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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未亮,他就条件反射似的惊醒了过来,知道他的阿姐一夜未合眼,想想难得自己睡了个安稳觉,相对于过去几乎是早已忘却的安稳,心头不由的一暖。
睁开眼,看着阿姐先一步起身,招了门外远远守着的太监去抬热水,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被窝里被阿姐捂的暖暖的被窝,他轻轻开口说道:“昨日那畜生去了阿姐的公主府,我…朕担心阿姐出事,早早便寻了个由头把他召来…”说到这他沉默了。
十四听到后也沉默了。
她哪能听不出这话里背后的真相?
少年天子身上那些伤是怎么来的?连问都不用问。
这孩子担心自己被那畜生糟蹋坏了,那得鼓起多大的勇气才敢把人给召回?
说白了就是他一个小小的身板挡在了她的前头,受尽屈辱,却只能用这样悲剧的方式去保护他在意的人,这皇帝当的有多么凄惨可想而知。
若不是他给那畜生招了去,指不定那畜生还得在她府里闹腾成什么样也未可知。
十四来到他面前,坐在床沿边,轻轻地抚了他的额头,张了张口,半饷却只能道出几个字“阿姐知道”。
“朕对阿姐好,并不是要阿姐报答朕。”
十四正要宽他几句,外头便传来太监那掐着嗓般的声音:“陛下该起身准备上朝了。”
少年眉头一皱,轻声说与她:“阿姐,朕今日痛得狠,不去早朝了。”
像个孩子撒娇的一面,在这对姐弟的命运中却是罕见的,或许是因着十四处事与宿主的不同,又或许是十四总是个由内向外能让人安心的人,小皇帝下意识地,想躲在着份温柔的背后舔舐伤口。
按理说,这早朝不去弊大于利,小皇帝登基以来战战兢兢日日上朝,即便是架空的傀儡,至少风雨无阻能让人看着他还活得健朗,不似随时随地都会突发个什么“恶疾”,如同那位被“恶疾”了的七哥,那位登基连三个月都没有的短命皇帝,相国党真要弄死一个皇帝,好歹表面的功夫还是要做给文武百官看一看的,适才小皇帝从来不敢任性,每日定时去众臣面前刷一刷脸,也好时刻提醒着众人他这个皇帝无病无疾,好生得很。
若是换做宿主,小皇帝不上朝第一个急得跳脚的便是她,小皇帝一旦出什么问题,她的保命靠山便没了,事关生存,无乎亲情。
可这一刻,脆弱的心想要寻一片静宁,换了十四又岂能拒绝?
轻抚过那一双都不敢睁眼瞧她轻颤的睫毛,她的语气很平淡,带着种慵懒,却又隐隐有种上位者的傲气,冲着外头来请的太监,淡淡说道:“陛下今日不早朝。”
那太监一愣,怔然片刻神态竟有些咄咄逼人:“陛下今日不早朝是何故?呆会相国大人倘若问起,奴才才好答复才是。”
小皇帝虽说难得有脆弱撒娇的时候,但到底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里长大,听得他阿姐顺着他,心底已经抹了蜜,所谓任性也不过是只敢嘴上说说,心头还是清楚,为了保护阿姐,他还是得去的,无论发生什么事。
他睁开眼,正好错过了那一双曾轻柔暖暖望着他的眼,只捕捉到她起身向外的背影,刚准备拦下她,改口说去上朝,却没想下一刻那单薄的女人背影却撼动了他的心房!
“尊卑不分。”只听那人肃冷地声音扬起,那是一种上位者浑然天成的气质,那是一种从不曾在他记忆中软弱的阿姐身上所能看到的。
“来人,把这刁奴拿下,杖责五十!”
“阿姐!”小皇帝急了,这宫里头上上下下皆是相国的走狗,这么做可不是打了相国的脸,姐弟俩因此恐要受不少罪。
却听十四中气实足再言,似是要说给这门外众人听个清楚明白:
“相国乃三朝元老,身份何其尊贵?陛下不早朝一事当由本宫亲自前往告知,岂是你一个阉人能擅自做主上赶着往相国跟前凑得?都还愣着作甚!给本宫将这尊卑不分的刁奴拿下,原地杖刑!”
虽说这‘长公主’伯姒不过是个被架空了皇权的傀儡皇室,但即便如此也是皇室,如此强硬又弄得这般大的动静,便是相国的爪牙仔细不过是个小喽啰,这还需要人去权衡么?
自然来人应了这差事,甭管是不是违心,有着长公主下的死令,众人也只能就着御前殿外将那太监朝死里打。
然则长公主也不让人给那太监捂住口,任他凄厉惨叫四荡开来,似是杀鸡给猴看一般,在婢子伺候下洗漱拾綴完毕,便有人来报说是没气了,那会子杖棍刚敲过了四十一下。
十四透过铜镜看了一眼伺候在旁个个一脸麻木的侍女,在深宫的御前,麻木的傀儡多过有野心的奴才…想到这,她漫不经心道:“把剩下的九杖补全了。”
“起驾,朝圣殿。”言罢起身。
天色微朦,以往勤勉的傀儡皇帝这时候已早早入了朝堂,堂前恭候的部分臣子也会先一步在里头候着,齐整且安静,都在静候着真正的‘皇帝’相国入朝,相国党羽紧随其后,占去朝堂四分之三的人数。
此刻不居要职的几些臣子在殿外恭候多时,瞧瞧天色,各人面上神色都不大好看,多半是私下揣测着是不是又要变天了。
执金吾铁青着一张脸,眉头几度打结,他还未从嫡长子行踪不明的忧心中走出,往返踱步多次,看看天色,又望望那紧闭的殿门,指节在笏板上紧紧扣住,似有什么要事上禀天听。
便着此时长公主的仪仗到了,些臣子神态复杂向她看去,见她直接朝众人行来,心下又多思了。
近时,瞧她面上神色自若,倒又叫人更看不透了些。
长公主与几位臣子间隔不远,直着腰杆就站在殿前靠右处,也不说话,几人更不好言语,只好静候朝堂亮灯开朝。
等了一会,方才见着相国大驾慢悠悠驱马而来,身后井然有序的步行着国之众多‘栋梁’,这一派作风,倒比天子威风多了。
六匹骏马在殿前石阶下缓缓驻足,婀娜多姿的美人儿轻柔地扶衬着老相国下马车,那体美娇媚的妙龄少女是相国开春时刚补上的夫人,是原配哥哥的嫡系小孙女,怎么说也是正妻,这辈分乱的,搁别的朝代够参一本了。
都快六十岁的人配个十七八的妙龄女郎本不稀奇,但正妻的位置这般乱来却是荒唐了,奈何人权倾朝野,连皇帝的尊严都敢践踏,旁人谁还敢多说什么?
相国搂着那女郎抬眼看来,首先看到的是那早朝的大殿内燃起烛光,紧接着狗腿的太监便开了殿门躬身来迎,他眯了眯眼,依稀瞧见殿前似扎堆了一些人,当即有些不悦,直言道:“今日陛下怎起的这般晚?一朝天子,不知勤政爱民当得什么好皇帝?”
言下之意他就是个勤政爱民的好榜样了?
十四心中冷笑,面上却不作色,紧随其后穿过几个臣子自阶梯上朝下迎来,姿态也给足了相国面子,才道:“陛下今日略感风寒,一直睡得昏昏沉沉,这早朝,自是来不了了。只怕这几日,都得劳烦相国大人替陛下分忧…”
“何来劳烦?老臣为国效命乃是天经地义,陛下乃万金之躯,既如今龙体抱恙,当好生静养,朝政之事勿挂于心,有老臣在长公主尽可放心便是…”姿态倒是做的实足,在场的谁心里不清楚,即便是皇帝无病无疾,这朝政也跟皇帝无半毛钱关系,当婊立坊莫过于此。说道这,他转看向一旁殷勤的殿前太监,道:“还不赶紧请宫里最好的御医御前伺候着?”
十四笑笑,毫无征兆地却伸出一只手恰恰好的抓住那准备领命去找御医的太监后衣襟,从始至终皆神态自若望着相国,道:“劳相国忧心了,本宫方才已知会了太医院,”转向那太监,方道“你这奴才本是殿前伺候的,还不快恭迎相国入朝,朝堂大事可一点耽搁不得,”再转向相国一礼,才告退而去。
今日伯姒的作派让人看不明白。
在殿前侯了多时的执金吾垂下眸子,悄悄将手中一个物件不作声色的塞进了内衬,心思却反复揣摩着之前长公主看似从人群中挤过去时,悄然递出的东西,他是个内家子,眼睛可明着呢,旁人没瞧见不代表他没瞧见,除了他,长公主还以同样的方式给了两人递了东西!
这东西,似是纸?
十四回时,御医们守了满屋,个个面色都不好,不是说病了?怎得人脉象一探,健朗得很,哪有什么病情?
还是十四一句“陛下偶感风寒,没个十天半月的,只怕不见什么起色,御医们可得精心开药调理,”她都这么说了,为人臣子也不好得说些什么,只得应了了事,转过身,这里半数人都可能会将今日她的这句话原封不动告知相国,也包括御医们最初的诊断心德,这一点她不在乎,相国为人如何她这个看过原著与外传的执行者再清楚不过,只要没触碰到那条线,暂时这傀儡皇帝他还舍不得弃之。
支开了众人,她就着卧室里的书桌疾笔书写着什么,口里却不忘三心二意的与少年皇帝说着:“回头御医开来的药陛下随手浇花了便是,午膳便等阿姐出宫替陛下买些民间小食开开胃…”
“看来阿姐,是做好和朕携手黄泉路的决心了?”换来一声叹息。
她提笔书写的速度极快,片刻便更换了一张新纸,听到那一声叹息,她书写的眸子忽明忽暗,手中动作却不见减:“纵使余生皆小心翼翼地活,待他厌了这傀儡,宫里也只是少了两个没甚存在感的皇家人,当不得叫谁惦记,恰恰正是因为如此,你我的处境才令人堪忧。”
少年合上眼,他并不想过问什么。
沉默了片刻,房里只有女子书写时袖纸轻声。
“阿姐…如有一日,阿姐将朕推向七哥的不归路,朕去时,必要拉着阿姐的。”
这一句话,他说的极其认真。
“倘若真能有那一日…便依你。”
这一句话,她应得却漫不经心,似乎当不得入心一般。
十四持着四封书信仔细藏好,这才唤了伺候的人,匆匆起驾出宫,办事去了。
人走了,陛下的早膳却一口没动过,一直躺在龙榻,也不知是睡了,还是未曾。
且说那头下了朝,执金吾回了马车里,这才仔细将纸条展开,但见两行小字:
廷尉理正宴中酒过三巡不慎溺池府中
城门校尉于半月后无故失踪
执金吾倒吸一口气,着实没看懂这两行字究竟是何意思。
心里还揣着长子失踪的心事,便沉着脸回了府,刚落座没多久,一旁的夫人还在含泪催问早朝可有上禀这事时,外头便匆匆跑来个仆人,恭敬地递上了一封书信。
仆人不知递信的是谁,只道一个寻常不过的百姓得了赏钱,便将信送到了夫人名下的陪嫁铺子里,掌柜追问再三也只知是有钱人家的闺秀,多的便不晓。
执金吾心忧这神秘信件与长子失踪有关,不多追问,拆了信口便瞧了起来。
一旁的夫人也提紧了心神,但见自己的丈夫脸色是越发难看,妇人便抑制不住又无声哭了起来,想是误以为儿子凶多吉少。
执金吾看完这封信,一旁搭手的椅把也被捏了个粉碎,那怒意都当到面上去了,却还是留有理智,将信折叠好揣进了怀中,对上妇人那凄楚的神情,终是没忍住,道了句:“儿子会找回来的,莫多想”便抑着愤怒一头扎进书房摔了一地的东西,整日不吃不喝也不见人,叫他那正妻更是抑郁了,哪能不多想?
谁想此时的执金吾,那心里头的怒火与苦楚,只得自给吞下去。
望着那信,他不禁叹道,长公主好心计!
虽写的婉转,但里头说的清楚明白,儿子遇到的是个什么事,现如今又是个什么情况,长公主救下了儿子等同于卖了他一个大人情,这人情他不受也只能受着,也清楚分析了他如今该做的事是明明知情却只能装聋作哑,免得有些人盯着他的执金吾府,察觉到什么,受无妄牵连。
这叫什么事!
这分明是威胁!
儿子是在她公主府出的事,还要他为人父去受这份人情?转而替她做事!
真真好算计!
发作了一日怒气,到夜时静下来,人也冷静许多,这会子,对长公主这个人的怒气牵连到也随着那一阵发作散在空气里,不比气头上的糊涂,清醒下来的他,此时此刻很清楚:长公主的处境,还有救下儿子预示着将要担下多大的风险,此一事着实怪不得她。
儿子年幼,却生了一身正骨,也不怪这样一个朗朗儿郎不屑与那畜生为伍的浩然正气之心,没曾想那畜生心眼竟这般小,恶胆却这般无法无天,竟将儿子残害至此!自古士可杀不可辱,便是活活将他儿子打死断也没这晴天霹雳的消息更辱人父啊!
男人本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此时此刻顿觉儿在外着这般羞辱他枉为人父,泪无声划过脸庞,满是血痕的手无力的捂住了双眼,在他身后则是块块碎裂的石板地,凹凸不平衬着这一屋子的狼藉,失声痛哭起来,低低的呜咽隐忍的,是这铮铮汉子从未有过的悲凉。
再说十四,在上京大街小巷溜达了个遍,又回了宫廷陪着皇帝用了午膳,呆到日头西斜时,公主府邸那老太监急匆匆来报驸马爷去了,这才悲切万分的出了宫去,急着回府奔丧。
伯姒走后,帝顿失了游园的乐趣,回头就把自己关屋里静养去了。
宫里但凡能叫人惊一惊的奇事,总会第一时间传到弄权者耳里,这消息一传来,老相爷便摔了手中的进补燕窝,斥道:“荒唐!她家驸马不还在你院里柴房那吊着一口气耗着,她公主府却急着办起丧事来了?”
一旁闻讯的长子神色也不痛快,就在刚刚还被他老子训斥了一番最近的行事作风问题,正敲打着要他收敛收敛,那头就传来这信?他还指着留那小子一口气,找伯姒撒撒气来着,不料想竟唱了这么一出。
想想便叫他来气,当即道:“她相好的还在我这扣着,伯姒这是欺君!”
“欺君?她姐弟俩本就是一气同出的!”老爷子冷哼一声:“莫不是你还指望加她个欺君之罪?本相怎就生了你这么一个…!早朝时本相就觉得这妇人神态怪叫人不安的慌…”说到这便陷入了一阵沉思,良久,相国双眼一眯,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却对儿子冷声道:“近期这两个小娃娃你连碰都莫要碰一下,可听明白了?”
……
且说十四回了公主府,许是常年异于常人的警惕本能,又或是超强的第六感,竟叫她发现几个鬼鬼祟祟的气息,盘布在这府邸各处。
意识到这一点,她整张脸的神情都沉了下来,转而化作了一股忧思神态。
一路走来,她瞧着管事按她早出门时交代的,已然井然有序的布置好了整个灵堂,便默不作声的去换了一身孝衣,直接赖跪在了所谓灵堂前。
怔然地望着那棺木,明明管事与她都清楚,里头躺着的只是一具不相识的尸身,她却演得活生生像是一个新寡凄凉姿态,好不逼真,连带着管事都要误以为主子是真正在悲切的,毕竟嘛,殿下确实爱极了驸马爷啊。如今驸马爷只怕也真不在人世了。
十四怔然了片刻,张了张口,声音却很轻:“各家的帖子次日再放出去,你且提前将大夫都请到府里候着,免得临时临班找不齐人。还有府里药材库存也不多,去时,顺道跑上几家大药房,各类药材不管是治什么的,都进些来存着,有备无患。这事毕竟晦气,宫里的御厨更不好得借出,便把上京在外最好的厨子们都请来做宴。戏班子也多找几家。还有做法事的,也多请几位高人罢。总之,所有的一切,都多准备,驸马这一去,是府里的大不幸,丧事办得隆重些,体面些,也好让他去的安心,叫本宫日后回忆起来,不至这般心寒。”
整整一段交代,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她似想起身去烧点纸钱,却一个身飘,向后倒去,幸亏在侧的官家及时帮扶了一把,没让她摔着。
蹲在外头盯梢瞧这人都没得半点活气了,稍稍也有些怜悯这位长公主了,但一码事归一码事,人靠什么吃饭,他们莫不敢忘,公主府有什么动静,上头交代下来,务必要盯紧呢。
或许是这些人当真低估了一个从小到大都翻不起浪花的皇女,那一瞬,并没有人注意到那一把虚扶时,长公主悄然塞到管事手心里的东西…
她摇摇晃晃地跪坐到盆子前,将纸钱烧了起来,火焰跳在她低垂的眸上,除了她自己,没人知道所谓的大办特办,最关键的一步,是要为了那几个药材做掩饰。
直到落夜,不速之客并未如期而至,她心下清楚,管家终是没把事办好。
不过又有何妨?
她缓缓起身,慢慢舒缓了发麻的双腿,在婢子搀扶下回了房,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窗前被替换了的插花,一朵新莲皎白醉人。如果没猜错,这是官家在向她暗示,那孩子命保住了呢。
这位公公,如今看来,倒是有点自作聪明了,也难怪那件事没办成。
不过无妨,她布下的线不缺这么一条。
房门合上,十四倒头便睡,要养足了精气神,接下来唱大戏呢!
陷入黑暗的书房若不是时不时有轻微的呼吸声,都会让人误以为是一间空屋,良久,那里头终于传来轻微的响动,但见屋里燃上了一支烛光,屋里的人盯着信末那一行隐射的字句,缓缓从怀中内衬掏出早朝时伯姒塞给他的纸条,就着灯火将纸条烧个干净,一片纸灰轻轻落在桌案上,恰恰好好停在了信纸那一句话末尾,但见是这般写着:
本不该问执金吾索取甚报答,奈何公主府唯一缺的一剂良药,唯有久经沙场的练家子方有,执金吾若能成全本宫的仰慕之情,汝之子当如吾之子一般爱护。
这封信任谁看了都像是水性杨花的女人借人儿子的事逼人就范,便是信落在了旁人手里,瞧着亦是这副无关痛痒的*之色。
但执金吾从第一眼看完就清楚知道,这个长公主话里隐射的是早朝时那纸条的信息,说白了,这是让他去办到纸条里那两件事!
当初陛下钦点他为执金吾后,曾招他御前,那时长公主亦在,殿下很是欣赏他便赞口有佳,甚开玩笑说道若非爱卿已有婚配,当许得朕的阿姐,那会子,长公主的不喜一点做不得假,这事知道的人不多,即便是知道,这样鸡毛蒜皮无关痛痒的事也不至于传到日理万机的当权者耳朵里去。
故而,旁人便是不清楚,他执金吾却清楚的很,自己完全不对公主胃口,既然如此,又何来的勾搭之意,再结合那纸条上亲自送来的暗示,执金吾不蠢,当即便明了了。
只那会子刚看信时候在气头上,他千般万般没想到,那畜生竟敢这么做!当然,若是他知道宫里那些肮揪事,只怕此时此刻的他不会像是天塌下来一般花了整整一日也难以接受了,而是恨不得正气诛奸邪,荡尽*朝!
再则,他也怕这精明的公主利用完他便落井下石,皇家人行事素来狠厉薄情,这是他自幼便深刻体会到的,适才那封信件他并未销毁,只寻思了个极其隐蔽的地,将它完整藏了起来。这可是日后凭信找回儿子的字据,皇家人再薄情也当不得出尔反尔的骂名。
夜深人静,他睡不着,着了一身夜行衣,提了轻功出了府,本想小心翼翼去一趟公主府,哪怕就着远远望一望儿子也好,可老远却见着公主府外竟挂上了奠白!
并且,他还发现公主府外有练家子守着,四处藏着的人数还不少,看起来就不像是什么正儿八经的,更像是盯梢的贼,将整个公主府团团围住,若没猜错,当是相国的人!
长公主这才成婚没几日,府邸就挂了白,这白事的主人想来必不是白日里气色红润的长公主,也就是说府里另一个主子,驸马爷去了?
转念一想长公主信里婉转表达的内容,堂堂公主府,那畜生竟肆无忌惮的带人去里面厮混,早也隐隐听闻过这京中风气暗有男风成流,如今看来,只怕这位驸马爷…
执金吾离真相越近,一双眼里的恨意便越甚……
此时此刻,除了这位臣子怒极不眠,京里还有另外两位臣子也注定次日要告病家养了。
还有一封静静躺在商人怀中的神秘信件自京中出发后,便马不停蹄地渐行渐远,这*的王朝谁都不曾注意,那死荤的脏水轻轻滴落了一滴外源,在黑沟里荡漾起了丁点纹漪。
宫中。
陛下的寝宫从来都是不熄全烛的,微弱的烛火跳跃则说明陛下已入睡。
微光下,龙榻上那个人,戾气的眼却缓缓睁开:“阿姐…”一声阿姐在沉寂的深宫格外低沉,他喉结动了动,唇下便无声的启启合合,若非他自己,亦或是善唇语的,必不会知晓,那无声的原句,说的是:
阿姐的伯钺还在炼狱里,阿姐却想独自逃生,怎么可以呢?
唇瓣合上,那满是戾气的少年当即露出诡异的笑,那笑之所以称为诡异,莫于他笑着笑着竟然面露癫狂之色,好似极力忍住越发张扬的笑声,而至扭曲了整个表情,使得笑比哭还难看,又或者他的笑本就是一种痛苦的表现。
究竟是什么,除了他自己,这寂静的深宫,谁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