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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凌看着司扬的尸体,有些心烦。他转身出外,朝等候在外的任千户道:“把她烧了,免得她一身邪物,死了还要害人。”
任千户应是。段凌负手仰头,深深吸了口气,这才觉得心中的烦躁淡去了些。
司扬真是给他下了个好局。秋玉成向来与他不对付,又实权在握,极其难缠,若是被那人盯上,那真是没得安心。
可所幸司扬猜错了一点:通敌叛国的人并非他,而是兰芷。她看见段凌杀害秋府侍卫,便以为段凌与中原细作有勾结,可之前秋玉成与段凌合作过许多次,几乎不曾失手,便是因着这点,秋玉成也很难相信段凌有通敌叛国之意。
为今之计,也只能步步警惕。段凌仰望夜空,心中暗道:秋玉成与他共事这些年,没少算计他,却不曾讨得好处去。往后他加倍小心,想来也不会出什么问题。只是……兰芷却不知轻重想与这人结交,他此番赶回去,第一件事便是得与她说清。
手下已经将司扬的尸体拖出祠堂,扔去了柴堆之上。段凌思量已定,便不再纠结,为避烟尘行远了些,立在小山坡上,俯望山下夜景。
今日是十六,月色正明,潺潺溪水自他身边流过,蜿蜒注入山下梯田里。没来由的,段凌忽然想起了前夜。新凤院浴池里,兰芷*紧抱他,喃喃对他低语:“哥……喜欢你……”
那欢欣现下仿佛还存留在他的身体。段凌嘴角轻翘,忽觉虫鸣悦耳月色怡人,就连山下普通的小村也莫名变得温馨。
——什么时候,他也能闲来无事,带兰芷出来看看夜景?
段凌静静而立,神思飘远,任千户却寻了过来:“大人,已经处理干净了。”
段凌点头,转身朝土地祠行。他回到自己马前,看着不远处的一堆灰烬,忽然便想起了新年时,他欲杀司扬和袁巧巧,兰芷却朝他道:“这乱世里,能似她们这般找到个真心相守的人不容易……”
段凌拿起马鞭,无意识轻轻一甩,忽然便一声叹:“到底也是个重情之人……”他翻身上马,朝手下吩咐:“将她的残骸收一收,带回城……扔去袁巧巧墓里。”
这命令来得突兀,众人都愣了愣。段凌见到他们神情,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他一时也不能理解自己,可话已出口,他却也不愿收回,遂不言不语,自己策马,先行离去。
自有人拿了木棍去翻那堆灰烬。任千户则跟着上马,追上了段凌。他与段凌并排而行,几番偷偷去看段凌脸色。段凌任他打量,淡淡道:“想说什么?”
任千户微张口,措辞道:“大人方才可是说,司扬是个重情之人?”
段凌并不承认,答非所问道:“不过是几截残骸,便是带回去,也不会有问题。”
任千户沉默片刻,忽然道:“我跟随大人许多年,有幸留得命在,看圣上登基。大人曾经和我说,似我们这种人,不能有弱点,否则迟早被人抓住,死无葬身之地。”
段凌脸色未变,语调却有些沉:“你这话什么意思?”
任千户直言不讳:“属下只是觉得,放在以前,大人是决计不会说今日这番话,也决计不会下方才那个命令。”
任千户以为段凌会解释,或者会辩驳,可段凌默然片刻,最终却只是道了句:“知道了。”
便再不愿与任千户多说一句,喝了声“驾”,甩下任千户径自远去。
段凌知道任千户没有说错。刚与兰芷相识时,他很庆幸他能凭这些年的努力,走到现今的高位,才有能力给兰芷与她身份相匹配的生活。可当他发现兰芷瞒着自己别有谋划时,他却开始忧虑,担心兰芷在这浩天城会不会遇到危机。知道任元白是细作首领时,段凌终于明白了事态严重,也是第一次生出了隐退之心。
可似他的身份——圣上的心腹,知晓太多不能外传的机密——又怎么可能说走就走?当初他决意选择协助圣上篡位,便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只是他想复仇,他没有别的途径。这条路走到如今,他已经涉入太深,想要活下去,便得为圣上所用,若是失去了作用,那他的下场……怕是与“走狗烹”差不离。
无法之下,段凌只得按捺不安,谨慎谋划,等待合适时机。可事态并没有因此往好的方向发展,任元白临死还要拖兰芷下水,现下兰芷以营救太子为己任,为了防备她,段凌已是步步惊心,偏偏司扬还跑出来掺合一脚,向秋玉成告密。
段凌觉得,自圣上登基后,他已经许久没有这般费心。只是,曾经他费心算计时,心中并无畏惧,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弱点,那么只要安排得当,一切就都会依照他的计划进行。
可现下……他变了。他无法言明这种转变具体为何,却清楚知道它的致命。他一直在努力控制,不让这种转变影响到他的决定。今日却不知为何,他竟是没能做到,以至于连任千户都看出了不对劲……
清风依旧微凉,段凌却再无法轻松。他默默想:他真的不适合浩天城了。但既然他还无法离开,便一刻不能放松。他不能大意,不能同情,不能软弱,不能有善心。这些疏漏……总有一天能要了他的命。
——而他有兰芷,他得活下去。
却说,兰芷自新凤院一夜后,在屋中恹恹窝了两日没有外出,这天却意外接到了萧简初的邀请,约她去他店中一见。兰芷终是收拾情绪,简单吃了午饭前去。
萧简初在浩天城开了一家车行,专为宇元贵族提供豪华马车,兰芷却还是第一次去那里。到了地点,兰芷才发现他将这车行称为“店”,实在是有些谦虚。四方车行其实是一间小山庄,占地足足半条街。兰芷始到大门,便有穿着讲究的小厮迎上前,笑问道:“这位姑娘,天气炎热,不如先去偏堂小坐歇息?”
兰芷还以为这人是萧简初派来接她的,因此没有二话,便跟着他进了庄里。可顺着花廊行了一段路,那小厮却又熟练问了起来:“姑娘看着面生,可是第一次来咱店里?想选什么样的马车?”
兰芷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她摇摇头,将萧简初给她的玉佩拿了出来:“让你家掌柜来见我。”
小厮愣了一愣,却是很快接过玉佩道:“方才正巧来了重要客人,掌柜正在接待。”他四下张望,指着不远处的亭子道:“姑娘且去那等等,我这就过去通知。”
兰芷应好:“不急,他先忙,我就在附近走走。”
小厮告退离去,兰芷果然去了小亭。有溪水围绕小亭而过,亭中还摆了躺椅和茶几茶水小食,微风吹过,倒是个惬意的歇脚地。兰芷在躺椅上坐下,看着落花顺着水流打了个旋,正有些出神,却听见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咦?这不是嫂嫂么!”
兰芷循声看去,便见秋玉成一身花衣立在亭外。她微微皱眉,不料会在这里见到这人,秋玉成却很是兴奋,脸上带笑行了过来:“嫂嫂!居然能在这见到你!”
忆起起成亲那日,秋玉成故意设计让段广荣看见两人牵手,兰芷心中不悦,忽然就不愿和他周旋。她淡然颔首,别开目光不看他,表现得很疏离,秋玉成却毫不在意嘻嘻笑着进了亭子,一屁股坐去了她身旁。
他靠得很近,衣摆甚至蹭到了兰芷的裙角。兰芷厌恶站起,转身就想出外,秋玉成却出手如电抓住她的后衣领,用力向下一拽!
兰芷就防着他手脚不规矩,却怎么不料他的目标会是衣领。她感觉身后的衣裳被扯下了些许,连带长发也被拽掉了几根,心中恼怒。思及往后她也不想和这人接触,兰芷不再忍耐。她顺着秋玉成的力道稍稍下蹲,随即一个扭身!闪去了亭子外。
兰芷站定,冷冷朝秋玉成看去。秋玉成显然对她的身手有些吃惊,却很快挂上了笑容:“哟!原来嫂嫂功夫这般好!无怪段大人会相信那玉佩出自嫂嫂之手。”
他还想拿玉佩的事要挟兰芷,兰芷却不愿再演戏。她转身离去:“玉佩的事,你爱说便去说,我不在意。”
她以为话说到这份上,秋玉成不会再纠缠。却不料秋玉成一声轻笑,竟是运起十成功力,身形如鹰朝着她扑去!
兰芷听闻身后一阵疾风,急急错身闪躲,却仍是被秋玉成抓住了后背衣裳!她不言不语拔剑出鞘,反手朝后捅去!秋玉成腾然跃起躲过!手上狠狠用力!
伴着“撕拉”一声响,兰芷疾步退后,光裸的背靠上了树丛。秋玉成将手中的半截破衣裳扔去地上,笑容愈大:“哎哟,嫂嫂,真不好意思,撕坏了你的衣裳,实在是一时不小心。”
秋玉成依旧是一副调笑模样,兰芷却心中莫名一紧。此情此景,让她想起了初到军营那日,段凌借口与她比试,将她的衣裳割破,如愿看到了她背上的尹罗花。一些细碎的片段在兰芷脑海划过——段凌忌惮一个人,因此不愿让人知晓她的身份,还叮嘱她不要让人看见她背上的花——那这个被段凌忌惮的人……难道就是秋玉成?
可她还没想出所以然,秋玉成却再次运起轻功朝她奔来!他不与兰芷硬碰硬,只是避过她的剑锋,想要绕去她身后。兰芷不便动作,又无从躲闪,只能眼睁睁看着秋玉成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