“只是劝你把这条命让给我。”
“没问题。”韩子和退了三步。
木仰之这才正眼看向莫言。
——那是纯然一副孩童般的眼睛,明明白白地看着眼前颤抖的男人,完全没有将要举起屠刀的戾气。
“你叫莫言。”他叹了口气,没有叫人回答的意思。
当然,莫言经历这诸多变故,也不知该答什么才好。
“我会记得你的名字……”木仰之认真道,“你是我这一世醒来,所杀的第一个人。”这似乎对木仰之很重要,所以他说得格外宁静而郑重。
莫言颤抖的嘴角,似乎被木仰之平静的语气抚平,他深深吐了口气,道:“要杀就杀!你们这些人,怎么还婆婆妈妈。”一念之间,又觉得此刻的语气太过示弱,决意不再开口,梗着脖颈,直接等死。
木仰之又叹了口气:“我只是想和你商量一下,我为什么要杀你……哦不……好像不能用‘商量’这个词。”
木仰之垂眉沉思了一小会儿。橙黄的篝火,一下下点染出他那副纯粹而年轻的脸庞。在大雪的冷杉林下,有某种肃穆的神采。
莫言却在这种诡异的宁静感中差点崩溃,顿觉自己从一开始就不该开口!
白羽默默看了一眼师父,悄悄地,不说话。叶观止瞅了一眼韩子和,却看韩子和目不转睛地盯着莫言,目光冷冽而锋利。让一不小心瞥见的莫言,目光一颤。
“我该死……我该死总行了吧……”莫言顶不住木仰之无意中铺陈出的巨大压力,不得不连连开口,一步就退到了原先被他法术激起的藤蔓边。
被惊扰了好梦的藤蔓簌簌挑起一头,发现并无甚事,又将尖梢摔回地面。
“好吧。”木仰之拙于措辞,抬手示意——
就在这一瞬!
莫言整个人猛地弹上天空,借着他身后长藤之力,瞬间被扯出众人视线!
韩子和大喝一声,唐刀脱手而出,流星赶月般直追过去!
木仰之只惋惜般惊呼了一声:“啊呀!”
白羽听到了极远出一声刀兵中的,鲜血涌出胸膛的声音!
莫言已经被韩子和一刀钉入冷杉重林!
“好吧……”,木仰之说了第二遍,看向韩子和的目光,居然是怜悯的,“这一刀,在你待诏飞升之时,是会被天刑劈在你身上的。”
“我知道。”韩子和全不在意:“这世上有多少修行人,终其一生,也摸不到调心入静的门槛,老头子我,能活这么大岁数,也不求那最后的境界。活得自在就好。”
木仰之笑了笑,道:“人各有志,有一件事,我原本不打算告诉你,可是现在……”他看了看大海的方向,“如果哪一天,你真的走到最后一步,必须面对‘天刑’你可以去一个地方,或许能帮助你。”
韩子和敏锐地注意到了木仰之的目光,问:“东海?”
“嗯……可以说,在东海。你去了就知道了。”木仰之静静地看着韩子和,那水波不兴的眼眸里,倒影着一片禁止的篝火。
“东海上发生了什么?”韩子和皱眉。
“其实……等到太阳升起,你们就能看到了。”木仰之苦笑,此刻他的表情才像是一个正常人。
“咦?”白羽盯着小地图,莫言被韩子和一刀杀死,原本的红点,就转灰消失,此刻居然在原处又亮起一个红点!
木仰之灵识最盛,在这片由他构筑的森林里,自然无事不晓,此刻宁静的眉峰微微折起,道:“又是一个,被种了‘种子’的人。”
——显然,“种子”是木仰之独有的说法。
韩子和神色一冷,正要开口,却听白羽道:“莫言又消失了!”
韩子和问:“什么‘种子’?”
木仰之的目光落向了极遥远的东方,“那片大海后面,传来了一些‘种子’,种在你们人类的脑子里,会激发出常人无法获得潜力,比如这个人。”
“申城有多少人,被种下‘种子’?”韩子和追问,刀锋在篝火下一片雪亮。
木仰之逐渐陷入沉思的神情忽然一震,抬眸道:“只有人死了才知道。唯一确定的是,被种下‘种子’的人,都会拥有修行者的特殊能力。”
“那岂不是说,只要是觉醒者,就有可能是被动了手脚的人!”叶观止一脸惊愕。
木仰之淡淡道:“所以,我把森罗万象大阵,布在了这里,只要没有申城的觉醒者离开,种子就不会被传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