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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央和水天零离开骨丑尸体没有多久,地上便断断续续出现了几具身着红袍的尸体。这次可是确凿的人尸,那红袍左边还绣着一只用金线勾勒出的朱雀,活灵活现地仿佛眨眼间就要振翅飞出,不需要什么判断就能看出正是朱雀家族的人。元央眼见那些尸体面容都腐烂了,露出森森白骨,早就辨不清身份,加之模样可怖,一时心生不忍。
不过很快,元央的注意就被眼前出现的场景给吸引了过去。
似乎是听到了元央和水天零的动静,不远处一只骨丑摇晃着骨架转过头来,望向两人。
元央见到活着的骨丑时,只觉得一阵寒意漫过身体。那头颅比之前见到的尸体还要大上几分,身子却窄得紧,脖子上还有血肉蔓延了些许,有几块零碎地挂着,随着走路晃动。那俱是眼白的眼睛望过来,简直像鬼一般。只是这么一眼,骨丑已经微微弯着身子朝两人奔来。奔跑姿势怪异,骨头与骨头的摩擦声分外尖利,快要刺破元央的耳膜。元央这才明白之前听到的怪声,原来就是来自于骨丑。
许是趾骨长的原因,骨丑奔跑的度虽然没方才的血毒蛭快,却也不慢,眨眼间已到了两人身前。而与此同时,水天零的身子兀自往后退去:“交给你了。”
元央心里一沉,虽不愿面对这长相奇丑的东西,但也明白阿零这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点点头,右手一伸,剑已出现在手心,被她猛地握紧,毫不犹豫地往骨丑砍去。
只听喀拉喀拉的声响传入元央耳朵,剑刃扫过骨丑的身子,却在即将触到的那短暂瞬间一个落空。元央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望着骨丑的身子像散架般落在地上,一颗头则咕噜咕噜地往她脚边滚来。元央手上的力道一时收不住,带的脚步一个虚浮,往前趔趄了下。
就在此刻,那些散在地上的骨架以极快的度“唰”地拼凑在了一起,而滚在元央脚边的头颅却猛地张大了嘴,一口往她的脚踝咬来。
元央对骨丑虽然不了解,但随便想想也知道不能让它咬住自己。她往旁边一个侧退,同时手里的剑应声落下。
她快,骨丑却也不慢。那只有一颗头颅的骨丑,又是咕噜咕噜朝元央滚来。元央见状眉一横,也不客气,一脚就往上面死劲踏去。
就在脚将落未落之际,骨丑的嘴巴正滚到上方,迎面对上了元央下落的脚,也不躲避,而是“哗”地又张开了嘴。
这一次,元央终于知道为什么骨丑的嘴巴要占到头颅的一半。它仿佛不受限制般,嘴角一直咧到后脑勺,令人毫不怀疑若是自己一脚踏下去,也足以让她将那脚给一并吞了。元央不敢冒险,连忙收回了去势,改为一剑挑向那颗头颅。
便在此时,骨丑的身子架已经重新结合完毕,不过眨眼间安上了那颗头颅。令人惊奇的一幕生了。落下的剑突然被骨丑探出的左手攥了住,右手则沿着剑往元央身上抓来,应变能力竟丝毫不下于一个实战经验丰富的人。元央心里生出一丝怪异的感觉,正要抽剑横劈,骨丑的嘴里忽然出了一串声音。
那声音,如同一个绝望之人最后的嚎叫,闻之令人肝肠寸断,心生不忍。元央的身子下意识颤了颤,鼻子不受控制地一酸,似要流下泪来。趁这当口,骨丑的手已经攀到了元央的手上,握指成爪,眼看就要抓下去。
一边的水天零见状,脚步一动,便欲出手,却在见到元央清醒目光时停了住。
只见元央忽然探指成剪,反手勾在了骨丑的指骨上,然后猛地朝自己一拉。那剑尖随着骨丑距离的靠近,眼看就要捅进去,也不知对方如何动了动身子,竟穿插着骨缝滑了开来。
“去死罢!”元央口中低喝一声,另一只手里已经结了法印,趁着骨丑距离自己近,两指点在骨丑的额头间。
只见元央手上白光一闪,贴着骨丑的额头穿透而过,那惨白面容小半边都垮下来。一时间骨丑皮开肉绽,里面却没有血。就在元央以为对方终于受伤的时候,骨丑却似没有知觉般,改而反手抓住了元央勾着它指骨的手腕。
短短一瞬里,元央只觉通体生寒,眼前有血色晃过,随即一股强烈的悲伤席卷了她。
虚境里,是她自己一个人拖着流血的身子,疲惫地行走在风尘仆仆的路上。周围空旷寂寥,没有一个人可以依靠。天地间好似只剩下了她自己,所有人都抛弃了她。孤独的路上,没有人陪同。忽然场景又变幻成自己奔跑在长长的路上,追逐着眼前黑袍银的身影,但很快那影子就消失在视线中,而两边则有荆棘一地疯长开来,划破了她的肌肤。
元央的眼角忽然落下泪来。
远处的水天零望着这一幕,神色忽然动了动。
就在骨丑准备倾身往元央肩头咬去的一瞬间,远处忽有一声凄厉叫声响起。
这次的声音不同于之前那次。这凄厉里似有哭声传来,哽在喉咙,像是濒死前的声音,又带着无尽恨意。之前握着元央手腕的骨丑突然就松开了她,转身就飞快地往声音传出的方向奔去。
骨丑方离开,元央已经从悲伤的情绪中回过神来,手腕的寒意依旧,心情尚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灰暗。只是她也顾不得许多,有些不解地望着骨丑匆忙奔离的身影,转头望向朝自己走过来的水天零。
“阿零,它怎么了?”
水天零抬眼凝视着那个方向,目光浮动,缓缓道:“有骨丑被杀死了。”顿了顿,似是怕元央不明白,又补充道,“骨丑喜群居,很是护同类,且特别记仇。但凡有死去的,临死前都会出方才那种叫声,意在让同伴为它报仇。”
元央神色一动:“会不会是朱雀家族的人?”
“极有可能。我们也过去。”
言罢,水天零已经脚尖一点,率先往骨丑消失的方向追去。
元央知晓事情紧急,努力跟着阿零,不过距离还是被越拉越远。等她赶到时,正看到几个骨丑在结界里挣扎,而阿零不知何时以指为刀,用灵力凝聚了一把剑,度快得只能看到一丝光影飞旋。在结界外的两只骨丑被不偏不倚地戳了个对穿,剑尖正中两眼之间,那几乎只有眼白的眼珠蹦凸出来,正对着元央的方向,望得她背后一寒,连忙偏过头去,下意识地去找人。
“咳咳……”伴随着一阵咳嗽声,元央的目光很快落在靠坐在枯树干上的红袍女子身上。
只见女子低着头,一头青丝披泄下来,将面容遮挡了住,只有下颔一抹苍白弧度随着她咳嗽时身体的震颤显露出来。女子身上的红袍有些破碎,染了许多血,有些已经干涸成褐色的血痂,有些还新鲜地顺着袖口边缘淌下来。
元央见状连忙快走几步,来到女子身前蹲下来,伸手想去扶对方。
“别碰我。”女子虚弱却冷淡的声音不容置疑地突然落下,惊得元央手一顿,脸色有些尴尬。她讪讪地缩回手,认真道:“你受伤了。”
女子没有应话,只顾自平复了咳嗽,这才抬起了头。
凌乱的青丝下,露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只见那眉峰狭长,眼里寒光四溢,薄唇紧抿,纵使上面沾了血变得鲜艳,也丝毫无法褪去女子身上的疏离感。本来精致的五官,在这气势里便显得有些令人畏惧。而此时,许是由于失血过多,那张脸苍白得几乎像个死人。
元央虽不记得七年来炎初寒容貌的变化,但那样的感觉她却印象极深,简直与七年前无二——不,应该是更冷淡了一些。她毫不怀疑眼前这个女子就是朱雀家族的炎初寒。
炎初寒自然也不记得眼前变化颇多的元央正是沧雪王朝的王女。她只是望了元央一眼,便伸手去扶枯树,试着站起来。
元央心知炎初寒的性子,一时也不敢擅自去扶,只是凝视着对方摇晃着身子缓缓直起了身。
直到这时,元央才看清炎初寒伤的有多重。只见她的肋旁衣袍破了个洞,露出里面的中衣来,隐约可见有一道极长的伤口。左手半条手臂的衣衫则都变成了条状,上面可以看到血肉模糊的抓痕,几可见骨。右肩被撕破的衣衫上有着齿痕,应是被骨丑噬咬所致。甚至她的脸上还有些细小划痕。不过即便看起来这般狼狈,炎初寒的神色却没有什么异常。一想到对方竟在这等恶劣的地方呆了三日,元央看炎初寒的神色便不免有些古怪。竟连在这样的毒沼都活了下来,莫名便让人因这样可怖的忍耐力有些生寒。
这当口,水天零已经解决掉骨丑,走回了两人身旁。
她的目光扫过伤势极重的炎初寒,也不多话,自怀里掏出一个瓷瓶道:“不想死在这里出不去的话,就吃了。”
炎初寒抬眼扫过水天零,眼底忽然有一抹异色滑过,似是有些惊讶,却随之被迷惑所代替。她并没有拒绝,沉默地将瓷瓶接了过来,然后倒出一粒,也不怀疑,仰头吃了下去。
水天零见对方吃了,忽然探手拂向炎初寒。
炎初寒见状,反应极快地伸手欲阻,只是动作因伤势牵连不免迟缓许多。水天零手腕一绕,已经按在了炎初寒的肩上。在对方目光沉下来的同时,直接出声道:“别动。骨丑的爪子和牙齿有毒,不想先被毒死就凝神压制毒性,免得还没离开就倒在半路。”
炎初寒闻言,果然不再动弹,反而微微阖起了眼,开始凝神护体。
片刻后,水天零才收回输送灵力为炎初寒护住心脉的手,转过身子望向元央,落下话来:“这里不宜久待,我们先出去。”顿了顿,“你带着她。”
“啊?”元央指了指自己,神色有些不情愿。她可不想带着一个嫌弃她碰的人,忍不住抱怨道,“为什么是我?阿零你灵力不是更高吗?”
水天零却已经兀自转过了身:“是你自己要过来这里。”
言罢,身影一晃,已经消失在元央眼前。
元央苦着脸望向一脸冷漠的炎初寒,瘪了瘪嘴提了声音道:“离开要紧,你要再嫌弃我跟你急!”说着,心情忐忑地伸手拉过了对方。
炎初寒的眉头皱了皱,露出一副不适的模样,却到底没有再推开元央。她只是伸手按了按怀里的东西,神色流露出一丝松懈,随即任由元央带着她往前飞快地往毒沼出口掠去。</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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