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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云骄望眼欲穿垂涎三尺就等着中秋夜的节饭和月饼。
楼越平素不做饭,他喝海水就能饱,而且现在他合道了,早已辟谷。
指望楼越做饭,跟白日做梦无异。
紫华上仙在时,龙云骄曾跟着蹭过楼越做的饭,人间美味啊!令人食指大动,吃过唇齿留香!东海龙宫的御厨都赶不上楼越的手艺。更*在只要一想到那饭是楼越做的,那可是楼越!镇海灵!东海恶煞!楼越做的饭他龙云骄就是跪着上山也要来蹭一口!
紫华上仙走后,有那么几年,楼越再也没下过厨,也就最近这几年,逢年过节,若赶上心情好,楼越能稍稍沾沾阳春水,龙云骄就各种精心算计地赶着那个节点来越风山。
皇天不负有心“龙”,龙云骄今年中秋终于吃上了楼越做的节饭。
红烧鱼、山泉浸野菜、虾米蘑菇,除了海里的就是山上的素食,楼越的饭桌上从不见越风山的飞禽走兽和生灵。
龙云骄吃倒是吃上了,只是各种不顺心。
譬如他比较喜欢吃鱼,那盘红烧鱼,光看着都流口水,刚伸筷子,陈武上仙已经刮走半面鱼肉,龙云骄敢怒不敢言地瞪一眼陈武上仙,认命地把鱼翻到另一面,警惕、迅速地落筷,结果眼前一空,连鱼带盘被陈武上仙端走了。
龙云骄:“你……!”
“我?我什么?”勾陈居然恬不知耻地一副无辜样。
龙云骄求助地望向楼越,楼越淡淡地端起水杯喝一口海水,表情的意思很明显:我喝海水,不跟你们抢,你们自便。
“怎么自便?”,龙云骄心中惨叫,他龙云骄根本抢不过陈武上仙啊!
剩下的都是以素为主的菜,龙云骄是龙,让一条龙去吃草吃素绝惨无人道!但不吃的话,连这都没了!看在是楼越做的份上,龙云骄还是对素菜下了筷子,结果又被陈武上仙连菜带盘端走了。
勾陈已经不屑于客气地做样子了,整盘整盘都是他的。
龙也是有自尊的,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吃饭问题了,这是涉及在越风山有没有他龙云骄位置的问题,是可忍孰不可忍!
从前楼越说过“我越风山永远留有你的位置”,于是龙云骄再一次向楼越投去了求助的目光,这次目光里带上了对陈武上仙愤怒的抗议。
楼越眼帘微微一沉,缓缓放下水杯,叫了一声:“陈武。”
勾陈不甘不愿地松开挡在盘子前面的手。
楼越嘴角勾了勾,很浅很浅的笑意,他伸过筷子,先在红烧鱼上停了停,若有若无地扫一眼勾陈,似乎嘴角又勾了勾,筷子移到山泉浸野菜上面,再顿了顿,瞧一眼龙云骄,最后停到虾米蘑菇上面,夹了一叨,放进龙云骄的碗里。
龙云骄的心情跟着楼越的筷子坐了一趟过山车,从停在红烧鱼上的兴奋,到停在山泉浸野菜时跌到谷底,再到夹了虾米蘑菇时的勉强接受,他又委屈又失落又庆幸地吃完节饭。
作为一条龙,也不是不可以吃虾米;但作为一条高贵的龙,吃虾米是一件挺掉份的事,更遑论这虾米里还掺了蘑菇。
龙云骄知道楼越于食材上一向节制,恪尊生灵,这顿节饭的菜色一定不是有意安排如此,但吃着吃着,偷偷瞧眼楼越一直挂在嘴角那道浅浅的笑意,莫名就觉得那笑里就是有点揶揄的意思。
勾陈心里跟吃了蜜似的,方才楼越不夹走他最爱的红烧鱼,他心都飞了起来,楼越瞧他那一眼,跟猫爪子在他心口挠了一下似的,他满心满眼就剩下楼越那一瞥眼里墨色水光的风流。
得了便宜还卖乖的陈武上仙,吃完饭竟不着急讨月饼。
对面而坐的龙云骄经方才一役,已经有了点自己地位不保的觉悟,抓耳挠腮小心翼翼地催了两回。
楼越正襟危坐。
勾陈火上浇油地居然开始聊天,聊天的内容还与龙云骄有关。
勾陈问:“小龙,你大哥叫龙云启?”
楼越听言不知为何,脸色沉了沉,本来就坐得很直的身子坐得更直了些。
勾陈一直十分好奇龙云骄和他大哥的关系,这会子他试探地瞧了一眼楼越,见楼越没像上次那样“盯”他,甚至还若无其事地端起水杯喝水,便放心大胆地问下去,“你大哥是金龙,你是白龙?”
龙云骄一听,特别得意地道:“我母后说了,我出生带吉兆祥瑞,天生好命,跟别的龙不一样,是东海万年难遇的绝无仅有的珍惜高贵的白龙!”
勾陈“哈”了一声,直白地打量龙云骄。
楼越则是眉尖不可抑制地抽了抽,喝水的动作生硬地顿了一顿。
龙云骄继续眉飞色舞地道:“羡慕吧,东海只有我这一条白龙,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白龙多好看啊,像父王母后还有兄弟姐妹他们一水的金色,晃眼不说,像金子似的俗,俗不可耐!”
勾陈正要喝水,一听大呛了一口,他乐不可支地拍桌道:“你天生好命,怎不见你当东海龙王?”
楼越不动声色地接下他的水杯,妥妥放好。
龙云骄扬眉吐气道:“当龙王就命好?我父王母后心疼我,吃穿用度样样数我最好,好些宝贝父王仅传了我,我大哥眼馋都没有!像我大哥那样,当个龙王诸多限制不自在,哪里比得上我这逍遥的王爷。”
勾陈快要笑岔气了。
刚才那口水还呛在气管里,一时大咳不止。
楼越眉蹙了蹙,伸过手,停在勾陈的后背,像要拍两下帮勾陈顺气,指尖碰到勾陈背上时,像被什么电了一下,缩回些,手掌隔空在勾陈背上拍了拍,用法力帮勾陈把气顺过来了,再缓缓地收手……
勾陈大笑不止,他习惯地打手一捞,去拉楼越,大概是想和楼越说他想到什么好笑的事,这么一捞,就捞中了楼越正往回收的手腕。
两手接触的一刹那,都尴尬地停了一下。
楼越先反应过来,站起,抽开手,喜怒不明道:“我去取月饼。”
勾陈手上一空,方才满腔的笑戛然而止,指尖还留有楼越皮肤独有的海水般沁凉的手感。
他的手指在虚空抓了抓,也不知是想抓什么,尴尬而窘迫。
龙云骄方才说的有些得意忘形,此刻像个哑火的乌鸦般呆若木鸡,他这回是真切地感到,自己似乎真的有些多余……
这样的场合总得找点什么来说缓和一下,勾陈咳了一声,假装自然地接着道:“所以,东海就只有你一条白龙?”
楼越才走开两步,听到勾陈又咳了一声,身形顿了顿,待听勾陈一言说完,他叫了一句,“陈武”。
语气平淡无波。
勾陈和楼越十年浸淫的默契,一耳朵就听出楼越语气里一丝警告的意味,非常识相地噤言。
楼越今日算对他格外容忍了,上回他提起龙云骄是白龙的事,一开口就被楼越盯熄火的。
彼时,月上中天。楼越刚转出镇海楼,目光微微一闪,远远眺望了一眼深海的方向。
勾陈的目光像被一根绳子拴在楼越身上似的,平日只要楼越一走出他视线,他就会不断逡巡楼越的身影,且此症状随着他要离开日子的接近越来越严重。
所以勾陈一眼就发觉了楼越的目光有异。
他最怕楼越这种忽然远眺一眼远海的目光,每一次海里有异动,都是这种目光。
勾陈立刻就顺着楼越的方向望向远海。
隔了一会,他见到了海上自东而来,一个越来越大,越来越亮的光团。
金光闪闪,用龙云骄的话说,像金子似的,欲不可耐。
来者是东海新龙王,那条大金龙,龙云启。
那条大金龙生怕别人看不见似的,闪着金灿灿的龙鳞在银白的月光下停在越海界边,要多显眼有多显眼,想装瞧不见都难。
大金龙一来,龙云骄就坐不住了。
他瞧瞧端着月饼出来的楼越,欲言又止。
见楼越淡漠的神色没有任何松动的意思,便瞧向勾陈求助:我可以请他上山来吃月饼吗?
勾陈眉尖一挑,很不仗义地摆出一副“我帮不了你”的神情,当个没心肠的看客。
对着硬朗冷峻的楼越,龙云骄再没有那天吼一吼的胆气,扭扭捏捏了几回,没等来他想听到的那句“请他上山”,反而招来楼越不耐烦一句,“你何时走?”
龙云骄一向知道,越风山不是谁都能上来的,整个越海的生灵,除了生长在越风山上的,任何飞禽走兽和妖魔鬼怪都不敢踏足越风山一步。楼越这人护短的很,越风山好山好水守得滴水不漏,旁人根本无法染指。他龙云骄算是整个越海,不不,是整个东海唯一一个有幸能上越风山的山外生灵。想让楼越接受其他生灵上山,绝非易事,更何况龙云骄想请来的还是东海龙王。
龙云骄一愣,有些失落地低下头,望了望楼越端着的月饼。
勾陈瞧见龙云骄的定在月饼上的目光,添油加醋补了一刀:“你不走,难道想让那条大金龙再走一次石刀路流一地血来接你吗?”
石刀路是龙云骄和龙云启的恶梦,果然把龙云骄吓得屁滚尿流地下了山。
越海界边。
龙云骄:“大哥,你说话不算数,说好让我在这过节的,提前催我干嘛?!”
龙云启:“冤枉,我只是等你过完节接你回宫,连越海都没入一步,绝对没有催你的意思。”
龙云骄:“不是催?那你显摆你那身龙鳞干嘛?!”
龙云启:“冤枉,我这身俗不可耐的金鳞哪敢在你的白鳞面前显摆!阿娇,你肚子上被拔掉的那三片龙鳞长好没有,还疼不疼?拔三片我的给你补上?”
“不要,金鳞难看。”龙云骄情绪仍没好转,忽然想到什么跳起来,指着龙云启炸毛道,“你刚才叫我什么?说了多少次了,不许叫我女字边的娇,我的骄是马字边的,骄傲的骄!”
龙云启一副宠溺的神情摊手:“冤枉,我又没说我刚才叫的是女字边的娇,阿娇,别生气,我连中秋团圆饭都没吃,大老远来接你……”大金龙十分不要脸地摆出一副可怜相。
龙云骄一头的火气被顺下一些,不如之前那般气势汹汹地道:“你别赖我,东海那么多好东西你不吃偏要来。”
大金龙龙王继续不要脸道:“你不在,剩大哥一个人在东海过哪门子中秋节……”
龙云骄汹汹的语气接近强弩之末:“东海那么多人,怎就剩你一个人了……”
大金龙恳切道:“你不在,就剩我一个人。”
龙云骄:“……”
两条龙一金一白,在越海界边朝越风山致敬地绕了三圈,往东海腾云驾雾而去。
越风山上,楼越目光锁定那条白龙,手轻轻一抛,一枚物事往白龙飞去。
勾陈“啊”的一声叫道:“我的月饼!”
与此同时,远海传来震天响的兴奋龙吟。
楼越笑笑,在桌边坐下,指了指桌子中间那盘满满的月饼。
勾陈一见,笑开了花。
中秋过后,这年的最后三个月,是越风山最安宁的日子。
三个月过后,勾陈就要离开越风山回天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