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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济州。
却道郓城县衙差马步兵都头朱仝雷横去东溪庄探查后,二人并二人的家眷一夜之间不辞而别,行方不明。
县衙深感此事蹊跷,便另行派人前去东溪庄调查,传来消息说,晁家大院居然也人去院空,主人已不知去向。
东溪庄保正晁盖有重大嫌疑!
县衙将晁盖的影型绘画拿去向押送“生辰纲”的都管虞侯和众军健确认时,众人辨得此人确实是乔装贩枣商人中的一个汉子。
于是一边派出眼线,打听晁盖去向,一边影印大量晁盖影绘,张贴布告,捉拿晁盖。
郓城县衙的押司宋江是晁盖的交好,早已和晁盖通过消息,让其早做准备,并知晓晁盖已成功赚得二都头朱仝雷横入伙并前往梁山泊避风头。
县衙发出通缉文书时,宋江只是担心晁盖一行是否顺利到达水泊梁山并成功入伙山寨。可自己事务繁忙,也分不出身来去亲自打探一下消息,终日闷闷不乐。
还有一件,几个月之前宋江在王媒婆的牵头下接济了一个卖身葬父的外乡来的卖唱姑娘,名叫阎婆惜。本来他只是做好事,并未求回报,奈何那阎婆惜举目无亲,百般贴附,没办法宋江给她找了一处住所安顿了下来。平日里补金贴银,裁锦洗锻,美食盛馔,无微不至。
最初时,阎婆惜感恩戴德,每夜使尽浑身解数,贴身服侍宋江。宋江原本只喜欢武枪弄棒,于这女色,不甚上心,时间一久,阎婆惜那里便去得不那么勤了。多则半月一次,少则一月一次。可婆惜正值豆蔻年华,尤喜鱼水之乐,渐渐便对宋江不甚亲密了,却从市井另找新欢少年,打得火热。风言风语传至宋江耳中时,他也不以为然,本来与阎婆惜之间也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只是萍水相逢,逢场作戏。他便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罢了。
哪知前天宋江去阎处时,不偏不倚,恰巧撞见阎婆惜和那相好的都在床上。尴尬之余,宋江名言想还阎婆惜以自由之身,令其另谋他处,不再牵扯瓜葛。哪知阎婆惜贪慕宋江的钱财银两,仍是赖着不走,只是耍泼。宋江是以心中烦恼。
这日宋江正想去酒肆喝杯闷酒时,入门之处一个高大红髯的汉子叫住了他。
宋江抬头看时,觉得那汉子有些面熟,只是实在想不起对方姓甚名谁。
正疑惑间,那汉子轻轻地对他道:“宋押司贵人多忘事,俺便是前日在晁家大院与押司有过一面之缘的刘唐。”
宋江猛地想起,看看左右,没有其他甚么人时,压声道:“兄弟好大胆子!”
又对他朗声道:“王大兄弟,多日不见,咱们今日多喝几杯,不醉不归!”
遂赶紧拉着他到酒肆里寻了一个僻静的单间,点了酒菜,跟他对饮起来。
宋江道:“现在满城沸沸扬扬的,正在缉捕晁天王以及诸位兄弟,你怎么还敢在此间现身?若被认出,不是耍处!”
刘唐笑道:“押司费心,兄弟们都理会得。宋押司忘了?俺刘唐寄生了天外的好汉,身体能够改变外形。若使些气力时,这面目也能换成另外一副模样,只是不甚长久。就算被官兵认出,俺这变形的本领,一时三刻也不见得会吃亏。”
宋江道:“刘兄弟如此本事,真是世上罕有!不过话说回来,好汉不吃眼前亏,若是单兵作战,还是稳妥一些的好。”
刘唐点头道:“押司提醒的是。”
宋江又问道众人上梁山的事。
刘唐道:“不瞒押司说,那山上的大头领‘白衣秀士’王伦,实在是草包得紧。五头领‘豹子头’林冲和六头领林娘子替天行道,把王伦赶跑,让俺晁天王晁大哥排了首席。众兄弟也和山上上下兄弟如胶似漆般火热。”
宋江耳聆听之,心向往之,道:“兄弟们端的寻着了好去处!”
刘唐接着道:“晁天王吴学究和众兄弟见顺风顺水安顿下来,便思念起了宋押司的好处,就嘱咐俺下山给宋押司捎些薄礼,感谢宋押司照应。”
一边说着刘唐一边拿出身边那个包袱,宋江只见包袱里包着的是一百两黄金,一封书简,还有一个之前在晁家大院看到过的两头发光的“纺锤”。
宋江问道:“请问这是何意?”
刘唐道:“晁天王和吴学究说了,俺众兄弟能有今天,全凭宋押司伞下照顾。这黄金是给宋押司的谢礼,纸张是晁天王亲笔给宋押司写的书信,‘宝贝纺锤’是吴学究给宋押司的说是应急时所用之物。”
宋江把书信拿过来握在手里,拆开看了一回,见上面是晁盖对自己感谢之辞,以及劝自己入伙之事,便对刘唐道:“刘兄弟,晁哥哥和吴学究以及众位兄弟的心意宋某业已收下,只是这上山举事,正是艰难之时,钱粮财物最是要紧。小可生计倒还颇过得去,这财物小可决计不能收。”
刘唐坚持道:“俺下山之时是和晁天王与吴学究立了军令状的,如有不受,回去要将俺按军法处置哩。”
宋江便让刘唐把军令状拿给他看。
刘唐果然从怀里掏出张纸来,将来看时,只见上面书道:刘唐得令,此番送书信与黄金、纺锤给宋押司,不得有误,否则按军法处置。
宋江看时,哭笑不得,想必吴用是料到了自己百般推辞。他思前想后,把“宝贝纺锤”拿在手里,又抽了一根金条,对刘唐道:“便是这样。军令状只说黄金,并没有说一根还是全部。我拿这些,你回去复命,包你毫发无损,立功有赏。”
刘唐又让了一回,见宋江仍是不收其余黄金,只得作罢。
刘唐道:“不是俺老刘多事,宋押司何不上了梁山与俺众兄弟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岂不快活逍遥,强似在官府当差?”
宋江摆手道:“我宋江手拿朝廷俸禄,有道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况且家中还有老父兄弟。若是落了草,着实不是上策。这入伙之事,却也休提。”
刘唐果然住口不提此事。
两人推杯换盏,喝到酩酊大醉,算了酒钱出得酒肆时,宋江站立不稳,几欲摔倒。刘唐扶住了他,要送他回住处。宋江便和刘唐二人互相搀扶,往住处步履蹒跚地走。
不多时,宋江抬头时,却发现走到了阎婆惜的住处,酒力发作,直想呕吐,说不得,要上楼去婆惜处歇息。刘唐便从后面托住宋江,两人一行磕磕绊绊上了楼来到门前。
宋江刚欲敲门时,只听得门里传来一个女子和一个男子的欢笑声。宋江心下起疑,借着酒力,“呯”地一脚将房门踹开。张眼看时,阎婆惜和一个白净后生赤条条地,卧在床上正在说笑,看见宋江刘唐破门而入,脸上顿时没了血色。
便饶宋江脾气再好,此刻也按捺不住,何况还有外人在场。宋江用手指颤抖着指着阎婆惜的脸,怒道:“你做出的好事!”
刘唐不好插手,只是退后挡住门口,看那窗户时,却已闩上。
宋江细看那白净男子时,晓得是县里戏班的名伶小生张浣楼,此时早已吓得抖似筛糠,魂魄已丢了一半。再看阎婆惜时,浓妆艳抹,满脸的苦相,目光游走不定,只是不敢与自己对视。
宋江还想训斥,一口怒气带着酒气食物,一股脑地从喉咙冲将上来,吐在地上,然后附身,继续呕吐不止。
刘唐只得上前给宋押司捶拍后背,缓解苦楚。
看宋江喝醉至此,阎婆惜渐渐胆壮了起来,白了宋江二人一眼,嘴中道:“不中用的黑矬包。”
然后****着身子便站了起来,只批一件外衣。刘唐见此人毫无廉耻,转了头不看,继续给宋江抚背。
阎婆惜看和宋江一同归家的这个壮汉,似乎唯唯诺诺,并不怎样厉害,胆子便更加放肆了起来,对宋江劈头盖脸地骂去,并捎带上了宋江的老父和兄弟以及祖辈。
宋江满脸通红,无力反驳,只是俯着身子咳嗽。
阎婆惜越骂越来劲,敞着怀跟宋江刘唐只差一步之遥。
宋江气苦,左手伸出欲抓她时,却将手里的包袱失手掉在地上。
阎婆惜手快,一把拾起来,打开看时,见是一根金条,一个纺锤样的发光宝物,还有一封书信。她自幼也识得几个字,近几日捉拿缉捕‘生辰纲’的消息也略有耳闻,看了大概,便知道写信的这个人和宋江不清不白,里面大有文章。并且信中也写道黄金百两,可手里只有一根金条,余下的不知藏在何处,若是到手倒也和张郎下半辈子衣食无忧。至于发光宝物,估计是“生辰纲”之中的一件,正好当作物证。如此看来,那大汉多半也是贼人一伙,如此人赃俱在,报了官必有赏银。简直一箭多雕。
阎婆惜拿在手里,便大声盘问宋江那余下的黄金现在何处。
宋江斜眼看时,发觉不知何时自己的手袋到了阎婆惜那里,梁上给与自己的物事,件件拿在那婆娘手中,心里想此事非同小可,不禁惊出一身冷汗,肚里的酒倒醒了大半。
宋江立起身来,眼里布满血丝对阎婆惜狠道:“快把东西还给我!”
阎婆惜道:“想让老娘还你,白日做梦!有眼的都识得,这是你私通贼人的证据,待我报了官,你便下了死牢,一辈子休想翻身!劝你还是乖乖把那一百两金子交出来让我和张郎结为夫妻为妙!”
刘唐解下身上的包袱,把剩下的黄金交与宋江。
宋江只想让阎婆惜把书信交还,看了一眼刘唐,无奈地把包袱递给了阎婆惜。
阎婆惜接过来一掂,果然沉甸甸的,低头看时,黄澄澄的全是金条,脸上映着黄光,喜出望外。
宋江继续要婆惜手里的物事时,阎婆惜道:“放了你我便是死罪,你还道我愚笨?识相的速速退下,待我和张郎穿好衣服再谈!若要我还你手中物件,却是休想!”
宋江原本以为给了黄金能换来那些其他物事,哪知这婆娘出尔反尔,只是刁难。宋江顿觉得三尸神暴跳、五灵豪气飞,上前便来婆惜手里抢夺。
那阎婆惜也是活该倒霉,却把黄金掷在床上,抱紧了书信和“纺锤”在怀中,与那宋江争夺。
宋江手里握住“宝贝纺锤”,只用力手里一拧,只见那“宝贝纺锤”通体放出蓝色光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