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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这日傍晚,兰芷巡城完毕回军营,途径集市时,意外见到了一个熟人。此人是萧简初的近卫,此番萧简初来浩天城,他也一并跟来了。兰芷看那男子一眼,却不料男子也正在看着她,那眼神暗含深意,仿佛有话要对她说一般。
兰芷犹豫片刻,在一个杂耍摊前停了步,假意挤在人群中观看。那男子果然跟了上来,站在她身旁,趁着人群喧嚣轻声开口道:“今日上午,段凌查封了瓷器店,杀了公孙先生和其余六名伙计。”
兰芷面无异色,心中却一时惊疑!她一直在为段凌整理文书,却不曾看见什么抓捕计划,那这场行动定然是段凌临时起意。
——只是,段凌怎会偏偏挑上了萧简初的瓷器店?这是巧合,还是……
那男子声音愈发低:“萧大人让我来通知你一声,段凌很可能已经察觉不对。为你的安全着想,萧大人建议你立刻出城,我等会从旁协助你。”
兰芷心中隐隐的不安因这男子的话愈发放大。她嘴唇微不可见开合:“不必,我不会有危险,你且转告萧简初,无需担心。”
男子也不勉强,应了一声:“那你自己小心。我还要去通知任元白,先行一步。”
兰芷迅速眯眼,不自觉微微偏了头:“等等!”她强迫自己看向别处:“为何要通知任元白?”
男子含混答话:“进城之后,我们的东西放在他那里。”
兰芷心中便是一沉。她自是知晓“他们的东西”是什么。进关之时,她已经见过那些藏着□□的瓷器,却不料萧简初进城后,竟是将它们放去了任元白那里。
兰芷暗怪萧简初,却也无法补救。她心中思量:段凌既是发觉了瓷器店有问题,便定是有了线索,依他的能力,追查到任元白,还不是早晚的问题!
这么一想,兰芷只觉按捺不住,扔下句:“我去通知任元白。”也不再搭理男子,掉头便朝新凤院行去。
兰芷抄小巷钻胡同,遇到无人时便用轻功。可她紧赶慢赶,来到十九街时,却还是见到新凤院外站满了虎威卫的官兵。
兰芷急急停步,就混在围观人群里,想先看看情况。可亏她想要隐藏自己,那官兵之中,却有人却在等着她。不过是一眼扫过,她的目光便与任千户对了个正着。
任千户见了兰芷,撇下众人朝她行去。兰芷心知躲不过,索性沉默立在原地。任千户行到她面前,不冷不热道:“兰芷,来找段大人呢?”
任千户向来看不惯她,兰芷早就清楚,可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今日男人脸上的厌恶似乎尤甚。兰芷目光掠过新凤院顶楼的一间小窗,反问道:“段大人在新凤院?”
任千户点头:“自然。”他也朝新凤院看去:“段大人在杜怜雪房里……”他停顿片刻,扭头看向兰芷,一扯嘴角:“……等你呢。走吧,我领你上去。”
兰芷跟着任千户,通过虎威卫士兵的严密封锁,来到了新凤院大堂。大堂一地狼藉,不见一个人影,二楼的厢房里却传来男女凄惨的叫声,映衬着昏黄摇曳的烛光,分外惊心。
任千户进了新凤院便再不说话。兰芷被那惨叫声吵得愈发焦虑,忍不住问道:“任大人,那……是在刑讯吗?”
任千户也不看她,冷淡道:“段大人的安排,我怎么清楚。”
兰芷便不再多问。任千户既是在这主持大局,便不可能不知道段凌的安排。那他不回答自己,十之□□是有段凌的授意。段凌在生她的气。
这么看来,段凌定是已经发现她与中原反贼还有联系。可他到底查探出了多少?他搜查出新凤院里藏着□□吗?他知道新凤院是中原反贼据点吗?他找到了杜怜雪房中的密道吗?他揪出了任元白吗?他查到了任元白是细作首领吗?…………
可不论段凌查到多少,都不可能猜到她与任元白的关系。虎威卫对待反贼向来不手软,那么……
……任元白还安好吗?
天牢里中原细作被折磨的惨状在兰芷脑海闪过,兰芷呼吸微乱。却便是此时,任千户停步,打断了她的思绪:“到了,你进去吧。”
兰芷立于杜怜雪房门前,心中矛盾不已。她担心任元白安危,因此不敢再拖延,但想到即将见到段凌,却又生了慌张与怯意。可她终是抬手,缓缓推开屋门……便见到段凌坐在厅堂桌边,杜怜雪立在一旁伺候。
段凌听见动静,没有表情抬头,直直看兰芷。男人没有说话,只是端起桌上酒杯,将酒水饮尽。杜怜雪则白着一张脸上前,为段凌续酒。
屋中气氛意外凝重。兰芷见杜怜雪倒酒时手都微微颤抖,似乎是被惊吓了,便行到段凌身旁,接过杜怜雪手中的酒壶,轻声道:“你出去吧。”
杜怜雪畏惧看段凌一眼,见男人没有出声,便也不敢离开。兰芷只得朝段凌道:“哥……我有话想和你说。”
段凌垂眸,终是轻轻摆手。杜怜雪如蒙大赦,躬身退下。房中只剩兰芷与段凌二人。兰芷几番张口,可想说的话在脑中换了几遍,最终却问了句:“哥哥为何会带人来这?”
段凌盯着杯中酒水,缓缓道:“你就是想和我说这个。”
兰芷想说的其实很多,只是不知从何说起。却又没时间解释,只得道:“哥哥可不可以先回答我的问题。”
段凌眸色便有些阴郁了,却是嘴角一挑道:“这事说来也有趣。上午我得到消息,前去清剿一个反贼窝点,发现他们开了一间瓷器店。那店主你也见过,当初他运送货物进关受阻,还是你亲自为他们查验,放他们入了关。”
兰芷总算明了:她还道段凌如何会查到瓷器店!原来是防关那里出了岔子!
段凌却不理她的心思,继续道:“那反贼进城后,将百余件有问题的瓷器藏了起来。我追查那些瓷器下落,从短工口中得知,前些日,他们碰巧见到新凤院搬进了好几箱瓷器。”
男人望向兰芷,笑容愈大:“阿芷,你说巧不巧……你那小情人也在新凤院呢。”
兰芷默然片刻,低低道:“杜怜雪什么都不知道,哥哥不要为难她。”
烛光之中,段凌的脸色愈发难看,可声音却依旧温柔:“瞧阿芷说的,我不过等候时无聊,便来她房中寻个消遣,也就是让她倒个酒,怎么便成为难她了?况且……”男人盯住兰芷:“你说她什么都不知道,难道阿芷知道?”
兰芷垂头,不给回答。段凌暗暗捏紧了手中酒杯,眸中有怒色一闪而过。他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放下酒杯,轻声道:“是了……阿芷说过的,你与中原反贼只是合作一场,往后再不会有关系,想来是也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这话出口,段凌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他忍耐吸气,起身漠然道:“无事,左右新凤院也就这些人,我查得仔细,上至老鸨掌柜,下至小厮龟公,一个都没放跑。现下任千户正领着人分别刑讯,虎威卫的手段不一般,相信不过多久,便会有人招供了。”
说罢,他越过兰芷,作势就要离去。兰芷终于有了反应,急急道:“哥哥且慢!”
段凌仍旧行了两步,方才站定。兰芷自知她要说的话没有道理,却还是艰难开口道:“哥哥可不可以……放过他们?”
出乎她意料的,段凌竟然没有拒绝。仿佛面对她时,男人的耐心意外好。他转身,深深看入她的眼:“可以。只是,阿芷总要给我个理由,我才能判断,放过他们,到底值不值。”
兰芷微张口。她与段凌对望,发现那双熟悉的眸中清冷不再,取而代之的是难以叙说的复杂情绪。她觉得段凌如此姿态,待她已是极其宽容,她实在应当将一切和盘托出。可曾经这个男人温言哄骗她不杀袁巧巧的一幕在脑中闪过,兰芷垂眸,心中挣扎,依旧无法做出决定。
段凌安静等待。可桌上红烛缓缓燃烧,流下了几行泪,兰芷却还在沉默。男人的耐心终于耗尽。他再次转身:“说到底,阿芷还是不信我。”他一字一句道:“罢了。那些你欺瞒我的秘密,我自会自己弄清。”
他的声音轻缓,语调平和,可怒意却是无法克制溢出,一时间,一室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