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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艺馆自二十九这日开始便歇业了,一直要歇到元宵之后。除夕夜,各家都与家人团聚,柳心言则把厉锋请到家里一块儿吃了个年夜饭。
穆月白初一一早就亲自上门给柳心言一家送了请柬,要请他们初五去王府吃晚饭。他还顺便向余少杰打听了一下柳心言有没有什么新年愿望,余少杰便把柳心言想要置一套新碗之事告诉了他。虽然他也说明了柳心言是想自己实现这个心愿,但穆月白依然打算在这上面做文章。
新年伊始,大家都要走亲访友,相互串门拜年,柳心言也去同艺馆和晏家送了新年礼,他们也分别回了礼。
初五这日,多数商铺都重新开市。因为这日是破五送穷日,家家都想送穷祈富,各处的街头巷尾一大早就锣声喧天,挤满了迎财神的人。对于商家来说,客人也是财神,他们岂有不开门迎客之理。
永馨书社可不比同艺馆,可以一歇歇到元宵。书社是极需送穷的,因而柳心言父女也早起开了门,虽然新年更没客上门,但开着至少还有点期盼。
穆王府的晚宴不仅请了柳心言一家,也请了晏青、厉锋、宋秋夕、静媛和吟吟等人,皆是关系要好的,因为这次还是魏黎初的送行宴,他二月就要走了。
柳心言和余少杰最先到,但柳士则并未与他们一同出现,魏黎初很关心他为什么不来。
柳心言道:“我爹说咱们年轻人相聚,他这个老人就不来凑热闹了。不过,他让我给你带了礼来。”
余少杰这时便把手里的布包递给魏黎初,布包相当沉重,魏礼则一接过来便猜道:“难不成是书?”
柳心言笑道:“同是书呆子,果然心意相通,一猜就中。是我爹从别国书商那里收来的《文苑英华》,不过并不全,他收集到的都在这儿了。”
魏黎初听说是这书,蓦地,如获至宝般地双眼一亮,用一只手来回摩娑还未打开的布包,激动地说道:“没想到柳先生竟会把这套书送给我,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呐。”
经过一番感激涕零的慨叹,他才把书送到自己的房间。
穆月白看魏黎初收到了礼,想着柳心言应该也给自己准备了什么,但她和余少杰手里都空空如也,似乎已别无他物。穆月白不甘心,便决定自己问柳心言要。
“我的礼物呢?”
“呃?”柳心言诧异地看着他,“什么礼物?”
穆月白的身体刹时间就被冻住了,像黎明下霜时被冻住的大白菜。柳心言真的完全没有想到他,他在她心目中的重要性还不及魏黎初,这让他情何以堪。
柳心言忍着笑,从袖中掏出一张折叠的红纸,“这个送给你吧。”
穆月白拿过来打开一看,眉间皱起了两条小小沟壑,纸上竟写了一个“穷”字。
“这……”
他完全不明白柳心言送他此物的动机,虽说这字写得还算好看,但还没达到可以用来送人的高度。莫非是因为他主动向她要礼物,她就随便从身上找出一样东西来搪塞他。可就算是搪塞,也显得太草率了。难道他真的这么没地位吗?
柳心言解释道:“今天是初五送穷日,把我们家的贫穷送给你,那我们今年就能摆脱穷困啦。本来这样做是不太厚道,但我想你既然是个王爷,那就是大富大贵的命,我们家这点儿穷你肯定镇得住,所以,你就牺牲一下自己,成全我们一家吧。”
听柳心言讲完,穆月白又盯着那个“穷”字看了片刻。原来民间还有这种说法,真的会有用吗?如果有用,那他就算是在柳家的致富之路上做了块大大的垫脚石,这样想来好像也挺好,反正他也不在乎自己是否大富大贵,他又不像晏青那样有那么多烧钱的不良嗜好。
看着穆月白无比认真的表情和忽安忽明的眼神,柳心言终于忍不住捂嘴笑出了声。
穆月白好不容易理清头绪,安慰好了自己,柳心言这一笑又让他摸不着头脑了。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别当真。”柳心言强迫自己止住笑说道,“我跟你开玩笑的,没有这种送穷法,这是我自己瞎编的。”
她说着又拿出一个荷包,“你的礼物在这里呢?”
荷包是月白色的,上面绣了一匹黑色的奔跑中的马。
“这是鸣风吗?”穆月白问道。
“嗯。我实在想不出送你什么,你的王府里应该什么也不缺,所以我就只能自己亲手做点东西给你,虽然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但是可以聊表心意。”
“谁说不珍贵的,我很喜欢。对我来说,任何奇珍异宝都不及这份礼物的万分之一。”穆月白坦诚地说道。
被他这么一说,柳心言倒不觉脸红起来,她垂下头说道:“别这么说,东西普通得很。”
站在一旁的余少杰在穆月白和柳心言说话的过程中一直识相地保持着缄默。自上次厨房握手事件后,他就总是以怀疑的眼光看待他们两人。虽说柳心言和穆月白对那件事都做出了解释,但余少杰始终抹不掉先入为主的印象,以致于他越看他们越觉得有问题。因此,可以想像,此时在他眼前上演的礼物小风波是多么的暧昧。
其余人陆续到了穆王府,大家相互拜过年后,穆月白即让人去吩咐厨房开宴。席上好酒好菜自不必说,大家又都是可以不拘礼节的朋友,所以一开宴就是欢声笑语。
穆月白办此宴最主要的目的是借宴客之机提前给魏黎初饯行,故宴上主角还是魏黎初。众人皆向他敬酒,连一直专心消灭桌上丰盛的美味佳肴的吟吟和余少杰也抽出闲暇来与他道别。虽说是道别,但却没什么离别的感伤,毕竟不是明日就见不着魏黎初了。
唯有晏青要假作哀怨地说道:“魏兄,你我相识也近三年了,你这一走,我这可是要无聊不少啊。”
魏黎初毫不客气地拆穿他的假情假意,“你会无聊么?我可不这么认为。”
晏青摇头道:“你这人可真是无情。我是真心舍不得你,你却爱理不理。就算你不领我的情,也要考虑考虑穆兄啊。你看,这些年你与他形影不离的,你这突然一去不回,以后日日夜夜就剩他一人独守这诺大的穆王府了,真是人去小楼空,肠断同谁倚啊。”
穆月白好好地吃着自己的菜,却突然被晏青说的跟个即将失去丈夫的春闺怨妇一般,夹起来的菜都落进了酒杯里。他放下筷子,向晏青飞去一道不满的白眼,说道:“用不着你多虑。”
魏黎初也道:“他日后也是要娶妻的人,穆王府总不会一直只有他一人住着。况且,我要走也还有足足一月,今日高兴,就别再提这些离别之事,你还是好好和你的酒吧。你不是一向嘲笑穆王府无美酒嘛,如今给你备了这许多,你倒不喝了。”
晏青摊手说道:“穆兄说要为你饯行的,我只是遵照主人之意发表一点意见罢了。不过,世事难料,说不定你走不成呢,那样我们就又可以继续像此刻这般斗嘴了。”
这时,吟吟出面替魏黎初打抱不平:“晏青哥哥,人家黎初哥哥都要走了,你还不说一句好听的,真是过分。”
晏青身体一缩,眼角倒垂,看起来格外无辜。
“我一开始就说舍不得他,你看他是怎么回我的。吟吟你可不能这么不分黑白。”
吟吟笑道:“我才不管呢,黎初哥哥是咱们同艺馆的女婿,我当然要帮着他。”
“那我还是你们的老主顾呢。”
“你这样的老主顾咱们同艺馆可多了,都是贪图美色,没有真心的。不像黎初哥哥和厉教头,就只为一个人去。”
到底双拳难敌四手,晏青只得认输:“好吧,反正我就是从墨汁里出来的,浑身都黑。我就这么遗世独立了,只能独饮杯中苦酒。”
众人因他们的话笑了一回,又各自谈笑吃酒。穆月白却静静起身离席,往外走去。